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老爺、三老爺和七老爺等人本來只是暈乎乎,還沒有真的暈,聽過六老爺的話,一面對文無憂更加感激,一面氣的真的隨時要暈倒。 七老爺抽著涼氣:“六哥,你好,你好!”別的話已不會說。 你好,這兩個字表現出他滔天的憤怒。 六夫人翻眼,對丈夫道:“別再同他們廢話,這江南地面也亂了,一天幾小躲,兩天一大藏的,昨天沒有遇到大陣亂兵,等下說不好就有亂兵過來,咱們上路要緊。” 三老爺破口大罵:“老六,你和老四一樣的心腸,成,二哥,我和七弟都怨不到你,只怨自己運氣背,你難道把無憂侄女兒和郡主也丟下來?你忘記了你的傷是吃誰的藥,這些天是誰的車給你坐!” 六老爺陰惻惻:“三哥,我沒有忘記無憂侄女兒,”擠出一絲陰森森的笑容,掠過文無憂、小郡主的面容,居然有了得意:“綠兒的丫頭來的那晚,你們說話雖背著人,我也聽到了。天哥現在是楊泰保和汪家的眼中釘,把無憂侄女兒獻出去值不少錢。還有郡主,也值幾個吧?汪家會喜歡的! 二老爺急中生智,強撐著坐直:“老六,無憂侄女兒試你呢,你以為我們真的起不來嗎?” “哈哈,那你起來一個我瞧瞧?”六老爺笑了:“二哥,二嫂從昨天晚飯后就沒有醒,你以為她只是病發作,哈哈,” 二老爺牙齒咬的格格作響:“是了,昨兒晚上我妻子的飯食,是六弟妹端給她。” 二老爺也破口大罵:“六弟,摸摸你的良心想想,自從兵亂,你還沒有想過嗎?天哥在刑部審案沒有難過咱們,把咱們流配到江南來,也算在京亂中救過咱們一回,你怎么敢虎狼之心反害他的女兒!” 三老爺、七老爺等人一起大罵。 “都閉嘴!” 六老爺狂吼一聲戾氣現出,暴躁地道:“這是亂世!講菩薩心沒有出路!亂世啊,二哥,三哥,七弟,你們還真的以為憑兩個姑娘三個護衛就能把咱們全帶到安全地方!亂世出英杰,從龍是功臣!我管不了許多,我要活著,我要在亂世里當大功臣,跟太師一樣,一輩子受先皇信任,如果不是緗兒讓趙家帶走,她成了皇后,就沒有郭村一說,還是太師獨霸朝綱。” “我要抓住這亂世,我要當大功臣!”六老爺最后又是一句咆哮,對著妻子和兒女、仆從道:“動手,把九房里姑娘帶走,把郡主帶走,把三個護衛殺了。別的人是手足,我宇文家從不殘害手足,別碰他們!” 一個靜靜的嗓音出來,文無憂譏誚的道:“哦,你真的不相信這是我設的局嗎?” 慢慢的,無憂站了起來。 小郡主站了起來。 春草站了起來。 兩個護衛站了起來。 二老爺等一陣激動,雖然他們還沒有好,但嘶啞著嗓音助威:“侄女兒別放過他,這等人按家規應該處死!” 眼睛對上眼睛,六老爺等人足的過了盞茶時分,才認識到文無憂的話是真的。 “搶馬車,走啊!”六老爺大叫。 但他的話,郡主的護衛更快。春草護著文無憂,另一個護衛護著小郡主,只有一個飛身過去,閃電般讓六老爺等人只有后退。 心膽俱寒中,又是大白天能認清路,六老爺等人對著四面山林分散逃去。 “姑娘,追嗎?”護衛回身請示。 文無憂憂傷的搖搖頭,她不是為幫錯了人而憂傷,重回當時,她沒可能救這個不救那個,還是一起都救下來。她自己也不知道緣由,沒來由的有了憂傷。 “算了吧,亂世,誰能活下來都不知道。” 春草和小郡主忙活著,給每個人分食水:“喝了熱水多小解就會好!倍蛉藶槭裁醋宰蛱焱砩暇蜎]有醒,是春草動的手腳。吳書舟給的藥里,有的鎮靜安神。傷重的人睡不好,吃這個藥才睡得著。春草見到六夫人在飯里擰草汁子,給二夫人送湯時,一氣加了五人分量的安神藥。 二老爺已沒有功夫想五人分量的安神藥會不會吃壞人,和三老爺、七老爺一起痛哭流涕,對著文無憂賠不是:“六弟不好,也是我們的不好,無憂侄女兒,你走吧,你別再管我們了! 