() 打頭的奔馳率先停了下來,車門卻并未打開。那漆黑如墨的車窗膜,阻隔了所有的視線,透著股濃濃的壓迫感,令人不敢直視,讓人感覺里面正有雙兇殘的眼睛正在巡視著目標。 后面,警車和一大串的車紛紛停下。 車門先后打開,一個個流里流氣的青年歪著嘴角,叼著香煙走了出來。 施工員和監理放下了正在研究的圖紙,測量員停下了手中擺弄的水平儀,挖掘機司機任由抓斗懸在半空…… “你們,你們有事?” 雖然知道肯定是麻煩上門,施工員和監理還是硬著頭皮迎了上前。 兩個青年走上前來,抬手就是一人一巴掌。 啪!啪! 兩聲脆響,施工員和監理的臉上,各浮現出一個鮮紅的掌印。 “你們干什么打人?” 二人怒極,卻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兩個青年相視一笑,略歪的嘴角,輕佻與蔑視愈發濃了幾分。 “去去去,把你們這負責的人叫過來。” 二人雖然胸口起伏,感覺自己的肺都要炸開。可瞧瞧這幫叼著香煙,一言不合就打人的家伙,再看看就停在他們后面的那輛黑色奔馳和警車,只能強忍著不敢發作出來。 退了幾步,施工員拿出手機,一個電話撥出,聲將這邊的情形解釋了一遍。 李峰不明就里,在不遠處找了塊石頭坐下,打算看看情況。 十幾分鐘之后,一輛白色的凱雷德快速趕來。 車子在附近停下,車門打開,走出來三個中年人。 打頭一個,正是這圍墻工程的承包方,興隆建筑公司的老板王德凱。旁邊兩位,則是工地的劉總工和馬總監。他們三人,正在臨時搭建的辦公室里商量工期進度的事情,接到電話之后立即就趕了過來。 施工員和監理連忙迎了上前。 王德凱五十來歲,大腹便便,頭頂有些微禿。他從手包里拿出兩包冬蟲夏草,拆開了見人就發,連一邊坐在石頭上玩手機的李峰也沒放過。 “你是這里的負責人?”一青年斜睨著王德凱。 “我是興隆建筑公司的老板,你們是哪里?”王德凱笑著點頭,頭頂上為數不多的幾縷頭發迎風舞動,看起來慈眉善目。 “那正好,免得找完負責人,還要找你談。”青年拿出手機,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響了幾聲之后,又將電話掛斷。 王德凱的目光,不由掃向停在那邊的黑色奔馳與警車。 似乎是為了響應他,奔馳車門打開,走出來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 現在還是冬末,也就十來度的氣。這大漢卻只穿著件襯衫,扣子全部解開。 胸前,紋著一條青龍,栩栩如生,配上那極具爆發力的澎湃肌肉,充滿了力量感。 他大步行來,氣勢迫人,猶如一頭下山的猛虎。 “烈哥!” 弟們紛紛問好。 王德凱則快步迎了上前,笑容可掬的將煙敬上。 “王總,你這工地,做得可不夠專業啊!”烈哥將煙叼在嘴上,卻并未點燃,而是不咸不淡道:“平整場地之類的土方工程都沒開始,怎么就先把圍墻給建起來了?” 王德凱心中一緊,這位烈哥知道他姓王,無疑是調查過的。 既然調查過這工地的底細,還敢找上門來,來者不善啊! 他臉上的笑容愈發熱情,從手包里翻出個打火機,給烈哥點上,這才笑呵呵道:“反正室內室外的標高都已經確定,先把出了設計圖的圍墻做起來,雖然以后運送土方會稍微麻煩一點,但總的來可以節省不少工期。大老板有錢,只在乎工期和質量,不在乎錢。” “土方工程,王總還沒接下來吧?”烈哥似笑非笑道。 “這個……正在談。”王德凱愈發覺得不妙,這位烈哥,查得很詳細啊!他剛才之所以含糊其辭,一副后期工程好像也是歸他做的樣子,其實不過是用來唬人,免得烈哥成為競爭對手而已。 “塔山鎮大大的廠房、商品房,我基本上都有份參與,實力還是不錯的。”烈哥笑道:“你們興隆建筑公司的規模不算太大,做這么大的工程,資金肯定有些緊張,咱們一起做?” 王德凱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后期工程能不能接下來,他心里也沒底。