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有李德剛清楚，在最后的檢查環節中，自己抄襲朱云龍的試卷，偷偷改了完形填空的答案。    總共改了八道題。    也就是，新增的9分幾乎全部得益于黃真。    李德剛滿嘴苦澀，勉強應答：“多謝高老師指點，我會抓緊時間學習，爭取高考多考幾分。”    高菁不置可否，著手批改最后一份卷子。    奇怪的是，她的速度，慢了下來。    三人站在高菁背后，看不到高菁的表情，只是隱約聽到一句音量很低的嘀咕。    只有聽覺敏銳的黃真，才清楚嘀咕的內容，不禁嘴角一歪，露出莫名的笑意。    ……    就在黃真三人等待分數出籠的時候，黃建武也在嘀咕，內容與高菁一模一樣。    那是一個疑問式的單詞，也是一個口語式的句子：really?    對應的中文也是疑問句：這是真的嗎？    自從黃建武從鄉下老家回到縣城的商品房，就迫不及待地撕毀了離婚協議書，并且向妻子展示雄風。    直到夫妻倆雙雙登上巔峰，楊玥才像鳥一樣，依偎在丈夫懷里，補上你儂我儂的余韻后戲。    沒想到，惹得丈夫再次雄起，楊玥又一次迷失在狂風巨浪之中。    這是久違了七年的感覺。    只有在大學時代，才享受到的快樂。    那時候，黃建武勇猛如虎，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把楊玥整治得服服帖帖，甘愿拿出生活費補貼黃建武養身體，而黃建建武卻把生活費拿去購買氣功雜志。    大學畢業后，來自工作、生活和家庭的壓力，就像三座大山一樣壓在夫妻倆的身上，累壞了黃建武這頭牛，也累壞了楊玥這塊田，夫妻倆很少再有當年的激昂。    雖然濤聲依舊，深情依舊，遠方也依舊，卻少了詩一般的體驗。    直到一年多以前，丈夫慘遭意外，雄風不復，便是連濤聲也聽不到了。    即便深情還在，卻總是少了日常的笑聲和床畔的情趣，妻子也失去了當母親的權利。    直到剛才那一刻，楊玥燃燒自己，抵死纏綿，又一次看到了詩和遠方，總算把心底的不甘和痛苦徹底拋棄，只帶著濃濃的依戀和身體的疲倦，陷入深沉而安心的睡眠。    黃建武看著妻子不雅的睡姿，拉開床頭的抽屜，拿出一盒香煙，點燃一支，噴云吐霧，像往常那樣進入一種名為“事后一根煙，快活似神仙”的節奏，而思維則是陷進心滿意足的暢想。    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便是九頭牛也拉不回。    只不過，這一次的效果和以前截然不同。    這種心滿意足的感覺是如此的暢快，如此的純粹，如此的單一，以至于不知不覺就完成了入靜和入定的前置要求。    一入定就“看到了”瑰麗的景致。    那是冥冥中的景觀。    首先，是一個黑黝黝的洞穴。    在洞穴的中央位置，有一條七色的彩虹。    不是彎曲如橋的彩虹，而是筆直如線的彩虹。    彩虹露出短短的一截，還有更多更長的部分隱沒在洞穴之中。    其次，彩虹不斷掙扎，不斷律動，似乎很想脫離洞穴的束縛，卻始終沒有成功。    好在彩虹的頂端部分，還有一層明亮而溫暖的光暈。    光暈由無數的光粒構成，正在不停地向洞穴的外部擴散，好像在漆黑的夜空下燃放煙火爆竹，響起嗤嗤的動靜，亮起醒目而多彩的光芒。    這一幕仿佛星空閃爍，仿佛女散花，仿佛美人眨眼，不出的瑰麗和艷奇。    特別是，黃建武的靈智還能清晰地分辨出這是自己體內的景致，那就變得更加奇詭了。    這就是黃真送給叔的大禮：位于曲骨穴的一根氣針，最核心的成分是一滴五行之水。    其中蘊含無屬性的本初清氣。    