這個時候賠這種不是,跟沒說一樣,文無憂要是狠得下心丟下他們,早就一走了之,還用說嗎? 當下寒暄幾句,只能是寒暄的口吻說了幾句,燒熱水給大家解了草毒,讓收拾東西大家趕緊走人。 在路上,小郡主再次崇拜她:“三嫂,為什么你認得野菜,還認得草藥?” “我認得的也不多,我小的時候,爹爹時常帶我上山玩耍,教我認些應急而又好找的藥草。沒有想到,卻在這時候用上!蔽臒o憂垂下眼簾,她又想父母親了。 見到她有了默默,小郡主知道說錯話,忙一通的討好:“是三嫂聰明學的很好才是,你還會強身健體的功夫呢! “那不是功夫,只是強身健體。”文無憂曾在悠游江南路上拉上小郡主一起,當時是多么的悠閑啊,最近哪有心情強身健體。 說到這里,她更想父母親,這些也是父母親所教。 前面遇到小村莊,不等文無憂吩咐,二老爺等人中能行能動的主動要求收集東西。留春草和一個護衛守著馬車,分一個護衛去村子里找吃的和能穿的衣物、被褥。 地面上看得見的莊稼輕易讓人發現,取走大半,他們取了余下的一部分,放到馬車上。 少了六房,馬車騰出好些空當。一不小心放的多了,過重,怕馬累傷,有一部分人下車推著車子走。 小郡主在道邊兒上又撿到一只受傷的狗,那狗又高又兇,傷在肚子上奄奄一息,望上去可憐巴巴。 小郡主不知怎么的想到對嗣哥兒說過的話:“我答應給他一只小狗,還沒有給他,就分開了! 憐惜小郡主離開家人,其實是憐惜自己。能滿足的,文無憂都滿足她。但收留這狗,一開始沒打算答應。 是七老爺說了一句:“這狗不是中原品種,是關外的藏狗,能治好可以防身! 想想需要增加護衛,藥草也還有,文無憂把那狗也收留。 這一天到了一個小城,雖然物價奇高,但肯收珠寶。文無憂用光她的首飾——說拿糧食換藥,是說給六老爺聽——給生病的人瞧了傷,給狗換了藥,看上去精神不少,小郡主給它起個名字叫大壯,意思趕緊強壯起來。 用了一個小郡主的首飾,在這里住了十幾天,天氣到八月里。 二老爺等人身子更好,一起來對文無憂道謝,細細地說了他們是怎么落到讓四老爺追殺的地步。 “現在想想真是犯混,天哥一片好意,沒怎么為難我們,就把我們送出京都,” 文無憂溫和的打斷:“在路上時常聽到叔父們說爹爹早有預料,可是從哪里看出爹爹早知道?” 二老爺嘆氣:“回想一下就都明白,以天哥的手段,他要是懷恨在心,跟我們似的用點兒陰暗手段,我們兄弟哪有活路。他沒有加害的心,卻又株連到我們全家,后來傳出來他從汪家手里搶走皇上,而不是和汪家商議著來,楊泰保也說他原是臥底,可見他事先知道些什么,至少,知道京都會亂。” 文無憂點一點頭,這猜測的成分還是很大,但是無憂也信了。 “還把我們全家都送出京,可我們到了地方以后,大家都懷著恨,背后說過他不少壞話。想想,真是不應該啊。” 話題,這才又轉回到原敘述上,二老爺接著道:“我們本沒有友愛心,自己兄弟也不和。因夫人們恨紅兒在親事上肯帶上你,更恨的是對天哥發難不成,才把大家一起流配,大家沒少讓四房難堪。京都亂的消息傳來,大哥拿主意,說大殿下是汪貴妃所出,一起說動汪家勤王,這是個大功勞。我們說好的,只不帶上四房。但是沒有想到汪家不肯答應,不冷不熱的晾了我們好幾天,當時奇怪,心想不要大殿下不成?現在想想汪森老賊打的主意就是搶走皇上,逼迫退位的心思,那樣對我們也不奇怪。” “那大老爺去了哪里?”文無憂對二老爺等人改口稱叔父,對宇文永華想想還是不要了,人家還未必肯認侄女兒呢。 “說好共進退,我們尋找江南名士,再一起去說服汪森。卻沒有想到傳出新皇登基的話,就決定看看風向再去,然后沒幾天,楊泰保兵至江南,我們住的那城先亂了。我們逃出來,正好撞到老四手里。這才知道老四也暗打說服汪森的主意不說,他還糾集了一幫子人,算有個小隊人馬。