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躺在空蕩蕩、黑漆漆、冷冰冰的漕船艙底,聽著清幽神秘的水聲隔著艙板不斷傳來,孟小七的心里猶在不住地咒罵著“赤膽**”汪赤威。
你是個最壞最壞的叔叔!
你是個遇見漂亮姐姐就不管我死活的叔叔!
好叫無生老母捉了你去,扔到黃河里變個大王八!
好叫陳摶老祖捉了你去,扔到華山山溝,還是變個大王八!
好叫太上老君捉了你去,扔到八卦爐里,煉成個石疙瘩大王八!
好叫轉世彌陀捉了你去,扔到冰窟窿里,凍成個冰葫蘆大王八!
一口氣罵完四個“大王八”,多少出了些口胸中惡氣之后,孟小七又想起了韓山童和盛文郁。與這二人相處不過一天,孟小七卻從心里覺得他們的形象是那么的偉岸高大、那么的義薄云天、那么的和善可親。
孟小七心道:也不知道韓叔叔和盛叔叔都在哪里,唉,他們為什么要把我送給這個汪叔叔?他們是要去殺韃子兵,顧不上管我嗎?我雖然小,但我也想殺韃子兵。現在的師傅師伯對我雖然很好,但是他們天天就會教我認字背經文,悶也把人悶死了。拜師的時候師父答應了要讓我學本領,將來好行走江湖除暴安良,可是他和焦師伯又老又瘦,一點武功也不會,怎么教我學本領?我還說要做個無所不能的活神仙呢。唉,這才幾個月,又被這些奇奇怪怪不講道理的人給捉了,后面還說不定會把我怎樣,怕是神仙也做不成了。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孟小七忽然聽見漕船甲板上有高聲對話的聲音傳到艙底。
那些人滿以為隔著兩層厚厚的艙板,孟小七聽不到他們的爭吵。可是孟小七發現自己的耳朵最近好像越來越靈敏,不僅聽到了這些高聲對話,而且里面有些人的聲音還那么耳熟。
“這船,都過了通州,還怕什么岸上人會聽見!你們要從這娃娃身上,找什么寶貝,本來和我的事就無關。約好了時間,最多到明天太陽出來,這娃娃,就歸我,我要快快用鍋熬煉,熬出我要的寶貝!”
——略顯生硬、發音奇怪的漢話,這是雙合鎮外那個番僧的聲音,語氣之中顯得那么霸道、那么狂傲,毫無商量的余地。孟小七雖然不曉得這番僧叫做什么,但是記得這番僧的聲音。今年五月初八在雙合鎮外,他咬破了白瓷罐子亂放小歡喜煙,導致一眾人等中毒栽倒,“戲法爺爺”要他去喂韓山童解藥之時,這番僧倒在地上說自己是頭大牦牛,哄騙著要吃他手里的解藥,說是能給他變牛肉大包子。他也記得這番僧曾經在李家窩棚村外,趁亂把他抓在馬背上要帶走,若不是當時他的手里有那柄蟬翼刀,恐怕早就已經被這個番僧用大鍋熬煉掉了。
“大和尚稍安勿躁,這次咱們終于得手,從長春觀搶回這個孩子,實在是多虧了運河幫焦幫主、丐幫葛幫主、峨眉派吉掌門、鵬程寺德云德軒二位長老、白蓮教杜先生,還有他們手下這么多江湖好漢幾個月來的奔波勞苦、鼎力相助。吉掌門說的有理,既然這孩子已經被搶回,早一天交給你我、或者晚一天交給你我,原也差別不大。”
——這個人的聲音孟小七不熟悉,言語中所提到的運河幫焦幫主、峨眉派吉掌門,孟小七方才在懸崖上已經見過,可這丐幫葛幫主、鵬程寺德云德軒二位長老、白蓮教杜先生又是誰?他們為什么也要來參與劫持于他?白蓮教?是不是他韓叔叔的那個白蓮教?難道韓山童也派人參與其中要來抓他?
“大和尚,非是我們說話不算數,要毀卻前約,硬不把孟小七交給你和大人。三個月前計議此事之時,咱們就曾說過,我等只要那口訣的線索。得了線索,孟小七任你處置,我們絕不過問。如今這孩子身上除了一本道家經書,別無他物,線索還需從她姐姐那里去找。既然這樣,就請大和尚寬限寬限,待咱們計議出一個辦法,從孟小七嘴里套出他姐姐孟蘭的下落,再把孟小七交與大和尚吧!”
