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92zw】 符箓司的人不知道拿他去做了什么測試, 他身上的衣物不僅有許多黑色的火燎痕跡,還破了幾個大洞。身上的皮膚也有破損, 特別是左頰,剝落了一大片皮膚。連嘴唇也掉了一塊,直接露出了牙齒, 看起來直如怪物一般。 受傷的地方并沒有血液流出,皮膚之下亦沒有肌肉脂肪,直接是泛著光澤的白色骨質物。楊五敲了敲, 確定那不是金屬,不知道是什么材質。 楊五脫了他的上衣。這身體造得真是逼真, 肌肉的形狀塑造得非常漂亮。皮膚也有著逼真的紋理, 若不是破損處露出白色骨質, 真的就如真人一般。但楊五脫了他的褲子,就再次確認他的的確確只是個傀儡了。 他們給他的穿的衣服很簡單,只有上衣和褲子兩件, 沒有里衣,亦沒有褻褲。一個傀儡, 要穿褻褲做什么呢?他兩腿之間光溜溜的, 什么都沒有。給他穿衣服, 也不過是為了遮住太過逼真的身體造型罷了。畢竟看著一個過于類人的物體,哪怕明知他不是活物, 看他光著身子, 也會叫人不自在。 那些一看就是木頭和金屬制造出來的傀儡, 就沒資格享受穿衣服的待遇。 楊五接了盆水, 投了條手巾,慢慢的把這具身體上的灰塵和煙熏火燎的痕跡都清理干凈。她還把他的發髻打開,把他的頭發也洗干凈了,擦的半干,從新梳好。 最后,她又看了看那雙眼睛。墨綠色的眼眸,從始至終是睜開的。只是兩只瞳孔并無聚焦。 那雙眼睛啊,真的是太像她記憶中的那個人。 她的手摸上了他的胸膛,在心臟的位置摸索了一下,找對了位置,綠眸傀儡的左胸便忽然像窗戶一樣打開了。 在人類心臟的位置,鑲嵌著精致的機關。楊五觀察了一下,取出一袋靈石,將六塊靈石塞入那機關的六個卡槽中,然后關上了他的胸。他的身體做工非常精致,一旦閉合,根本看不出一絲縫隙。 只可惜,閉合之后,這傀儡依然紋絲不動。就如那童子的……壞掉了。 楊五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會有期望,還會感到失望。她坐在地上看了他一會兒,覺得自己很傻。 但買了都買回來了。這樣一具逼真的人體,她也沒法像扔垃圾一樣丟棄。 她默默起身想為他找些衣物遮蔽身體。但她這里只有女子的衫裙,幾身裋褐,對這具高大健實的身體來都太過緊。她找來找去,最后只能拿出一匹用來裁衣的細布,將他裹了起來。連那雙墨綠的眼睛一起遮住,看起來活脫脫像是即將下葬的尸體。 好了,就當個收藏品吧。楊五把他收進了乾坤袋中。 楊五在煉陽峰的生活其實一直很規律,沖昕隔一日召喚她一次。每次她會都昏睡到第二日下午才恢復。第三日晚上,沖昕才會再召喚她。 這日,她洗凈身體回到寢室,見到沖昕靠著憑幾,在翻著一卷書簡,她的眉眼就流露出笑意。 他聽見她出來,抬起頭。臉上還是那樣的面無表情,目光卻柔和了許多,對著她伸出手……她便坐進他的懷里。看他側臉線條硬朗,卻總是繃著臉,她就想,好好的一個年輕人,怎么就被一群老妖怪給養成這樣了。 她在他頸窩里蹭蹭,抬起頭,摟住他的脖子,咬住了他的耳垂。他手臂一收,將她鎖在懷里。 “別鬧。”他的聲音里帶著一分無奈,面無表情的表情終于繃不下去了。 她笑得眉眼彎成月牙。 “道君,”她手指輕輕摩挲著他光滑的下巴,輕輕的問,“干嘛總是繃著臉?” “習慣了。”他。 他顯然很喜歡這種親昵的接觸,她能覺察出他身上有了微微放松的感覺。 他其實,一直是孤單的長大的吧,她猜測。看看外門弟子對內門弟子,再看看內門弟子對親傳弟子,都是畢恭畢敬的。他從就頂著掌門代師收徒的師弟的身份,可想而知是多么尊貴。 同齡的孩子是不可能跟他玩到一起去吧。都是遠遠的,敬畏的望著他。面對這樣的眾人,他除了繃緊面皮,端起自己的身份,還能怎樣? 楊五看著沖昕,心中就不由得生出一份憐惜。