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宇文永義沒有反抗,離近些,亦可以看出少女是真是假。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天哥擺下的這盤棋,說不好有人訛詐不是。 …… 雪地里,文無憂頭一個心思,對這人并無反感。但出于謹慎,盤查上理當認真。 “你是什么人?” “我是醫生。”宇文永義回答的胸有成竹。 入木三分,本因這是句實話。 不經意的,宇文永義腦海里出現十年以前與宇文天的通信。 宇文天并沒有丟下追隨他的兄弟們,攜妻離京后,就聯絡他們:“京中若大不易居,可出京來。或尋一技之長,或尋安生之處。兄弟齊心,必有暖飽。” 宇文永義等人因說服和安置家人,有前有后的紛紛出京。宇文永義尋思,這就海闊憑魚躍,天高憑鳥飛了不是,他干什么謀生呢?他自小體弱多病,少年以后方漸漸好轉。打小兒,他敬畏的就是醫生。醫生一來,他就舒服了不是。他開了家藥鋪,兄弟們是股東。 宇文永平在關城的草場,也有宇文天和他的股份。 當年的宇文大公子出京后,衣食并不困難。 坦然的,宇文永義對文無憂望去,眸中毫無怯亂。越看,他覺得越像。父女之間,哪怕五官相似底低,在熟人眼中也能看出神采上的相仿。宇文永義先是震驚,再就是對兩邊側立的二老爺等人怒火滿腔。他知道自己明白了,這群混蛋們還是當年德性。見好就上,見不好,就退。把個亂黨名頭推給天哥的女兒,他們就中謀利是不是? 一定是這樣,宇文永義恨的心頭滴血,狠狠又暗罵,混蛋們! 文無憂對醫生眼睛一亮,她幼學讀書雜亂,認得一些草藥,卻遠不能解隊中人生病的困擾。特別是天寒地凍的,生病的人每天都增多。 為安全計,照舊盤查下去。 “哪家藥鋪?跟著我們做什么。” 宇文永義說出自己鋪面名字,借用鋪中一個醫生的名字。至于面容,他留一把胡須,不怕二老爺等人認出。 “姑娘,我是來進藥的,半夜里的藥鋪讓打門,嚇的我以為重病人,身為醫生不敢怠慢,我也起了來。不想,卻是送藥出門。你們拿的藥有些本是我買下來。定銀已交,卻讓你們取走。我只能跟出來,本打算和您通上話,分我些。我那里還有病人,雖不急用,也得備下。” 文無憂心頭一動:“這么說,你心里有病人?” “有。”宇文永義眼角處,早瞄到這一隊里也有病人。這大冷的天,拖著老帶著小,沒有病人才叫奇怪。 “那,你肯幫我們的病人診治,你要什么藥,只管拿去。我們也要不了許多,也是備下。前路,也許還有。” “好好。”宇文永義答應著,這樣一來他可以留下來幾天,而且就便能驗證這位文姑娘的真假。他樂顛顛兒的擺出醫者父母心,很樂意看的模樣。 小郡主走上來:“跟我來。”帶著宇文永義到一輛城中新得的馬車前,放柔嗓音:“大毛二毛三毛,咱們找到醫生了。”打開車簾,三個孩子抱在一起,身上蓋著兩大床厚被子,還在發著抖。 嗣哥兒要在這里,會發現這三個孩子跟他差不多年紀。 已是黎明,還怕宇文永義不能“望聞問切”,車旁出現兩個火把。宇文永義一看正中下懷,一個是二老爺,一個是三老爺,他正要套話,混蛋們來的正好。 這位雖不是名醫,一般病癥卻能解決。當下看過,報出病來:“受了風寒,受了驚嚇,又飲食跟不上。”又報出藥來都不復雜,小郡主飛快去了。 車旁,只有三兄弟在。宇文永義裝著不經意:“卻也奇怪,這位姑娘跟你們形容相似,惹我不眼拙,應該是一家人。怎么,長輩不當家?” 二老爺、三老爺早有以文無憂為主的心思,沒有難為情,正要回答,文無憂的話又響起來。 接著讓宇文永義出現打斷的話頭,她揚聲又說起來:“各位寨主,聽過三國的戲沒有?”不指望他們看過多少書。 “看過。