四嫂和紅兒要報前仇,我們和大房分開,互相扶持逃,” 在這里想到六老爺,二老爺面上涌上一陣痛心。 “有兩回四哥差點殺了我們,不想綠兒帶一幫子人趕到。就這樣,我們逃,四哥追,綠兒在后面追。最后幸好遇上侄女兒你! 不然已經死了,沒死在四老爺手里,宇文綠也不會放過他們。宇文綠傷病的時候,他們也沒管沒問過。 文無憂想一想:“那,有可能大老爺如今過的不錯?” 二老爺、三老爺和七老爺聽出話里有話,齊聲道:“不是我們要賴上你,我們的傷已好的趕路不成問題。但是,蒙侄女兒救命,如今你身邊沒個長輩扶持怎么能行?大房再好,我們也不去找他。把你送到安全地方是我們頭一件要事! 肯互相扶持,文無憂也愿意,當下商議怎么走,當天沒有商議清楚,只得作罷。第二天,不走也不行了。 一隊兵馬把全城占領,在城內張貼告示。一行人大多認字,看了一個明明白白。 上寫著:“曉諭江南諸父老鄉親:亂臣謀反,禍起四海。即日起,朕將征討亂黨,收復京都。英雄起于干戈之中,富貴加于勇者之身。凡投軍者,皆流芳百世。凡通敵者,誅三族流九族。 亂黨郭村,禍國殃民,殺! 亂黨楊泰保,殺! 中宮嫡出之萬安公主、太師宇文靖、官員……意圖亂中取巧,另立皇嗣。見告示立即來投,赦免無罪。蠢頑不改,殺!! “汪家這是打算一條道兒走到黑,大殿下在告示里連皇上也不承認,”二老爺、三老爺和七老爺等男人們來見文無憂:“這里呆不得了,還得另尋安身之地! 在這里呆許多天,文無憂不是無緣無故。微笑拿出一幅手寫的地圖:“這是重金請人畫出來,前路和地勢都在這里。再出兩座城,我們就到江西,就不再是江南地界! 地圖只畫到兩座城以外,這已經算了不起。 又道:“糧食也備好,食水也備下,藥也買的充足,”門外有幾聲狗叫,一個狗頭和小郡主的腦袋一起擠進來。 大壯看上去精神不錯。 “大壯也好了一半! 二夫人等也進來,她們中重傷的也能走上幾步,不再是生死的鬼門關上。 有名的地方,男人們聽說過,七老爺道:“那咱們今天好好休息,明兒一早就走吧,去九江,轉荊門,再直奔西安,就可以一路往北尋找到三殿下。” 大家都說好,飽餐一頓回房歇息,定下明早五更城門開就離開。 半夜里忽然亂起,街上叫著楊泰保的人馬到了,一行人準備充分,不慌不忙地趕上馬車,大壯在前面嗥叫開路,在火光中沖出小城。 上午天亮,路邊見到幾個熟…。死人。 六老爺夫妻和子女橫尸于地,身上外衣都讓剝走。 二老爺等已收了害人心思,兄弟情上來,流了一些眼淚,因沒有功夫安葬,只能丟下他們繼續在道邊上。 是怎么死的,亂世中難去追究原因;蛟S是遇上強盜,或許是仆從殺害,或許……可以有很多的或許。 …… 楊泰保兵發江南太快,給云家的逃難增加的艱難遠大過文無憂。 文無憂已試圖走出江南,云家卻剛到江南,在楊泰保和汪家的夾縫中生存。 吳書舟一個時辰就把文無憂等人直送到官道上,叮嚀沿官道行小路,云家繞開戰場就花了半個月。 他們和文無憂身處的地方不一樣,人數遠較無憂一行五人多。沒有馬也沒有車,有老人有孩子有受傷的人——比如云劉氏是讓丈夫打傷,嚴氏讓云浩然打傷。 文無憂一行悠哉的有過江南行,云家一直在水深火熱中。找吃的,休息,有人病了,休息……這一天,云祝又一回提出:“咱們不是一定要下江南,聽說江南也打起來了,各自分頭逃命吧! 老太爺們以為他又搪塞,又一起求他:“老二啊,你有路,還是大家一起走吧! 老太爺們接近燈盡油枯,但怕云祝不肯帶上他們,撐著不肯說歇息。 同生共死幾個月,云祝拿不出來冷臉兒,苦苦的一笑:“好吧,那就一起走,前面那座城是我最后的指望,過得去大家好,過不去……”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 云祜道:“過不去,大家扶持再找條路出來! 