一來是公司的資質不夠,他去設計院那邊打聽過,后期有不少工程,蒼南市沒有任何一家建筑公司有資格承建。 再一個,就是興隆建筑公司手底下能夠召集的工人有限,如果大老板對工期要求很緊的話,做完圍墻,他頂多只能再撿點邊角料做一做。 至于資金,那就是個屁。 這工程,壓根就不需要墊資。 聽這位烈哥的口氣,明顯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找他分一杯羹。 “王總估計是誤會我的意思了。”烈哥談過不少工地,已經總結出了一套獨門經驗。而這經驗,就是先聲奪人,把氣勢給亮出來,先把對方嚇住。 而后,則是獅子大開口。他實際上主要是以沙石材料為主,偶爾才接點土方工程或者鋼筋水泥之類的生意做做。所謂的入股合伙,他壓根就沒想過。出來,只是為了讓王德凱緊張害怕。 等到他主動把條件降低,王德凱壓力一松,答應起來就簡單多了。不定,還會反過來感激他沒有把事情做絕。 笑了笑,烈哥開口道:“我的一起做,只是想跟在王總后面混口飯吃。像這圍墻,沙、石之類的材料,包給我做。等王總把土方工程接下來,我也弄幾輛后八輪過來拉拉土,賺點運費。” 和烈哥以往遇到的情況一樣,王德凱頓時安心了不少。 可王德凱轉念一想,又不由苦笑起來。 “烈哥,不是我不給面子。換成別的工地,只要材料價格合適,我包給你也就包了。可這工地不行,你應該也打聽過,這工地的甲方代表可是楊少。他已經放話,誰敢在這工地上做手腳,查出來就別怪他心狠手黑。” “王總放心,材料方面的質量,我可以保證符合要求。”烈哥拍著胸脯保證。 王德凱還是搖頭,他做過的工地,大大也有幾十個了。跟烈哥這種靠強買強賣手段來談生意的黑老大也合作過,很清楚他們的作風。 眼下這工程,縱使不偷工減料,利潤照樣豐厚。可放在這幫膽大包的黑老大的手上,他們在能賺更多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會嫌錢少的。 再,他們的管理也極為松散,不可能做到什么都按標準來。 像沙石材料,含水率、大細度什么的都有標準。真要包給這位烈哥,他不把河沙換成海沙就不錯了,指望他按標準來簡直是癡心妄想。 換平常的工地,稍稍有點差別也沒什么。 這工程的大老板財大氣粗,不偷工減料都有巨大的利潤,而且光是一個圍墻的造價就高達一億五千萬,后期工程極其龐大。王德凱本就不是那種心黑的建筑商,要不然也不會被楊傳杰給選中。 為了能夠接到后期工程,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按標準來。 縱使不去想后期工程,沖著楊傳杰的狠話,他同樣也會按標準來。 畢竟,就算按標準來,他的利潤也一樣夠大。沒必要鋌而走險,冒著得罪楊傳杰的風險,去謀取更大的利潤。 如果把沙石材料包給烈哥這種黑老大,遇上不符合要求的沙石,一兩次或許還會給點面子換掉。次數一多,會搭理他才是怪事。 真到那個時候,他除了裝聾作啞別無其它辦法。總不能烈哥這邊不符合要求的材料照收,另外又花錢去購買一批合格的沙石。利潤再高,也禁不起這種折騰。 “看來,王總似乎不打算給這個面子。”烈哥的眼神冷了下來。 “不是不給面子,而是確實沒辦法答應。要不然這樣,我跟烈哥引見一下楊少,烈哥可以試試能不能直接從楊少那里把材料給接下來?”王德凱心翼翼的問道。 烈哥輕蔑一笑:“別拿楊少來嚇唬我,我是招惹不起他,可他也未必能拿我怎么樣。” 身旁,一青年冷哼著補充道:“我們烈哥的大堂哥,可是省領導的秘書。不怕告訴你,塔山鎮的工地,沙石材料全都是我們接下來的。一點的工地,鋼筋水泥也都是我們包下來。別以為你們有點來頭就了不起,去年省一建在這邊修高速公路,沙石材料照樣也得找我們。” 王德凱的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 烈哥拍了拍王德凱的肩膀,淡然道:“王總,有錢大家一起賺。吃獨食,容易被人把飯碗給砸了。” 王德凱有些勉強的笑了笑,他一咬牙,決定道:“這樣,我給烈哥算一成的干股,到期分紅。