我想起來,亂世出英雄,白臉兒曹操就是亂世當的權。” “那叫亂世出奸雄。曹操人家有家底子,跟你不一樣,你是強盜出身。” “你難道比我高,你沒當過強盜?” 宇文永義眼圈一紅,這要真是天哥的女兒,帶著一幫子強盜勤王,風采上是不丟天哥的人,只是讓人心酸。 耳后,文無憂的話傳來:“聽我說,我說完你們再說。” 凌甫高喊:“閉嘴,都閉嘴!”很快安靜。 “咱們今天不說三國里的曹丞相,說一說劉皇叔。” “劉皇叔?我知道我知道,他有諸葛亮,他有關張二位賢弟,” “閉嘴!”凌甫又是一聲,場中重新安靜。 文無憂含笑:“是啊,他有諸葛亮,所以他棄新野的時候,帶上所有百姓們。” 強盜們瞬間明了,雖然他們明了的和文無憂要的不一定一樣,但有一個意思相通:“帶上混吃混喝的這些,咱們豈不成了劉皇叔?” 這話又引出一通互嘲互罵:“那也是文姑娘是劉皇叔,你呢,當個馬前卒。” “我當趙子龍,子龍子龍,我聽書的時候最喜歡他。” “那我當黃蓋,” “滾你的吧,那時候還沒有黃蓋……” “黃蓋是周瑜家的,從沒姓過劉,你們全都是胡扯,” “姓孫,黃蓋姓孫,孫家的人……。” 嘈嘈著的亂勁兒里,至少大家都不再嫌棄難民。文無憂和凌甫相視一笑。 正要再說說接下來的打算,強盜們齊齊想到:“那咱們走吧,停在這里等追兵嗎?” “正是等追兵。”文無憂含笑。這一句話出來,不用肅靜,強盜們也寂靜無聲。 這牽涉到生死大事。 文無憂本應該讓凌甫說,但她是擔責任的人,不介意全擔下來,發號司令也是她。 “這城里不肯收留咱們,咱們只能搶。因搶了,不肯把帶的人丟下來。也因搶了,這縣官不往別處求救嗎?知道這里是誰的地盤?” “廣寧王!”二老爺大聲道。 “是了,咱們在這里等他來,” 哄的亂聲又出來,強盜們不受約束,再次七嘴八舌。 “是一同勤王嗎?老子們不和官兵在一起。” “他的城讓洗劫,他只會打咱們吧?” 面對亂聲,文無憂一字一句地道:“他若是勤王,咱們就一起。他若是不勤王,咱們就打他。” 宇文永義聽的正樂,他剛從廣寧王住的那城來,這位王爺沒有勤王的心思。還準備再聽幾句,二老爺進言:“侄女兒,這個人怎么辦,他半夜跟來,說不好是暴露咱們的奸細。”手一指永義。 無數目光下,永義冷笑,對頭就是對頭,咱們好不了。他泰然自若走上前幾步,微微一笑:“文姑娘,我有廣寧王處的消息,但是呢,你拿幾句話來換。” “哦?”閃閃眼睫,文無憂淡笑:“半夜來人果然不簡單,看在你肯醫人的份上,你問吧。” 貿然出現的這位,開的藥方大多是清熱鎮靜和解毒,文無憂雖還不信任他,卻也敢采用。但是此時,他像是露出狐貍尾巴。 他會問什么呢? 文無憂沒有想到,聽到的話讓她大吃一驚。 “你小的時候,當地有個特產,你最愛吃,是什么?” 文無憂靜靜看著他。 “見諒我要問這件,你和云家口頭定親那年,他們家送給你什么首飾?” “你八歲時過新年,初一那天你為什么事情哭了一場,” 兩個人四目相對,看得出來,這個人依然不是壞人或者敵人,那他只能是…… 文無憂脫口道:“你認識我爹爹?” 宇文永義催促道:“先回答。” “第一件,不是當地特產,是當地的一種野菜汁子和面做餅,我最愛吃。云家么,送給我一個銀項圈。八歲那年的初一,我冬天收留的雀子死了,我因此哭了一場。” “哈哈……”一聲大笑沖天而起,宇文永義忽然奪了一匹馬到手上。 二老爺等人紛紛道:“有詐,”冷不防,一道馬鞭子迎面襲來,鞭尾把二老爺額角抽了一記。 馬蹄聲遠去,只余下宇文永義的笑聲:“永歷!永奇!永復!咱們的帳再算不遲!護好無憂侄女兒,不然老子跟你們沒完!那凌的,凌朝之子幾時這般沒出息,打自己旗號卻讓我家的人出面。這旗,改成文!” 他走,逆風。話過來,就順風。一字不少,傳到眾人耳朵里。 