也有人提出來不走,但沿途見到亂兵肆意殺人,村落放火就燒,他們找不到安生地方,只能還當云祝是個期望,隨他前行。 城池到的時候,見上面飄的不是汪家大旗,一行人松了口氣。云祝對此早有預料,見大家眸光看過來,走到城下去叫門。 “花將軍,花將軍,” 云家的人有了笑容,紛紛道:“果然還是他有辦法! 城頭上站出一個人,往下望了望:“是云二爺?敢問,你帶文姑娘來了嗎?” 好似一盆雪水當頭潑下,云浩然僵住,云家的人呆住。文家?都想了起來,對云浩然一瞥,再就大驚失色:“這是怎么一回事情?” 先前出京時,云祝曾有過的冷笑又浮現在他唇邊,他看也不看家里人,大聲再問:“花將軍,咱們說好的,讓我們進城吧! “云二爺,咱們說好的,文姑娘是路條,有她,你們進城,我送你們離開。文姑娘在哪兒?” 云浩然的心碎成無數片,感覺風呼呼的吹進胸膛,化成無數利刃,又把他的人也碎成無數片。 他一時的畏縮一時的糊涂,卻原來葬送自己,葬送全家。 有一個云家的人推個姑娘上前,對城頭上喊:“帶來了,在這里。” 城頭上道:“請把三歲時做過的詩背一遍。” 三歲? 詩? 一干人瞪著云浩然,云浩然茫然,他不知道。 云祝轉過身,淡淡:“早早的,我就說大家分頭走,你們不信,一定要跟到這里。這下子死心了吧,現在你們知道辦錯了什么事情吧?我定的親事,家里人憑什么說三道四。宇文天傷了我大哥,你們以為我沒有想過找回來嗎?” 語氣多出來沉重:“我是讓他折服到不敢再同他比試,我出于欽佩,又剛好小兒女們青梅竹馬玩在一起,因此才許下親事,這門親事,原是我高攀了他! 老太爺們流下淚水,或許有悔恨,但是這會兒不起半點作用。進城的路條,是一個叫文無憂的姑娘,在他們自以為無關緊要的閑言碎語中,從他們家里的視線中永遠離開。 嚴氏顫抖著把身子往丈夫后面躲去,云劉氏面如死灰。她們總算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親手把全家生的道路斷送。 有一個人問云祝:“你早就知道已退親,為什么還帶我們到這里來?” 云祝正色:“我早就說大家分開走,你們不相信,一定跟著我。我只能帶你們到這里來,讓你們死心。從出京以來,我走的路都是文親家定下來,原本是給無憂小夫妻的逃生路。這是我知道的最后一個城,到了這里以后另有安排,是什么,我就不曾知道,F在咱們可以分開走了吧,談不上對不起列祖列宗,我已把全家帶到這里來,實屬不易。以后的路,各自分開,不要再跟著我了! 叫一聲云浩然:“你要帶上你母親,我不會照顧。你要丟下她,咱們可以走了! 喃喃望著城池的兩邊:“以后的路我也不認得了,步步難吶! 云浩然復雜的看向母親,他一回又一回的原諒母親,但面對剛才的對話,他內心的不情愿再次出來。 云劉氏傻傻的看著他,慢慢的出來懇求神色。她在心里也想過主動說聲不耽誤兒子,但她一個人可怎么辦?她說不出來。 云祝已走出十數步,云浩然還是對母親伸出手,把她重新扶上,但母子的身子再沒有相依偎過,有一道冰寒鋼刀般橫在中間。 自己的生路由自己掐斷,云浩然有再一回憤怒的緣由,云劉氏就只能繼續活在恐懼中。 她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讓兒子拋棄,不知道明天、后天,也許過上幾天,兒子會和丈夫不辭而別。 …… 文天在這一天,找到了吳書舟。 ------題外話------ 今天的結束了,么么噠。 本書由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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