至于沙石之類的材料,就算了吧!” 烈哥的眼中閃過一抹意動之色,不過,這抹意動很快便消失不見。在王德凱有些驚訝的目光,他搖了搖頭:“我是來談生意,又不是來談保護費的,我堂哥可是一再告誡過我做生意要正正經經。我烈哥能在塔山鎮能混得開,最大的原因也是我做生意講原則,該賺的錢賺,不該我賺的錢絕對不去沾。能跟在你們這些大老板的身后混口飯吃,我就很滿意了。” “可工地的沙石,真的不能包給你。”王德凱頭疼無比,工地出了問題,拿不到后續工程不,楊少那里也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那就沒得談了。”烈哥笑了笑,轉身就走。 “塔山鎮就我們一家沙場、采石場,知道為什么嗎?” “你們要是能找到敢拉沙石進來的車,我把一整車沙石都給吃進肚子里去。” “也不知道去打聽打聽,我們烈哥能跟你做生意,那是看得起你。” 青年們笑呵呵的跟著烈哥轉身離開,絲毫沒有生意談崩的郁悶感。 事實上,他們也沒覺得這生意談崩了,只不過是晚幾再簽合同而已。 “等等,等等,咱們有話好。沙石材料不能包給你們,咱們可以談別的。” 王德凱急急忙忙想要追上前去,卻被一個青年不耐煩的推了一把,踉蹌著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體。 他心頭大急,還要追上前去,肩膀被人拍了拍。 扭頭一看,是先前坐在那里的年輕人。 “干得不錯,保持下去,再多找點工人,后續工程能給你做的,都歸你了!” 李峰笑著贊了他一句。 王德凱有些發懵,完全理解不了李峰的意思。 這年輕人,是看自己急得火燒火燎,跑過來幸災樂禍尋開心? 李峰沒給他解釋什么,從地上撿起塊石頭,隨手一丟。 砰! 距離也就五六米,李峰雖然沒練過,但畢竟是頂級的格斗家,對力量的拿捏還是很精準的。那石頭,不偏不倚,正中烈哥的后腦勺。 烈哥怒而轉身,猶如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兇悍的盯著李峰。 李峰輕描淡寫道:“你只打聽過這工程的甲方代表是楊少,有沒有打聽過這工程的老板是誰?” “看不過去強出頭,或者是見義勇為?” 烈哥冷冷看著李峰,他當然打聽過,這地方是在建一所民辦學校。 雖這學校的占地面積極大,從圍墻也看得出投資金額高得嚇人。但再怎么樣,這也是一所民辦學校,了不起也就哪個大富豪的手筆。 他不過是從建筑公司這邊接點沙石材料的生意而已,有大堂哥罩著,哪怕是省里那些有頭有臉、能直接跟省領導對話的大富豪,也不至于為了這點事跟他計較。 “你們這么搞,有沒有想過會讓我很不爽,甚至是生氣?”李峰靜靜的看著烈哥。 王德凱堅持自己的想法,寧愿拿出更多的利益也不愿烈哥參與到沙石材料當中,其實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只要這幫人不是出手把人往死里打,是激不起李峰正義感的。平常遇到這種情況,他肯定懶得理會。 眼下的情況,卻是這位烈哥在逼王德凱同意把沙石等材料包給他,他好以次充好,從中漁利。 主意打到他未來可能要住幾十年的老窩上面,那就不能忍了。 為了這老窩,他可是欠下了一屁股的債。而且,未來還會持續投入大量的資金。只要能夠拿得出那么多的錢,砸個幾百幾千億進去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烈哥這行為,已經成功惹怒了他。 李峰的話,卻反而讓烈哥樂了:“你算老幾?” “你等等就知道我算老幾了。” 李峰拿出手機,一個電話打給了任于輝,臉色有些陰沉道:“幫我查查,塔山鎮有個做沙石材料生意的,外號叫烈哥的人,他有個大堂哥是省領導的秘書。這位省領導的秘書,如果什么錯都沒犯,那算我倒霉。如果犯了錯,該怎么弄就怎么弄。另外,通知塔山鎮的派出所,來我這邊抓人。總共二十五個,一個都別漏了。” “你什么來頭?”