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柯文的問話很奇怪，讓艾莉絲覺得有些突兀。要是剛開始見面，柯文問出這話還情有可原。可是這都在童話鎮里過了一個多月了，他還這么問，就有一點突然了。    艾莉絲撓了撓腦袋，有些不解地：“大叔，你為什么自己是壞人啊？我可不覺得。”借著月光，她將手上幾個漂亮的鵝卵石留下來，把那些有瑕疵的挑出來丟掉。    一邊挑著東西，一邊對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不知道什么人是大叔你指的那種壞人，什么樣的人又是好人。在我看來很簡單的，對我好的人就是好人，對我壞的人就是壞人。大叔你對我好，幫我欺負那些欺負我的人，所以你就是好人。”    艾莉絲有些滿不在意地著自己想法，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手掌上最大的那顆鵝卵石上，在月光下，她手上的那顆鵝卵石顯得格外綽約玲瓏。    “原來鎮子上，有好多人過亞度尼斯是個好人，是個正義的監察官。但是他欺負我，所以他就是壞人，我才不管別人怎么呢。他好人的人，都是騙子！所以，柯文大叔，不要在意好人壞人啦，你在我心里，就是一個好人呀。”    “你看艾莉絲被人欺負，就跳出來保護我，你看艾莉絲沒錢，就去找大長老借錢。雖然最后不知道你怎么就成了榮譽長老，但是……”    艾莉絲在身上灰色布袍里扣扣索索，過了一會，掏出一枚金燦燦的金道勒，嘴角露出微笑，連兩顆虎牙都露出來了。    “你看，這是艾莉絲第一次拿到金道勒呢！雖然以前在嬸嬸家見到過，不過從來沒有拿到手過，到手的錢都會變成銅道勒。這一枚金道勒可是大叔你給我的哦，艾莉絲很珍惜它呢，我一定會要把它藏得好好的，這可是一枚金道勒呢。”    艾莉絲一邊，一邊將金道勒捂在懷里，手上攥得緊緊。    柯文笑了笑，艾莉絲的判斷真是簡單明了，好好地想了想，卻覺得她的想法并沒有問題啊。這個世界只有這么大，何必想得那么復雜。    于是有些用放松的語氣道，“你畢竟是我認得妹妹，這錢給你是應該的，以后記得別叫我大叔了，你要叫我哥哥，我可不比你大多少。”    艾莉絲撅起嘴，有些不樂意地道，“不，我就不。大叔就是大叔，只有大叔是長胡子的。”    柯文一聽愣住了，用手摸了摸下巴，竟然有點扎手的感覺。胡子啊，這個世界上沒有鏡子，早上起來用毛巾擦擦臉就算完事，如果艾莉絲不提，他還根本沒有意識到。    “哈哈。”柯文突然笑了，笑得很開心，自己竟然長胡子了？這個事情讓他樂了好一會兒。    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不長胡子，還算男人嗎。    原來是這樣，艾莉絲怎么也不改口，原因在這里。    柯文忽然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了，操心那些個軍團也好，封神也罷。目標這么高，壓力得多大啊。    凡事還是一步一步來得好，今設個目標，明一個目標，一個個去實現才是真。現在才三階的實力，一下就想著封神，簡直也太瘋狂了吧，擱以前，你一聲眼高手低是正常，罵你異想開都不算過。    柯文笑聲變了，目標不想那么遙遠了，封神對自己來有什么意義？累死累活，一輩子，然后成了神靈？    這生活就沒意思了啊，事業是要干的，不過給自己一個正確的目標，為什么封神？因為想讓死去的惡魔獵手們永生在自己的神國。    但是為了封神，是不是可以無限犧牲現在的人手，是不是可以任意對待每一個相關的人？反正想著封神后，他們終究會獲得永生？    這種想法，是多么的荒謬。    終究是要回歸到現在活著的人或干著的事上，不能假借高尚的名義，行著茍且的事情。先來一個目標，三個月后到四階行不行，太把自己當回事，真心累啊。    柯文躺在砂石上，也不在乎石頭硌手，仰面朝，眼睛盯著上，數著星星，輕輕道。    “艾莉絲，你，你比我會看這世界。”    艾莉絲沒明白柯文的法，只是覺得他變了一點，開心了一些。做出一副好奇的樣子，看著柯文問道：“大叔，你是不是很想走出童話鎮啊？”    感受河邊的晚風，柯文情不自禁地咪上眼睛，聽著艾莉絲的問題。    想都沒想地回復道：“當然啊，童話鎮，太，這里的世界也太。在這個世界外，還有人在等著我，等著我去實現那些立下的誓約。”    “可是，可是鎮子上生活不是挺好的嗎，現在咱們有這么多錢，可以干好多事情呢？”艾莉絲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吶，一個金道勒，可以夠普通人活多久啊，整整一年都沒問題。而且每月不僅是一個金道勒，還有十二個銀道勒，這樣的生活不要來得太好啊。    柯文扭過頭來，看著艾莉絲，有些認真地道：“光是有錢，生活就是很好嗎？”    艾莉絲點點頭，將鵝卵石揣到布袍的口袋里，雙手抱住膝蓋，道：“是的呀，原來艾莉絲喜歡鎮子上一個賣糖果的，但是艾莉絲沒有錢，買糖果需要一個銅幣。只能看著其他的孩子，買了糖果開心的吃。”    “所以，在那個時候，艾莉絲覺得，只要有了錢，就能買來很多很多的糖果，就能過得很開心呢。”    柯文想了想，問道：“現在你有了一個金道勒，你比原來更開心了么？”    艾莉絲半晌沒有話，后來別了別嘴巴，開口道：“好像并沒有，現在煩的事情更多了。”    柯文沒繼續，只是將話題一轉，“有些時候，在這個地方呆久了，以為這里會是整個世界，如果一直這樣，也不錯。”    柯文將嘴上的草根吐出，“但是原來見過更大世界后，再回到世界當中，終究不能騙自己，這個世界就是整個世界呢。”    一個仰身，柯文坐起，語氣當中有著幾許唏噓。    艾莉絲在旁邊默默地聽著，忽然站起身來。    扭著頭看向柯文，輕輕道，“艾莉絲明白了，大叔就是上飛過的不達鳥，艾莉絲從書上讀過。”    “童話鎮原來有許多不達鳥，但是自從被迷鎖封印之后，不達鳥再也飛不出童話鎮的空，于是，它們紛紛撞死在山崖上。當時艾莉絲看書的時候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艾莉絲雙手交叉反握在身后，仰頭看。    “但是從另一本書里，艾莉絲發現了這個事的原因。書里面，不達鳥都是熱愛空的鳥，不會被囚禁在的籠子里，沒有人可以馴服它們，如果失去空，它們會選擇死亡。”    艾莉絲步向河邊走去，忽然有些俏皮地回過頭，向柯文問道，“見識過大世界的不達鳥，當然不會被關在這個世界里，大叔，你會不會也是這樣呢？”    柯文站起來，皺著眉頭，道：“不達鳥？倒是和我認識的一種動物比較像，要我嘛，我現在還不出以后會怎么樣。”    艾莉絲在月光下，露出微笑，轉過身去，走向河邊。    柯文跟了上去，她這種表現，有些反常，讓他有些不安。神獸君與胡桃，同樣被驚動，跟在他們身后。    河灘離河道并沒有多遠，走了幾分鐘，就到了河水邊。    艾莉絲有些心得彎下身子，用手輕輕拂過河水。    “柯文大叔你知道嗎，其實這些，艾莉絲真的很開心啊。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有人來保護我，也是第一次有人來幫助我。”    “在艾莉絲的印象里，父母走的早，只有和姐姐一起苦兮兮的過日子。在幾年前的今，姐姐也一個人悄悄地走了，她了很多很多話，艾莉絲都記不得了。”    她轉過頭，笑嘻嘻地看著柯文，在月光河水的映照下，笑容燦爛無比。    “但是艾莉絲記得一件事情，姐姐告訴過我，我們一家，其實有一個特殊的能力。”    柯文一聲不發，站在原地，看著月光下的艾莉絲，不知道她想些什么。    “不，不對，其實那個能力不是我們一家人都有，只有母親大人有。母親大人，她有一種獨特的血脈，”艾莉絲蹙起眉頭，好像回憶著什么，“這么也不對，其實好像只有父親大人沒有那種能力啦。”    最后好像確定了什么，她才緩緩道：“母親大人，她能引動七彩河的虛影。”    柯文眉頭一挑，這是什么意思？    艾莉絲重新看向河面，有些沉浸在往事里，“這種能力在母親身上，其實并不起突出，而且這能力姐姐跟我過，還有很大的副作用。”    艾莉絲兩手鞠起一捧晶亮的河水，暴雨過后，河水并不黃濁，令人稱奇。    “母親大人這一系，沒有人能活過四十歲。”艾莉絲到這里很平靜。    “父親很愛母親，做了很多事情，當然這都是姐姐告訴我的，因為當時我太并不懂事。最后的結果，應該是沒有什么用，反倒賠上了伊蓮家族的大部分底蘊。”    艾莉絲站了起來，“父親很愛，很愛母親，所以他們兩個一起走了。”    “姐姐很聰明，很聰明，不知道哪里找到了控制這股血脈的方法。”艾莉絲轉身，笑嘻嘻地看著柯文，眼神里分外清明。    “幾年前的一，姐姐在我身上，畫了一個奇怪的陣法，然后給我穿上了這件灰色大布袍。”    艾莉絲用手攥著灰色布袍，轉了一圈，布袍底襯揚起，露出她潔白的腿。    “從那一后，艾莉絲的法力，永遠，永遠停在了一環學徒上。姐姐告訴我，只有這樣，艾莉絲才能活得更長，不過一旦不再掩飾，體內血脈爆發，艾莉絲也會死去。”    艾莉絲閃爍著大眼睛，臉頰上閃出一絲羞澀。    “大叔，你是個好人，艾莉絲不想你像不達鳥一樣。”    “對不起，我騙了你。”    “艾莉絲真的有寶貝哦。”    她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卻又劃過一縷憂傷。    “艾莉絲的生命并不寶貴，血脈既是力量，亦是詛咒，我父母不在了，姐姐也不見了，還不如讓大叔。”    艾莉絲停頓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吐沫。    “讓大叔，回到那一片——”    “一直期望的大世界吧。”    艾莉絲猛地雙手一扯，灰色布袍被她全部扯了下來。    她渾身發出強烈的光芒，整個人如同圣潔的使，漸漸飄了起來。    原本被月光染成銀白的河面，忽然從河底，透出七彩光芒。    黑色的夜空里，那道七彩的極光，跨越時空，又重新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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