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小七這句話一出口，非但脫脫、賈魯、完顏德明三個人重新緊張起來，連那殿中侍御史哈麻、西藏大輪明寺活佛妥耶恒、工部主事忽良等人也開始不自在了。    完顏德明心說：孟嘯詰，小祖宗！你不要無事生非行是不行？好不容易皇上被你逗樂，你又提他忽良家公子的瘋牛幫做什么？    至正帝聽了孟小七這話，反而興致更高，問道：“哦，為什么那瘋牛幫不是皇帝老兒的幫派？他們可都和那皇帝老兒一樣，是蒙古人呀？”    孟小七不慌不忙，將小手往身后一背，拔著胸脯、搖頭晃腦，慢悠悠說道：“蒙古人又怎樣呢？當年的蒙古大汗，就是那個叫成吉思汗的老爺爺，一輩子英明神武，十三翼之戰以來，他帶著騎兵橫掃天下，從來沒有打過敗仗。別說是自己的騎兵多過敵人的兵力，就算是敵人比自己多，他也沒有輸過。如此說來，瘋牛幫打不過我的斗牛幫，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蒙古騎兵的后人嗎？皇帝老兒還好意思說瘋牛幫是他的幫派嗎？小臉蛋、紅丟丟，刮刮鼻子低低頭，要是我呀，羞也羞死了！”    至正帝認認真真地聽著孟小七說話，當孟小七說到“蒙古大汗成吉思汗老爺爺”之時，至正帝挺身站起，面向北方，滿臉崇敬之意！    待孟小七說完，至正帝神色凝重，直愣愣地看著孟小七，好久都沒有說話。    隨侍眾人見至正帝如此，一個個更是惶惑不安起來。    完顏德明心道：這孩子小小年紀，從哪里知道的這些事情？這些話雖是沒錯，但是觸動了皇上心事，恐怕不是什么好兆頭！    完顏德明哪里知道，自從他因為事務繁忙，將孟小七交給師兄焦德曜管教以來，孟小七每天除了背誦道藏經文，沒少了跟焦德曜請教歷史掌故。焦德曜一開始只是給孟小七講解全真教的由來，從北宋創派祖師王重陽開始講起，直講到全真七子。什么王重陽掘地穴居、稱之“活死人墓”、修道七年終成一代宗師，什么“投譚捉馬”、王真人收下丹陽子馬鈺和長真子譚處端，什么長春子丘處機大興全真教、被成吉思汗稱作老神仙，種種掌故歷數不盡。而孟小七因為曾經被認作五祖附體的靈童，對長春子丘處機的故事最有興趣，聽到丘處機萬里赴戎機、教化成吉思汗，就又纏著焦德曜講解蒙古博興的歷史，這才知道了許多成吉思汗的宏偉事跡。    至正帝沉吟半晌，又問道：“你且說說看，成吉思汗老爺爺有什么以少勝多的戰績？”    孟小七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多得數不過來，最厲害的就是他的納忽山、不黑都兒麻之戰，不到四萬人打敗太陽罕的八萬人，還有兀剌海城之戰，不戰而屈人之兵，滅了西夏國！”    至正帝聽了，悚然動容道：“說得好！”    接著，至正帝轉過身來，看了看脫脫、忽良等隨侍眾人，朗聲道：“想我蒙古祖先，起于大漠草莽之中、興于艱苦卓絕之境，跨駿馬、曳長弓，所到之處戰則必勝、攻則必克，縱橫四海、勇武無敵，這才有了如今廣袤無匹的大元天下！而今我等后人坐享江山，遇到些許內政之困，一定要拿出當年天可汗的智慧與神勇，排除萬難、力圖中興！”    眾人聽罷至正帝這一番激昂慷慨之言辭，感奮之下，嘩啦一聲齊齊跪倒在地，同聲呼道：    “排除萬難、力圖中興！”    ﹉﹉﹉﹉﹉﹉﹉﹉﹉﹉﹉﹉﹉﹉﹉﹉﹉﹉﹉﹉﹉﹉﹉﹉﹉﹉﹉    中書右丞相脫脫雙目含淚，接著說道：“主公有此宏愿，大元之幸、蒼生之幸！