這種憐惜,是曾經做過母親的女性特有的一種柔軟。 沖昕低頭,看到她眸光柔軟似水,他就不由得溺入了其中。輕輕挑起她巧的下巴,含住兩片紅唇。 洞頂鑲嵌的明玉從不同的角度照落,席上合二為一的影子淺淺虛虛。過了很久,才再由一個影子,分開成了兩個人的影子。但很快,又依偎成一個影子。 楊五懶懶的靠在沖昕懷里。 她記得最初幾回,他還帶著青澀。這才多久,來來回回不過幾次,他唇舌上的功力便進境如斯。唇齒間勾纏起來,濕濕綿綿,糾纏著放不開。明明情動意動,可一雙手只勒在她的腰上,卻再不動分毫。這份心志,對一個才二十歲,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來,著實難得。 她不由的,就對他生出了幾分真心的好感。 “今日覺得如何?”沖昕將她抱在懷中,低聲問。 楊五抬頭看他。他眸光清明,自然問的不是自己的吻技,是她的身體。她答道:“挺好的。”伸出手,握了握拳給他看,道:“比以前有力氣,是不是因為瓊果汁的緣故。” 從她辟谷丹失了效力,每每昏睡中途因饑餓醒來,他便會喂給她喝那瓊果汁。從那時候起,她就發現醒來之后,身體沒那么虛軟無力了。 他沒回答“是”,只輕輕的“嗯”了聲。 楊五的心有點軟,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其實,今……我也可以的。” 沖昕捏住了她伸出來的那只手,拇指輕輕摩挲。聞言,他的手頓了頓,道:“且休息一日再。” 楊五適才其實有點沖動。她能體會他螭火焚身的痛楚,所以看著他的時候,不自禁的希望能讓他盡快解脫。但這其實與她切身的利益并不相符,會令她過早的失去對他的“價值”。 沖昕現在雖然對她表現出了一些情意,但以楊五的經驗來看,更多是因為……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是的,楊五憑著自己的經驗,可以百分百的確認,自己是沖昕經歷的第一個女人。在男女事上,她的經驗要比他多的多了。 但她知道,對年輕男女而言,這因“第一”而產生的些許情愫,離得遠了,失去了,還能成為白月光。否則,極易在日復一日中化作一碗無味的白米飯。 比起她對他的“價值”而言,這種東西只能借用一二,真想依靠,就靠不住了。 她并不后悔因一時心中柔軟沖動出的話,但既然他拒絕了,她便順勢很快的收回了。 他和她的手放在一起,還是有膚色差。當然,是她黑,他白。而且他的皮膚不僅白,還光滑細膩。要不是手掌很大,骨節分明,光看著白皙光滑的皮膚,幾乎要以為是一只女人的手。 這讓楊五有些嘀笑皆非。“道君太白了。”她,“是不是很少曬太陽的緣故?”她基本上就沒怎么見過他離開這個洞府的。 “也許吧。”沖昕。 楊五任他捏著她的手,靠在他肩頭,問:“道君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 沖昕回答得言簡意賅:“修煉。” 他真的是一個話非常少的人。楊五懷疑這很可能是因為他的童年和少年時期根本找不到人話的緣故。當然也跟這些修仙者的生活模式有關——他們生活節奏很慢,每都花太多的時間在修煉上。在這個宗門里,修煉就是他們的生活。而像沖昕這樣,十七歲就結丹的才,大概要比別人花更多的時間在修煉上。 起修煉,她脫離她的懷抱,坐直身體。 他顯然不喜歡她離開。雖沒阻止她,卻捏著她的手沒放開,眼帶疑問,靜靜的看著她。 楊五也看著他,問:“道君,我這樣的體質,真的……完全不可能修煉嗎?”她目光沉靜,雖是提問,卻并不忐忑,只是想得到一個切切實實的答案。 沖昕心里便有一絲憐憫。 于他來看,追求大道真義,修道成仙,才是人生真諦。一個人若生成不能修煉的凡人,汲汲營營,庸庸碌碌,短短幾十年便走到生命盡頭,那真真是世間最可憫之事。 