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臣等拜見皇上,貴妃娘娘。” 在眾人的朝拜聲中,楊玉瑤跟在李隆基的身后,慢慢地步入廳中。 今日的楊玉瑤和李瑁前些所見的慵懶不同,今日的穿著顯得正式了許多。 一身海棠紋飾的暗花云錦裙,額墜純金鳳簪,長及腰間的五彩流蘇,全身上下一絲不茍,足可見她對今日春宴的重視。 楊玉瑤入宮三年,雖盡得皇上恩寵,受盡尊崇,但卻從未像今日這般愉悅過。 往日她所接觸的都是后宮嬪妃,太監宮女,任他們對她再如何禮敬,也不過僅限于皇宮之中,她從不曾覺得如何歡喜。 但今日卻是不同,今日在堂下拜著的,可不是往日那群尋常宮人。 國之儲君的太子李亨,權傾朝野的右相李林甫,手握重兵的各方鎮節度,還有那個她曾經覺得宛在云端的壽王李瑁。這些聲動朝野,注定名留史冊的大人物居然都在恭敬地向自己行禮,這種高高在上感覺叫楊玉瑤如飲甘霖,欲罷不能。 正所謂食髓知味,嘗過了這種感覺之后,楊玉瑤對那個閃閃發光的皇后之位更加地渴望了。 從廳門走到帝席,統共不過三十六步,可就這短短數步時間,楊玉瑤仿佛走盡了前半生的光輝,無數道念頭在她的心里滋生。 楊玉瑤不自覺地將目光轉向了她的盟友,右側次席的李瑁。 這時的李瑁正一本正經地俯身朝拜,滿身恭敬的模樣,哪有半點那日在亭放肆的樣子。 看著李瑁老老實實地朝拜自己的樣子,與那日在宮中大相徑庭,楊玉瑤大覺有趣。 “眾卿平身。”李隆基微微抬了抬手,示意眾人起身。 “謝皇上。”眾人山呼謝恩,站起了身子。” 群臣禮畢,楊玉瑤朝一樣的御前太監擺了擺手,御前太監立刻心領神會,扯著嗓子高聲道:“春宴始,落座,奏樂,傳菜。” 御前太監的一聲長宣,眾人落座。 隨著柔緩的絲竹之樂輕輕奏起,數百位宮女如蝴蝶穿花般在大廳中游走,將已經備好美酒佳肴一一承上,端到賓主們的桌案上。 在眾位宮女傳菜的當口,一位專門為李瑁把盞取菜的侍宴宮女走到了李瑁的席邊,距離李瑁三尺慢慢地跪坐了下來。 專人侍宴,這是親王宰相才有的待遇。 為李瑁侍宴的宮女身著素色云煙宮裙,淡著粉黛,面容俏麗冷秀,宛若雪中寒梅,相比她人別具一番清新。 這侍宴宮女不是別人,正是前些在宮外受過李瑁恩惠的素衣女子。 她本還想著不知何時才能向李瑁當面道謝,沒想到今日便被安排到了李瑁的席上。 她靜靜地看著李瑁俊逸而又熟悉側影,眼睛里不自覺地浮上了幾許驚訝,而后便是難掩的欣喜。這大廳中宮女多達百人,偏偏是她在李瑁席上伺候,這不正是她們之間的緣分嗎? 她入宮不過一月余,但在這短短的月余時間里,她已經見到了宮中太多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就是她自己也吃了不少的苦頭。 每當她受完委屈后,她總會不自覺地想起延政門外,那個出言庇護她的男子。她一個人的時候常常在想,若是他在這里,想必自己的處境會好上許多,這些宮里的老人也不敢這般欺負自己了。 在一個完全陌生而又艱難的環境中,女人難免會產生這樣依賴的情感。 侍宴宮女取過李瑁的酒盞,端著一個盛滿佳釀的金絲雕鏤銀壺,滿滿地倒上了一杯,謹慎而又期待地奉到了李瑁的手邊,柔聲道:“殿下請酒。” “多謝。” 李瑁不是倨傲之人,心里也不曾有什么高低貴賤之分,他頭也不轉地從她手中接過酒盞,隨口謝了一句。 