烈哥看著李峰,有些驚疑不定。 “我什么來頭?” 李峰目光不善的上前。 啪! 一巴掌將烈哥給扇得踉蹌后退。 “送你股份,你收下走人,我頂多也就讓你滾蛋而已。你偏偏要講原則,非要正正經經的禍害我的工程,這是我以后要住幾十年的老窩知不知道?” 啪! 李峰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人高馬大的烈哥,竟被他這飽含怒意的一巴掌給扇倒在了地上。 他仍不解氣,又是一腳腳朝著烈哥踹去。 周圍,烈哥帶過來的一眾手下們,竟無一人敢于上前。就像他們打了施工員和總監各一巴掌,工地上的工人懾于他們的氣勢,沒一個人敢于上前一樣。 此刻的李峰,硬是憑借一個令人聽起來覺得匪夷所思的電話,以及那打就打的霸道作風,成功鎮住了二十多個混混們。 一連踹了兩三分鐘,眼看再踹下去就得致人傷殘了,李峰才停了下來。 一眾混混們連忙上前,把烈哥扶起來。 見他們想扶烈哥離開,李峰冷聲開口:“一個都別走,全部在這給我等著!” 一眾混混們你看我,我看你,無一人敢上前質問。 一直到二十幾分鐘之后,一輛輛警車呼嘯而來,他們才終于肯定,李峰之前那電話,極有可能是真的。 “帶走帶走,統統帶走,總共二十五個,一個都不能少。”塔山鎮派出所的梁所長大聲指揮警察們抓人。 “老梁,老梁……”烈哥爬起來招呼梁所長。 換成往常,烈哥這一聲老梁叫出來,梁所長勢必受寵若驚的迎上去。可此刻,他卻假裝沒有聽見,仍舊在大聲指揮抓人。 省局打來的抓人電話,讓他非常清楚,這位在塔山鎮風光了十多年的烈哥,這回肯定是栽了大的跟斗。 他現在,只求那輛借給烈哥的警車沒人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了也沒人理會。 可惜,他根本就不清楚,李峰其實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殺雞儆猴一勞永逸。 回去之后,他就會再打個電話給任于輝。讓他找人把這二十五人全給查個底朝,能判多少年判多少年。這之外,但凡跟烈哥牽扯比較深的,同樣也要整一批。不把整個塔山鎮上上下下給鎮住,以后難保不會又跳出什么人過來蹭油水。 見老梁不僅沒有理睬,反倒故意走遠。烈哥最后一線希望破滅,整個人頓時癱軟下去。 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往李峰,嘴唇顫顫,想問一下他到底什么來頭,卻怎么也問不出口。因為他明白,就算知道了也是無濟于事。 梁所長的態度,無疑明那通電話的真實性,已經高達九成以上。這也就意味著,不光是他,就連他那位大堂哥,這回也受到他的牽連,要跟著一起完蛋了。 一個電話能引發這種后果,他不用想都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身份,起碼比他的大堂哥高出了好幾個等級。 見所有人都被抓,李峰起身離開。 “等等,等等!” 后面,響起一聲呼喊。扭頭一看,是王德凱。 “那個,那個……”王德凱只是下意識的舉動,見李峰轉過身來,反倒不知道該些什么了。 “還是之前那一句話,保持下去,再多找點工人,后續工程能給你做的,都歸你了!另外,再有類似的麻煩,直接打電話給楊少就行。” 李峰笑了笑,再次轉身離開。 一直目送李峰的車子走遠,王德凱都有些不太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 腦袋里,渾渾噩噩,猶如一團漿糊。 隱隱間,他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可能稀里糊涂的因禍得福,要發大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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