偏偏楊五,便是凡人。偏偏她的問題,再無別的答案。 他看著她,搖了搖頭。 楊五并未露出失望或者難過的神情,她一如既往的沉靜,只是微微的頷首,道:“那我就死心了。” 沖昕心中一軟,重又將她摟回懷里,親吻她的額頭,道:“五兒,不能修煉亦無妨……” 楊五抬起頭。他看著她,道:“在我身邊,就可以了。”有他在,自可給她容身之所,安逸生活,令她過得比旁的凡人都要好得多。 他的話很少,楊五卻能讀懂他眸光的含義。她對他笑了笑,以柔弱的姿態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手輕拍她的背心以示撫慰的時候,她的目光卻越過他的肩頭,散漫的落在洞壁上到處鑲嵌的明玉上。 她將那本《神識初解》來回翻了幾遍,發現那本書純粹是寫給修真者看的。她不能從其中任何一個地方找到“凡人也能有神識”的法。 她這身體雖然不能修煉,但她是帶著記憶轉世投胎,這與普通意義上的“凡人”又絕不相同。她尚不能證實,到底是凡人也能有神識,還是僅僅是因為她與旁人不同的這個秘密,使得她擁有凡人不能擁有的能力呢? 將她抱在懷里的這個年輕男人是金丹修士,壽元長達四百歲。若問他的話,也許就能得到答案。但……她雙手攀上他的脖子,抱緊。仿佛在他的撫慰之下與他更親密了幾分。 卻最終,沒有將關于她神識的事情吐露分毫。 楊五自己將從沖禹那里借來的幾本書反復的翻閱。可惜關于神識的書,就只那一本。 在確定自己毫無可能修煉道法之后,她每日里除了鍛煉增強體能、苦練家傳武藝之外,也會打坐。早課晚課,一樣不差。書中所的“靈氣”她至今沒有感受到分毫,更不要提引氣入體了。感受都感受不到,如何牽引? 但她的神識,卻慢慢的增強了。或者以她的感受來,根本是“恢復”了。她已經很肯定,這種在這里被稱作“神識”的東西,應該就是她上輩子就擁有的精神力。只是這精神力在這里失去了凝形之力,只空余探察之力。 總比什么能力都沒有要強得多吧,她很知足。 山中無事,歲月不知。到某日蘇蓉來喚她,道是旃云峰派人來接她的時候,她才恍然,距離她上一次迎風丹藥力耗盡竟又過了快兩個月了。 她對蘇蓉:“稍待片刻,我準備些東西。”匆匆回房中取了些日常用品。 跟著蘇蓉上了山,入了洞府。在待客的大堂之中,沖昕盤膝居于主位,周霽正坐于下首,兩個人不知道在什么。只看到沖昕微微點頭。看到她進來,兩個人都看向她。 周霽起身抱拳:“楊姬。” “周兄。”楊五還禮。 “師父命我接楊姬去瞻云峰調理身體,我已稟告過師叔了。”周霽道。 楊五就看向沖昕。沖昕點點頭:“去吧。” 沖昕目送他們走出洞府,低頭斟了杯茶。耳朵卻聽到在洞府門外,楊姬問:“周兄,還搭你的飛劍嗎?”沖昕端著茶盞的手,就頓了頓。 大門外,周霽目觀鼻鼻觀心,額頭微汗。這里可是煉陽峰,道君神識可籠罩整座山峰。 初次見她,雖知她是道君姬妾,卻想著她不過凡人。不料道君竟自洞府親自現身……作為男人,那時候他就意識到,她雖不過是凡人,他也不能對她多想什么。 “這個……”他強撐著,看似對楊五,實則是在對著空氣解釋,“上次楊姬你好奇,才以飛劍搭你。其實還是……楊姬叫只鶴兒比較穩當的。” 別人不愿,楊五自不會強求。于她來,兩人共乘一劍,周霽不過是從后面托著她的手肘而已,實在算不上什么親密接觸。所以她自然也感受不到煉陽峰洞府外的微妙氣氛。 二人便一人御劍,一人騎鶴,朝著旃云峰去了。 洞府大堂主位上,滿滿的茶盞丟在幾案上,琥珀色的茶湯還蕩著一圈圈波紋。 這稍晚時候,煉陽峰的執役弟子徐壽騎著鶴兒直奔馭獸司。這一路上笑得,嘴都要歪了。【就愛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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