臣等縱粉身碎骨，也要完成幣改、治河等大計，聊報主公恩遇于萬一！”    戶部主事賈魯也道：“微臣雖萬死，也要在明年開春之后，鎖住山東黃水、平息多年水患、克報圣主隆恩！”    一旁的殿中侍御史哈麻聽見脫脫和賈魯二人口中提到“幣改”與“治河”，臉色陰郁，欲言又止。    這哈麻哈士廉做為至正帝殿下之寵臣，向來反對以中書右丞相脫脫為首的勤政派所推行的新政，智計百出地加以阻撓和破壞。今年夏天里，派出蒙克和隆赫丹行刺賈魯的，就是這個哈麻哈士廉。秋冬時分，蒙克又糾集運河幫、丐幫、峨眉派、鵬程寺、白蓮教等幫派教門的焦水木、葛定天、吉三闕、德云、德軒等人，陰謀劫持孟小七，除了是為了一個不可告人的大秘密之外，也與阻止脫脫新政有著莫大的關系。當時，那蒙克口中所說的“我家主人”，指的就是這個哈麻哈士廉！    當下至正帝點點頭，看看天色向晚，大笑道：“諸卿請起。今日出游，大快我心！問仙居之會，一定要去！不過，今天最讓我高興的，就是看到了這一場精彩的雪仗！”    說罷，至正帝又一沉吟，忽然從左手拇指上褪下一個碧汪汪的翠玉扳指，向孟小七面前一遞，笑道：“娃娃，今天你指揮有法、大勝瘋牛幫，朕看了很開心，這個扳指賞給你，愿你長大成人之后，做我大元的輔國棟梁！”    賈魯見至正帝口中稱“朕”，又賞賜孟小七這么貴重的物什，連忙對孟小七道：“這就是當今天子，還不快快跪下謝恩！”    孟小七察言觀色，其實早已猜出至正帝的身份。雖說他并不稀罕什么扳指，但這份殊榮到底也是難得，當下超級會來事兒，爬跪在地連拜了幾拜，這才恭恭敬敬接過至正帝手中的扳指，心中卻在暗想：韓叔叔說了，你韃子皇帝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接了你的賞，不代表小七爺爺就聽你的話，長大成人之后，小七爺爺輔不輔你的國，嘿嘿另說！    站起身來之后，孟小七又嘆了一口氣，嘟囔道：“可是呀……可是呀，這個物什太小了一點，砸碎了吧又不值什么錢，我回去可該怎么分給我的弟兄呢？”    賈魯聽見，直氣得胡子亂顫，罵道：“混賬！這是御賜之物，領回去供在正堂還來不及，你怎么能想著……”    至正帝笑著制止賈魯，說道：“這孩子可真是有義氣有擔當，自己得了賞賜，還不忘給他的兄弟們請賞！也罷！”    說完，至正帝探手入懷，從頸中摘下一串香氣四溢的佛珠，笑著對西藏大輪明寺活佛妥耶恒說道：“妥耶恒活佛，這串佛珠，一共是多少顆珠子？”    一旁的妥耶恒連忙躬身道：“陛下，這一共是一百零八顆上等檀麝寶珠。”    “恩，甚好。”至正帝道，“這是你進貢的寶物，朕已佩戴有年，今天我欲將這些珠子，賜予今天打雪仗的孩童，不知活佛意下如何？”    “陛下隆恩浩蕩、海天福澤！孩童們得了珠子，必將永沐圣恩、兼宏佛法，實在是無良功德、福慧無邊！”妥耶恒笑道，“不過，忽家莊園的孩童們此次雖然落敗……”    至正帝笑道：“不消活佛提醒！”    說完，當即拔出身上金柄佩刀，割斷佛珠串繩，將佛珠一分為二，一半交與賈魯、一半交與忽良，笑道：“不分多寡，去賞賜給麥場上的孩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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