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神響也第一反應是找自己的風鏡，這個熱衷于風鏡的屬性，讓御坂美琴不禁苦笑了出來。從背在后面的手提袋里，她拿出了川神的風鏡。

    不過，也就是這個機會，她難得的看到了川神正常的模樣。

    因為常年帶著風鏡，能清楚地看見臉上，鼻梁上有一條清晰的淺色的印記，鏡片可以透光，但是川神這種類似潛泳鏡一樣整個扣在臉上的種類，皮膚接觸的部分是怎么也照不到的，加上他喜歡散步，日子久了，臉上自然就有這么一條引子。

    看上去……好像一條傷口一樣。

    也是這個時候，御坂美琴才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瞳色。

    不是黑色。

    不是藍色或者綠色。

    那是漂亮的紫色，類似于寶石的質感，讓人想到紫水晶。

    晶瑩剔透的，不像是人類的眸子。

    被那紅色風鏡擋住之后，眸子的顏色就看不真切，好像是黑色的，不過知道了本色之后，怎么看都略微發紫了。

    “怎么了？這么盯著我？”

    “原來，你帶風鏡是為了隱藏瞳色？”

    鬼使神差的，她問了這么一句，川神先是一愣，隨機撲哧一下笑了，道：“那也是一個原因。不過，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這是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川神記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給御坂美琴說起過，現在他的腦子還很混亂，被毒液侵蝕外加缺氧，讓剛剛蘇醒的他，記憶混沌一片，記不清楚，好像一切都是別人的故事一樣。

    因此，本著寧殺錯不放過的宗旨，他解釋了一次。

    “這是……我戰友留給我的遺物。”

    “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御坂美琴順著他的意思說。

    雖然不是很懂戰友是個什么等級的情感關系，但是看他眸子里流出的寂寞神色，大概……

    （就跟我和黑子的感覺相似吧？）

    她這么想。

    “要好么……嘛，那倒不一定……都是一群…………戰友啊……”

    川神沉吟一下，最后還是說了這個詞。

    因為……

    已經記不起來了。

    誰？

    他們的名字是什么？

    擅長什么？

    一起執行了什么任務？

    或者說，一起在什么地方訓練？

    自己的銘牌號碼是多少？

    他們是什么性格？

    大家是親密無間？還是惡趣味損友？還是黨派陣營涇渭分明？

    一切都不得而知。

    “這是……鉆石的鏡面。”

    “我聽說過。”

    川神點點頭，繼續道：“這是……用我戰友的骨灰，做出來的鉆石。真不愧是學園都市，骨灰不但能做成鉆石，還能用鉆石打磨成鏡面。我一直在說，這是比我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就是說這層象征意義啊。”

    川神懷念的撫摸著自己的鏡片，可惜的是，現在除了鏡面上冰涼的觸感之外，沒有別的感受，已經沒有回憶翻涌上來了。

    自己，大概是徹徹底底失去了過去吧。

    不過，這也不錯啊，至少，作為人重新誕生了呢！

    他這么想，心情稍微開朗了一些。

    “……”

    御坂美琴不知道該怎么說，就默默聽著，等他下文。

    “我會幫你，搞不好也是因為這層意義，撒，誰知道呢！”

    這里，川神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吧自己和戰友的情況帶入到御坂美琴和御坂妹妹的情況呢？

    還是……真的想要對這對笨拙的姐妹伸出援手呢？

    撒，管他呢。

    反正，就結果來說，自己做了好事。

    這就夠了。

    “……謝謝……”

    低著頭，少女的發絲垂下，擋住了臉。她用輕微的聲音道謝。

    “不客氣。”

    川神笑笑，從床上爬了起來，下地。

    “你，沒事嗎？”

    “沒有，已經痊愈了。沒有哪里會疼。”

    “……真是，愛逞強的家伙……居然，真的讓你打到了呢……學園都市的no.1。”

    御坂美琴嘆了口氣，忍著臉上緋紅的熱意，漫無目的的找著話題。

    “嘛，因為……他還是人類啊。既然是人類，就會有弱點，這誰都一樣。我事前做了那么多功課，做了那么多模擬，可是絕對不會輸給他的。要說為什么的話，他一方通行很強，我川神響也也不弱啊！”