素衣見李瑁未曾注意到自己,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許多。 “原來他對誰都是這般和氣的,并不獨自己一人。”她頗為幽怨地看向李瑁,心中不禁暗自感嘆了起來。 侍宴宮女稍顯失望地抿了抿嘴:“殿下對奴婢有恩,奴婢當不得殿下一個謝字。” 侍宴宮女聲音極低,只有李瑁和她能聽得清楚。 這一次,素衣女子的聲音落入李瑁地耳中,李瑁頓時覺得大為耳熟,不禁轉過了頭去。 今日她的穿著打扮與三日前大體相似,依舊淡雅宜人的清麗的扮相,不過她今日卻是背光而坐,乍一看去并不十分真切,比起那日陽光下的模樣又多了幾分烏云蔽月,流風回雪的朦朧味道。 待李瑁看清她的樣子之后,不禁笑了出來:“原來是你。” 侍宴宮女聽見李瑁的話,原本低落的神情有有了兩分喜色,問道:“殿下還記得奴婢?” 李瑁點了點頭,回道:“大明宮外雖一別匆匆,但本王記性卻還不差。你不是新選入宮的良家子嗎?怎么到了尚食司?” 尚食司是內宮諸司之一,主掌宮中安排,席宴組織,負責為諸位皇親貴胄提供飲食。宮中貴人眾人,又大多口味挑剔,所以尚食局常受責罵,是名副其實的受氣衙門。正常的宮女一般都不愿意去尚食司。 侍宴宮女微微嘆了口氣,悵然回道:“新選良家子的司職俱是尚宮局的女官安排,奴婢也不知為何。” 李瑁看她的樣子,隱約猜出了幾分,想必她是得罪了宮中的老人,被人刻意安排了吧。像她這般與眾不同的女子難免會造人妒忌。 “皇宮雖,但關系之復雜絲毫不亞于朝堂,你以后凡事還是心些為好。” 李瑁看著她嬌楚動人的模樣,心中不由一陣憐惜。 素衣女子模樣雖若,卻頗有心氣,她不愿李瑁將她與那些尋常女子并列,于是點了點頭,極力地表現出一副平常的樣子:“謝殿下關照,奴婢性子淡泊,不求其他,但求安穩度日,奴婢以后謹慎些,想必無礙。” 江姓女子雖面色如常,但靈動的雙眸中卻已經夾雜著幾分彷徨,正是這種故作堅強的模樣,反倒激起了李瑁的回護之心。 “姑娘的姓名可否告知本王?本王與你兩次相逢,倒也算是有緣。”李瑁手指輕輕敲擊著桌案,問道。 女子的姓名并非隨意可以問詢,李瑁雖是親王,但多少也有些冒昧了。 侍宴宮女微微愕然,抬頭看了看李瑁,卻發現李瑁正微笑地看著她,頓時面露羞怯,低下了投,懦聲回道:“奴婢姓江,名采萍。” “江采萍,江采萍。” 李瑁覺得熟悉,于是在口中輕輕念叨了兩遍,忽然臉色變了變。 江采萍,這不是那個頗的李隆基恩寵的梅妃嗎? 在原本的歷史上,楊貴妃是寶四年才入的宮,而在此之前,最得李隆基寵愛的妃子便是梅妃江采萍。 不過現在,因為李瑁的原因,楊玉瑤開元二十六年便入了宮,比歷史上的楊貴妃早了整整七年,這后宮自然也就沒有江采萍什么事了。 江采萍心思細膩,自然察覺到了李瑁細微的變化,好奇地問道:“奴婢的名字有什么不對嗎?” 李瑁連忙掩飾地笑了笑,搖頭道:“沒有,本王只是覺得這名字取的極好。《詩經·召南》有云:‘于以采萍,南澗之濱。于以采藻,于彼行潦。’采萍之名倒是正襯姑娘風采。” 在李瑁看來,他的話不過是尋常的欣賞之語,但在性情溫婉高潔的江采萍眼中,這已經是頗為露骨的贊美了。 江采萍的臉頰又悄悄地紅上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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