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佩?歸還你丐幫?”賈魯聽了老丐所言,捻須一笑,“這塊玉佩系在本官身上多年,怎么今竟成了你丐幫的物什?你倒個道理來聽聽,莫非本官是梁上君子,偷來了你們的玉佩不成?” 吳鏞向賈魯身上一看,果見有一塊梧桐葉大的墨綠色玉佩,系著五彩絲絳,形制奇特,掛在賈魯腰間。 老丐道:“大人恕罪!的萬萬不敢是您老偷東西。這玉佩是本幫百年相傳的一件信物,遺失在江湖上已經二十多年,許多年輕的弟子都不曾見過。它本不值什么錢,不過是一塊普通的墨玉,但因其與本幫大有淵源,這么多年來大伙一直在找尋。今我們遇見大人戴著這塊玉,一時魯莽,上來就搶,沒想到、沒想到……” “沒想到本官一根樹枝,就把你們打得倒地不起,是也不是?”賈魯打斷老丐道,“這玉佩是本官一個好友臨別所贈,你憑什么認出它是你幫的什么信物?” “憑的就是,就是這玉佩上刻的字……” “就是這個‘清’字?” “正是正是!” “一派胡言!我那好友因為名字中有個‘清’字,故以此玉相贈。爾等頑劣刁民,見財起意、橫搶豪奪,如今被我制服,你又編了這一篇鬼話來搪塞,以為這樣就能騙過了本官嗎?” “大人先別生氣,您看玉佩那‘清’字上,‘月’里面是不是缺了一橫?方才我師弟裝作是饑民,抱住您老的腿討吃食,其實就是為湊近了觀看玉佩,看準了‘月’字缺一橫,才確認無疑這就是本幫丟失的寶貝!大人請看!” 著,老丐伸手向懷中取出一方手絹舉過頭頂,在賈魯面前展開。那手絹上繡著一些花紋,赫然就是這玉佩的形狀,而且中間那個“清”字不但字體與玉佩相同,更也是“月”字缺了一橫! 賈魯聽老丐出如此細節,又看了手絹,也不禁心內沉吟道:好友臨別時匆忙贈我此玉,這“清”字缺了一橫也是我事后把玩方才發現,當時還以為是好友因有所避諱,故意讓“清”字缺筆,怎么這些乞丐竟對這玉佩的細節知道得如此清楚?難道……這玉佩真是什么丐幫信物? ﹉﹉﹉﹉﹉﹉﹉﹉﹉﹉﹉﹉﹉﹉﹉﹉﹉﹉﹉﹉﹉﹉﹉﹉﹉﹉﹉ “姐姐,我餓……” “上午才吃了一大把燈籠果,這會子又餓!待會兒早點睡了,就不餓。” “姐姐,你燒水做什么?……咱們將午間討來的大餅吃了,好不好?” “不好,那是明的飯食,不許偷吃。” “姐姐,那我們還去水里捉魚,煮了好吃。” “還?好不容易做的魚鉤,被你弄丟,哪里還有魚好捉?” “那去水塘里捉青蛙來吃……” “青蛙有毒,吃了會死,要跟你幾遍才能記得?跟我過來,該拜祭爹爹媽媽了。” ﹉﹉﹉﹉﹉﹉﹉﹉﹉﹉﹉﹉﹉﹉﹉﹉﹉﹉﹉﹉﹉﹉﹉﹉﹉﹉﹉ 夜色四合,大地沉睡。如鉤的新月悄掛西、滿的星斗璨若珠玉,透過縷縷柔絲般的煙云,共同把幽幽清光灑向飽經苦難的人間。 早已廢棄的荒村之中,一間破房子的煙囪內隱隱有一股藍煙升起。乞丐孟蘭手捧一只盛著些開水的破瓦盆,心翼翼走出房屋,來到滿是荒草的院中,把瓦盆擺在一個大磨盤上。瓦盆前方,并排立著三塊青磚,磚上歪歪扭扭畫著三個人形。 乞丐孟七沒精打采地隨著姐姐孟蘭來到磨盤前面,瞪著大眼睛看看三塊青磚,道:“姐姐,這不是爹爹媽媽,去年的爹爹媽媽比這好看,是婆婆扎的草人兒。” 孟蘭鼻子一酸,扯著孟七跪下,罵道:“這就是爹爹媽媽,中間的就是婆婆……,一會兒咱們給他們磕頭。” ﹉﹉﹉﹉﹉﹉﹉﹉﹉﹉﹉﹉﹉﹉﹉﹉﹉﹉﹉﹉﹉﹉﹉﹉﹉﹉﹉ 原來這日又當五月初七,就是六年前白茅集上孟十三、李婉靈夫婦與仇家葬身洪水的日子。 當夜里穩婆吳氏帶著蘭蘭和七逃出孟家,剛回到她自己的院子里,白茅堤就決口了。吳氏飽經歲月、經驗豐富,甫聽得大堤上傳來異響,就知道洪水要發。好在她的院子挨著土地廟,地勢頗高,她帶著兩個孩子躲在廟內,這才沒有被大水沖走。 六年來,吳氏把蘭蘭和七當做自己的親孫女親孫子撫養,靠著給人接生、漿洗縫補、沿路乞討、刨食野菜,在懂事的蘭蘭幫襯下,有今日沒明日地艱難過活。每當有產婦臨盆請她去接生,她就哀告主家,讓七吃幾回產婦的奶水,討飯時遇見有奶牛奶羊,也拼死討來些許牛奶羊奶給七吃,這才保住了七的性命。雖則保住了性命,但由于營養不良,孟七今年雖已長到五六歲上,卻形容瘦至極,看上去不過三四歲模樣。如此這般,祖孫三人四處漂泊,吃盡了人間苦楚。一直挨到今年春上,因左近災情日甚一日,吳氏操勞過度、腹內乏食,終于油盡燈枯,餓死在德州城郊。 ﹉﹉﹉﹉﹉﹉﹉﹉﹉﹉﹉﹉﹉﹉﹉﹉﹉﹉﹉﹉﹉﹉﹉﹉﹉﹉﹉ 當下孟七滿心委屈,又道:“我不磕頭,去年拜祭爹爹媽媽,婆婆擺了兩個香饃饃做供,磕完了頭就給我吃,今年卻什么也沒有!我不磕頭!” 孟蘭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狠心從懷里摸出午間吳鏞扔給他們的那半塊黃面大餅,轉身對孟七:“也罷,伸手!” 七會意,連忙伸出兩只手接在大餅下面。孟蘭心翼翼地將大餅掰成兩半,一半還放進懷里,剩下的一半也就手掌大,又被她心翼翼地掰成三塊。七誠惶誠恐,手隨著姐姐的動作左右移動,生怕有一粒餅屑沒有接住而落在了地上。 孟蘭把三塊餅在磨盤上擺好,回頭待孟七把手上的餅屑舔舐干凈,方才:“弟弟,今是五月初七。你要記得婆婆跟咱們的話,今乃是爹爹媽媽的忌日,每年咱們都要給他們上祭磕頭。如今婆婆也死了,往后每年的今,咱們把婆婆和爹爹媽媽一起祭奠。記住了沒有?” 七用眼睛緊緊盯著那三塊餅,口中道:“記住了記住了,我這就磕頭。” 孟蘭道:“慢著,今日里咱們一來給婆婆和爹爹媽媽磕頭上祭;二來可憐你今生日,一會兒磕了頭,大餅姐姐不吃,都留給你;三來……” 孟蘭尚未完,七慌著就要磕頭。孟蘭在他后背打了一記,接著:“三來,今也是咱們……成親的日子,一會兒多磕幾個頭,算是拜地!” “成親?什么是成親?成親為什么要拜地?” “成親就是成親,拜地就是拜地,就是我給你做娘子、你給我做丈夫,拜了地一輩子都不能反悔,不然老爺爺和土地公公就會罰你下地獄!” “為什么要成親?成親了我還能叫你姐姐嗎?你還帶我討飯嗎?” “你還叫我姐姐,我還叫你七。咱們成親是媽媽定下的,就是婆婆在的時候常對咱們的娃娃親。” 孟蘭此時早已滿面通紅,若是白看來,一定是艷若桃花。長期的營養不繼,讓她的身體似乎連這點少女的激動與嬌羞都無法承受,竟覺得一陣陣的頭暈目眩。 她穩穩心神,先取出一個黃銹不堪的絞股銀手鐲,戴回到孟七皮包骨的手腕上,再緩緩脫下破爛不堪的外衣,露出貼身穿著的一件破舊猩紅肚兜來。對孟七:“那手鐲是媽媽給你的,這兜兜是媽媽給我的,你看這上面的白絲線,繡的是爹爹媽媽的名字。等我認了字,把咱們的名字,也繡上去。” 罷,帶著似懂非懂渾渾噩噩的孟七,向著長空明月、向著沉沉大地、向著親人的靈位,磕起頭來。 ﹉﹉﹉﹉﹉﹉﹉﹉﹉﹉﹉﹉﹉﹉﹉﹉﹉﹉﹉﹉﹉﹉﹉﹉﹉﹉﹉ 磕罷了頭,孟蘭把充作供品的三塊餅遞給七,命他轉過頭去,就著瓦盆里的開水來吃,自己卻把那猩紅肚兜輕輕脫下來疊好,穿了外衣,又把七的銀手鐲也褪下,珍珍重重地將肚兜和手鐲包裹嚴實,重又塞入懷中。做完了這一場祭奠與結親的雙重儀式,孟蘭只覺得渾身乏力,卻又心滿意足。 這時,孟七忽閃著一雙大眼,將一塊餅送到孟蘭嘴邊,道:“姐姐,你也吃。” 孟蘭道:“你吃吧,我不餓。” 七硬把餅塞進孟蘭嘴里,笑道:“我就要你吃。婆婆已經餓死了,你若也餓死了,我就沒有姐姐、也沒有娘子了!” 孟蘭嚼著香甜的面餅,悲喜交加、淚如雨下,一把將骨瘦如柴的孟七攬在懷里,“哇”地一聲痛哭出來,心中暗道:我的傻兄弟、傻丈夫,你可知明日里為了活命,我就要狠心把咱們賣掉了嗎? ﹉﹉﹉﹉﹉﹉﹉﹉﹉﹉﹉﹉﹉﹉﹉﹉﹉﹉﹉﹉﹉﹉﹉﹉﹉﹉﹉ 就在此時,忽然院外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幾個黑影搖搖晃晃地走進了院子。孟蘭一驚,拉起孟七才要向屋內躲避,一個黑影快步上前,一手一個就將這對姐弟拎了起來,滿嘴噴著酒氣大笑道:“哈哈!大哥你耳力真好,果然這里有兩個娃娃!明日殺剝了煮熟,他娘的又是一頓美餐!” 孟氏姐弟聽了,嚇得連聲尖叫、手足亂踢。卻聽另一個嗓音渾厚的漢子罵道:“混賬!吃了酒就癲狂亂語,還不快把娃娃放下!” 罷,此人走到近前,伸出大手把姐弟拉到懷中,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兩個娃娃莫怕,叔叔們是白蓮教的人,不吃肉,更加不會吃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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