    “……嗯……”

    聽他這種自滿的話語，意外的不讓人討厭。

    大概，是因為他真的做到了吧。

    做到了自己根本無力達成的結果。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多少功課，但是能研究出，唯一有可能打敗一方通行的方案，一定廢了不少時間和精力吧。

    “怎么還苦著個臉，笑一笑。我和那家伙死斗，可不是為了看見你這哭臉啊。”

    “還，還說呢！哪，哪有人會隨隨便便為了別人去拼命的啊！”

    “電視劇里不是很常見的嗎！為了美少女赴湯蹈火的家伙！【我啊，只是想守護御坂美琴的微笑啊！！】這種展開。”

    “唔啊，說什么展開的！”

    御坂美琴察覺到的時候，已經忍俊不禁的跟他吐槽起來了。

    真的是，這個人只要還有意識，就總會把氣氛弄得很輕松。

    他不喜歡嚴肅。

    也就是因為御坂美琴知道這點，所以看見川神血流滿地，顏色漆黑的時候，御坂美琴才會那么慌張。

    她內心的期待是，這個男人會從血泊里爬起來，說一聲：surprised！

    然而，就是因為這個男人始終都是一副僵尸的模樣躺在地上，她才會如此驚慌，內心的某個角落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恐怕是無法在把嚴肅的氣氛弄的活潑起來了。

    “嘛，而且實驗中止沒有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再有下次，我會繼續打倒他的。”

    一聽他說打倒，御坂美琴心里咯噔一下，那種體驗……

    “別說了啊，忽然去跟人拼命，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那么，你一言不發默默尋死，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面對她脫口而出的責問，川神只是聳聳肩，輕松的反問道，而且，一句話就讓她啞口無言。

    當她回去之后，好好睡了個覺，今天起床明顯感覺黑子要熱情多了。

    也是這時候，她才無意中從黑子嘴里聽說了，川神對她說的【今夜就是一切的結束】。

    如果，川神沒有活過來，御坂美琴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應對自己的內心了。

    因為自己的錯誤，導致了這么多的悲劇。

    “因為我……都是因為我……那么多人擔心，那么多妹妹送死……我……我這種人……”

    她忽然就失落了。

    “嘛，那也沒有什么不好啊？”

    川神忽然笑了。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川神挑了挑眉毛繼續道：“因為……評價一個人好與壞，那并非是標準。比如我，你覺著我是一個惡黨么？”

    “如果非要說，是不是惡黨……你，你應該不算吧。”

    “可是，我殺過人喲。而且，是比一方通行多十幾倍，幾十倍的人喲。為了達成目的，我干掉了比一方通行更多的人。但是，御坂，你恨我么？”

    “不……要說恨……也，也不至于啦……”

    “就是這樣了。我自己也是這么想的。就算我手刃無數人類，我依舊不覺著我是惡黨。在我來到學園都市之前，我的工作就是受人雇傭，負責戰爭，工作類似雇傭兵，但是又有不同。我因為工作而殺人，這是我的工作性質。不怕你生氣的說一句，我也不覺著一方通行是個惡黨。也是因為這個，他也只是聽從上面人的安排罷了。真正的惡人，很多時候并不會殺人，也并不會做壞事，但是他們依舊是惡。”

    “啊……嗯……”

    不知道怎么回事，話題好像變成善惡觀話題了，御坂美琴愣愣的應了一聲。

    “一萬名妹妹被殺，那不是說，還有一萬名妹妹被拯救了嗎？如果不是你，就沒有這一萬名妹妹了喲。某種意義上，你孕育了新的生命呢。那些妹妹們……她們，大概也在渴望著降生吧。渴望著得到你的理解，渴望著，得到你的承認。”

    “是這樣……嗎？”

    “嘛，當然，這是我的推測，但是……不去聊聊怎么行？御坂，我給你的第一印象很差勁吧？”

    “那不是當然的嗎！我最討厭你這種裝腔作勢的家伙了！”

    “但是，現在還討厭嗎？”

    “……到，到是也沒有那么討厭啦。”