——這是峨眉掌門吉三闕的聲音。孟小七聽了,心中更是疑惑,暗道:他們抓了我為什么還想抓我姐姐?我姐姐去了哪里,汪叔叔……不對不是汪叔叔,我以后再也不叫他汪叔叔,只叫他大王八!大王八任我怎么追問,只說是那兩個神仙姐姐帶走了我姐姐,還說是因為我姐姐好看,被帶走了去做神仙,我長得丑,所以那兩個神仙姐姐不要我。我為了想見我姐姐,所以才要學本領也去做神仙的。他們想從我嘴里套出話來找我姐姐,可是我都不知道姐姐在哪里,騙我哄我自然也是白搭。還有那口訣,是什么口訣?是姐姐帶我討飯時候唱的歌謠嗎?“無生老母最慈悲”什么的?不對,那個歌謠許多小乞丐都會唱,干嘛非要抓我來問?應該是我生日那天晚上,韓叔叔新教我們的那個歌謠,“河里有個石頭人……”我那時候餓肚子記性不好,沒記住,只有姐姐記住了。是了,一定是這個口訣!他們找這個口訣作甚?是要去抓韓叔叔嗎?方才那人說到的“白蓮教杜先生”,一定不會是韓叔叔的人,韓叔叔才不會派人來捉我!我寧可死,也不能告訴他們這口訣是韓叔叔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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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閃閃、夜色蒙蒙,北風凜冽、大地無聲。
京師郊外,大運河最北端的通惠河段中,這艘巨大的漕船在七八個水手的操控下,正飽鼓風帆、疾向東南而行。
漕船甲板之上,一盞不甚明亮的氣死風燈高懸于桅桿,燈下眾多的人或坐或立,繼續為著孟小七的事爭論不休。
“哼!總之你們這些下賤漢人,說話從來不算話!”番僧隆赫丹晃著光亮的大腦袋,氣哼哼說道,“蒙克,你貴為侍衛、又不是漢人,剛才為什么也幫著這些江湖異類說話?助我搶回娃娃,是你主動提出來的,這時候為什么又反悔?”
原來,方才讓隆赫丹“稍安勿躁”的人,就是與隆赫丹在雙合鎮行刺賈魯,在鎮外劇斗韓山童、封旭雷的大內一等侍衛蒙克巴雅爾!
當下蒙克聽隆赫丹還是不依不饒,強壓自己的重重心事,笑道:“大和尚放心,我怎么會反悔?我不過是請你先別發火,咱們先幫著大家,想個盡快套出孟小七話頭的辦法。幾個月的辛苦煎熬咱們都過來了,這一時半刻怎么就等不得?你這樣糾纏著,大伙怎么能細加計議?眼看就是子時了,要是那孩子犯困睡著,可就什么都問不出來,豈不更加耽誤大家的時間?”
“哼!對付一個娃娃,商議什么計策,拉出來打一頓,逼他說出來就是了!”
“大和尚又來說笑。難道不是你說的,這孩子渾身上下都是寶貝,一根頭發絲都不能碰掉了?折磨他一頓,大伙要問的話是有了,但弄壞了你的寶貝,可怎么得了?”
蒙克此言一出,隆赫丹也覺得理虧,心中又開始感謝蒙克對他交待的事記得如此牢靠,這才默不作聲,緩緩坐在甲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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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又聽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事在緊急,我們一定要盡快問出口訣的下落。說實話,老夫還是擔心長春觀中,會有人追出來!”
講話的人不到六十歲的年紀,一身補丁摞補丁的破舊衣袍,滿頭蓬亂的灰白頭發,臉上的皺紋既多又深,比起于他年紀相若的峨眉掌門吉三闕,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葛幫主,你實在是過于小心謹慎了。”運河幫幫主焦水木對這人笑道,“從今日在長春觀后山輕松得手的情形來看,葛幫主所謂的擔心,實在是有些多慮!如今的全真教主、重玄子完顏德明,可不是百年前威震大漠的長春子丘處機。世人都知道,重玄子身系前朝遺胄,自幼出家潛心道法,從未修煉過全真教的武功。自從他掌教以來,又已經將長春觀內所有身負武功的道士全都遣散。現在的長春觀,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道觀,住著一群不問世事、專心修道的道士,哪里還會有什么逸士高人!”
那身著破舊衣袍的老者,就是丐幫幫主葛定天。聽焦水木如此說,葛定天搖搖頭道:“完顏德明不會武功,江湖上人盡皆知。但我總覺得長春觀內一定還藏著閉關修煉的武功高手!全真教創派祖師王重陽所創之純陽神功,當年威震天下,無人不服。五祖長春子丘處機道長的徒子徒孫,精于純陽神功者不下數十人,怎么可能不到百年的光景,就凋零殆盡?”
“誰說凋零殆盡?”峨眉派掌門吉三闕插話道,“鵬程寺德云德軒二位長老,不就是純陽神功的傳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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