二老爺等震驚:“這是我們家的人!” 凌甫讓噎的滿面通紅,原地跳腳:“我就說打無憂妹妹的旗,你們不聽我的,這下子好了,這個人認得我父親,一定這就寫信去看我父親笑話。” 小郡主鄙夷:“哪有這么快,” “你這是安慰我嗎?”凌甫不敢相信。 小郡主一昂小腦袋:“沒有,我的意思是,你的現世報還沒有出完,他等看全了一總兒寫信笑話你,也是個不遲。” 春草走上來:“姑娘,他也認得我,讓我傳幾句話給你。”春草因此沒有追。 文無憂眸光閃動。 “他說往前,深樹谷。” 第二天的晚上,文無憂一行到達深樹谷。這谷不在道邊上,但很好找。白色雪地中,遠望一點飄動的暗紅。走近時,是一面粗糙爛制的大旗,想來匆忙之中他沒有紅色,用醫生的銀針綴上去好些紅葉。 正中一個大字逆天般顯赫。 文。 三天以后,凌甫在這里大敗附近城池來援的兵馬。而文無憂和二老爺還沒有想起來醫生是誰。只堅定他一定認得文天。無憂姑娘小時候的趣事,別的人不可能知道。 …… 廣寧王收到消息,附近的城池在共同御敵的情況下,已和打著“文”字大旗的人開了好幾戰。 “一員小將自稱京都護衛大統領凌朝之子,名叫凌甫。主將是個姑娘,打一面文字大旗,來歷還不能知道。回王爺,他們的人馬大多彪悍好似山賊,但說的卻是勤王名頭兒。如今走一處,就收攏一處的難民……” 廣寧王皺眉:“汪家也好,楊泰保也好,怎么敢亂到我這里?” “回王爺,他們防備咱們,也是的,圍剿他們已好幾回。他們走的地方在中間,一邊是汪家和楊家的地方,一邊是咱們。這伙子有些門道,只要是難民他們就收。這沒有一個月,已有三萬烏合之眾,包括百姓在內。” “凌朝之子?他應該在京里啊。他跑這里來做什么!”廣寧王眉頭更緊。 “說不好,京里亂了,他到了南邊兒。” 廣寧王搖頭:“斷然不會!北邊的局勢,消息已送來。”露出一絲獰笑:“皇兄躲的倒快,是他一慣的為人。沒登基時,依賴太師。登基以后,萬安長公主當家,一腳把太師踢開。寵了個郭村,又踢開長公主。現在索性踢開自己,安心當他的太上皇,一切為難事都交給孫皇后生的三殿下。不管是他也好,是老三也好,他們自身難保,應該沒功夫和本王清算才是。” 回話的有了猶豫。 “你想到什么?” “回王爺,按時日上算,凌朝的兒子不應該出現在這里,他應該在北邊才是。但是,他會不會亂世以前往咱們這里來……” 倒吸一口涼氣,廣寧王道:“這大有可能!”踱著步子,他的神色越來越難看:“太師當年沒撬開過邱宗盛的嘴,但不表示他不想對我發難。暗中派凌朝之子暗訪也有可能,” “然后世道亂了,這小子就留在這里。” “那文是什么意思?就剛聽說的,新任的刑部尚書文天,他倒有個文字。可他本姓宇文,勤王有勤勞,不會傻到打別人的姓。再說,他劫走皇兄以后出現在北邊兒過,路上正亂,他不可能出現在這里。” 回話的人無奈:“不會是文尚書,這位是個姑娘,據咱們安插在百姓中的探子回話,她不會超過十四歲。” “可笑,十四歲的主帥,凌家的小子當前鋒,這世道什么妖魔鬼怪都出得來。”廣寧王微哂。 “不會,是清陵趙家的人吧?據咱們上一回查探的,他們家新近出入的地方,就在王爺您的麾下。” 廣寧王寒了臉色,他不愿意聽到這個名字,嘆上一聲:“清陵趙家世守帝業,什么時候為我守呢?” 勉強的有了一笑:“應該不會是他們,他們家不會改姓,出嫁的女兒隨夫姓,嫁入的媳婦用趙姓。” 揚一揚手:“再探,以我看,姓文的成不了大氣候。凌家的小子再猖獗,就派得力的將軍去會。不再和本王過不去,就如對汪家和楊家一樣,讓他們亂吧,本王等著收漁利。趙家,小心提防。” …… 就要過新年,數萬人的營地里熱鬧哄哄。寬大的帳篷里,火盆不遠處,小郡主帶著大毛二毛三毛說故事,文無憂、凌甫等人商議下一步怎么走。 “名頭出去了,麻煩也不少。”文無憂手指下是張地圖,比凌甫憑記憶畫出來的周全的多。 “往西,咱們也可以出關城往北,有兩件不好。一是會遇到韃子,二呢,二叔去和關城將軍交涉,他們說我們名頭不正,說不好是奸細,不肯放行。按甫哥說的,咱們上山,走太行山脈,但是數萬百姓怎么帶上?” 凌甫笑容可掬:“糧草你倒是不用擔心,” 話音剛落,宇文家在外巡邏的子弟進來一個,喜道:“無憂妹妹請,又有人給你送糧草來了。” 上千車的米糧,為首的人和前幾回一樣,問個問題:“這位姑娘,你哪年哪月哪日動身進京,身邊都有誰?” 文無憂回了話,和前幾回一樣,想套問幾句:“敢問,是誰送給我的?” 來的人和前幾回一樣,欠欠身子:“姑娘只管收就是,我等是米面鋪子伙計,只管送,不問東家。” “新衣裳,大毛二毛三毛,你們可以穿新衣裳過年了。”小郡主對送東西也熟門熟路,一認,就找到被褥衣服的車子,打開來,恰好是孩子們可以穿的。 大毛二毛三毛很喜歡,整個營地都很喜歡,獨文無憂不能完全喜歡。是誰? 在這段日子里陸續送來必需品。 搶馬而走的那醫生,他是爹爹的什么人? 有人往遠處望:“又有人來了。”這一回,是一隊殺氣騰騰。全副盔甲,刀劍齊備。凌甫命人:“列隊,準備迎敵,這是老行伍。” 見來人沒到近前,遠遠的放了一箭。送到凌甫手中,卻是拗去箭頭,箭桿子縛一封信。 凌甫自從改換大旗,沿路得到好些人沖著“文”字送的補給,他本就沒貪婪心,更知趣的把無憂妹妹捧的很高。自己不先看,送到文無憂手中。 但少年好奇心重,他湊一角眼光上來,另一角讓小郡主占住。兩個人目光碰上,狠狠一瞪,再一起望信。 信上的字鐵劃銀鉤,帶出來的氣勢怎么說呢,跟寫信的人折斷筆那力道。 字字雖在紙上,有騰飛之勢。 話也彪悍如字。 沒有上款,沒有下款,這一點也蠻讓人駭然。 “既然你姓文!既然你是個小姑娘!過來一述!”沒了,就這么三行字在上面。 停下來的那隊人,還在靜靜等候著。 文姑娘對凌甫道:“既有信來,管他是誰,會會也罷。”凌甫沒話說,小郡主也沒話說。二老爺等人年長,應該起到關鍵性意見。但自上路以來,在山上,他們幾曾關鍵人物過。下山后,凌甫當家。隨后文無憂當家。 一對不是兄妹的兄妹說去,他們沒有意見。 第二天,拔營而起,隱入亂世中的文姑娘在半年后的大年初一這一天,由主仆五人變成數萬烏合之眾,跟隨帶隊的人往南。 本來她打算往西,但寫信的人打南邊兒來。本著解開“姓文和小姑娘就一見吧”這個謎團前往。 …… 這一天,顧氏父女找到了女兒……另一件衣裳。 無憂鉆地道,多穿了一件衣裳防寒。這件舊衣,也是顧氏手縫。 它此時在路上走著,它此時的主人在寒冷的地面上移動著,試圖從廢墟中找些吃的。 不知燒殺過的雪地上找到什么,往嘴里就是一塞。看得顧氏父女聯想到文無憂,不由得淚盈于睫,也從而有個接近她的好辦法。 這也是個小姑娘,不然穿不進去無憂的衣裳。臉兒臟又黑,衣裳上也處處污漬,不是顧氏在這里,換成文天也可能認不出來。 “給,”顧氏取一個饅頭送過去。雖硬,卻是干凈飲食。 小姑娘狼吞虎咽吃著,顧氏問她話:“你的衣裳是怎么來的?告訴我,給你這個。”取一塊肉干在手上。 小姑娘的警惕淪陷在肉干和邱宗盛正在燒的熱水之下,喝幾口水后,嘶啞著嗓子道:“撿的,有一個包袱,這件差點讓人拿走。” ------題外話------ 錯字再改,仔去抓中藥。晚上還要輸液,這日子讓人心灰灰。 本書由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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