    “你看，深入了解之后，發現我也沒有那么差勁吧？去跟她們好好談談吧。如果不去試圖對話，就肯定無法達成理解，單方面的拒絕溝通可不行呢。”

    “真是的，滿嘴大道理！”

    “那當然是因為川神哥哥是站在道理這邊的呀！對了，御坂，我還有一個事情要跟你講。”

    “嗯？”

    御坂美琴看他忽然正經了起來，用疑問的口氣應了聲。

    “那剩下的一萬名御坂妹妹……我想去收養一個。”

    “啊？”

    御坂美琴沒理解的樣子，臉上大大的露出懷疑的神色。

    “雖然計劃結束了，但是，這9000多人，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總不能讓她們天天在街上走吧？”

    “那，那確實不行啊……”

    “而且人造人也是有各種缺陷的，尤其是這種速成的產品，所以也需要一個研究所幫助吧？”

    “啊……是……你該不會是想說……”

    “嗯！我準備推薦所長去弄一個來！”

    “哇啊啊啊！總覺著很羞恥啊！”

    “不會！我連名字都想好了！”

    “啊？”

    “到時候，領養的妹妹醬，我就叫她【川神美琴】，昵稱就是小美琴！”

    “哇啊啊啊！你再說什么讓人害羞的話呢白癡！那不是和我一樣了嗎？！”

    御坂美琴一聽小美琴這個說法，原本就帶著緋紅的臉，瞬間蒸熟了一樣，絲絲噴著熱氣。

    “不，我叫你御坂同學，叫她小美琴，這樣就區分了。”

    “區分了個鬼啊！”

    “哎，明明這么好聽……”

    “不行！”

    “那么，叫她小川神？”

    “那不是跟你一樣了嗎！”

    “你這個人管的還真寬哎！明明是姐姐，這么小肚雞腸可不行！”

    “我被罵？！這是我應該被罵的問題嗎？！”

    “那么，干脆叫白井黑子！”

    “為啥一定要用現實中存在的人的名字啊！”

    “那么，御坂響也！哇，男孩子氣的名字意外的給力呢！我覺著，ok！”

    “所！以！說！這什么破名字！ok個鬼啦！給我認真一點想啊！”

    “御坂御坂？”

    “打你哦混蛋！”

    “美琴美琴？”

    “都說了認真一點啊啊啊啊啊啊！”

    一時間，房間里充滿了電流噼里啪啦的聲音，充滿了因為電擊而氧化成臭氧的味道。

    當然……意外的還挺愉快的。

    不知何時，御坂美琴表情的嚴肅變成了苦笑，苦笑變成了生氣，兩個人就著御坂妹妹萬一真的被川神收養了，應該叫什么名字這個話題展開了一番相當激烈的吐槽。

    氣氛，一下子就愉快多了。

    “啊，對了，還有這個。”

    御坂美琴說說笑笑，忽然反應過來，今天自己是來干什么的。

    藏在背后的手提袋里，是精致的餅干。

    那是御坂美琴能買到的，最高檔的餅干。

    算是一點心意吧。

    不過，也不知道男孩子到底喜歡不喜歡這種東西。

    而且看他這模樣，昨天的激斗好像都是假的，是特技。

    是的，川神只休息了一天，今天就痊愈了。

    腰肋那夸張的血口，已經愈合了，聯通里面的臟器一起。

    御坂美琴總覺著，是昨天忽然過來攪局的那個海膽頭的功勞。

    好像見過一次，是叫……當麻……來著？

    那個人昨天氣喘吁吁的過來，一看川神到地，就馬上過來，不由分說的用右手摸了他全身，好像在檢查傷口一樣，當時御坂美琴在打急救電話，也沒管他，結果回過頭來，就發現川神的血已經變成紅色了。

    之后，那個海膽頭少年又跑過去看另一個倒地的一方通行，側耳聽他心跳，然后跑過來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不過當時一片混亂，再加上救護車很快就來了，御坂美琴也沒有顧得上跟他解釋，就這么糊弄過去了。

    今天，他就要出院了，這種時候，送探病禮物有點奇怪。

    可是如果不送……自己也花錢買了……唔……

    御坂美琴陷入了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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