當黃建武的思維觸摸到光粒的時候，仿佛生而知之，立刻明悟：這是營養素的高級精萃。    既可以稱之為物質元素的高級形態，也可以稱之為氣功體系最核心的“氣”。    而且還是氣功大成的產物。    有了它，就有了內力。    有了內力，就可以打通經脈，搬運周。    如果再進一步，就可以像郭靖那樣打出降龍十巴掌！    一想到降龍十巴掌，就感到手掌的食指和中指傳來一陣劇痛。    除了劇痛之外，黃建武還嗅到一股燒焦的肉香味。    于是，思維蘇醒，意識恢復。    黃建武側頭一看，發現手里的香煙燒到了盡頭，正在以800度的高溫，灼燒自己的手指。    痛，是難免的身體感受。    翹，是胯下的凜凜威風。    爽，是洶涌的未來期待。    片刻后，黃建武處理好傷口，在書房里盤腿而坐，開始氣功的正式修煉。    當他完成第一次修煉時，彩虹已經煉化，曲骨穴已經打通，經脈中真氣流淌，影響周圍的膀胱和前列腺，也影響到不遠處的柱狀物和會蔭穴。    會蔭穴位于曲骨穴的下方，乃是任脈開端的第一個穴道，也是黃建武選定的真氣流向。    一旦打通會蔭穴，就把真氣調頭往上，回到曲骨穴，再往上打通中極穴、關元穴、氣海穴……    面對如此巨大的意外收獲，黃建武浮想聯翩，脫口而出：“really？”    同一個時間點，同一片星空下，高菁也出同一個單詞，針對的目標也是同一個人。    不是別人，正是黃真。    既是高菁的學生，也是黃建武的侄兒。    如果整個世界以黃建武為中心，他覺得自己最親密最信任的人，不是侄兒，而是父親和妻子。    這是第一序列，有且僅有兩個。    沒有把母親也列為第一序列，不是黃建武不孝，而是他的母親由于癌癥而離世了。    至于第二序列，首位就是侄兒黃真，然后才是長兄黃建文，還有兩個遠嫁在外的姐姐。    諸如長嫂張清梅和兩位姐夫還有岳父岳母之類的親人，在黃建武的心目中，不是血親，而是姻親，頂多排在第三序列。    當然了，在第三序列的成員中，還有少數的同學和朋友，也許還有一兩個同事也能擠進來。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桿秤，排定的序列或有不同，但也大致如此，總是存在親疏遠近的差別。    正是因為如此，黃建武已經做出決定，要把自己初步掌握的氣功秘法，盡快傳授給楊玥。    秘法的第一步，就是摒除雜念，達到入靜入定的境界。    起來簡單，做起來很難，所以要提前引導，讓妻子重塑三觀，修煉氣功，才能與自己比翼雙飛，白頭偕老。    至于父親的修煉，還要等到下個星期的雙休日，再和妻子一起回老家，現身法，傳授經驗……    如果整個世界以高菁為中心，她一定不會把黃真視為最親密最信任的人，頂多排在第五序列。    然而，她很快就會發現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有失偏頗。    這不，高菁直犯嘀咕，下意識念出一個單詞，把紅筆懸在作文的上方，指向作文的－9扣分，卻沒有像剛才那樣，瞬間回到試卷的開頭位置。    她皺著眉頭，心中驚訝，懷疑自己的心算出錯了。    穩妥起見，她沒有寫下最后得分，而是回到第一題，重新批改一次。    這一次的結果，還是一聲嘀咕：unbelievable！    如此反復，連續三次，終于得出結論：i＇m right！    旋即，高菁握筆一揮，寫下終審結果：129。    她站起身來，面朝考生，遞上考卷，贊道：“黃真同學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你的得分不僅是整個二班的第一名，也是整個年段的前三名！”    李德剛瞪著考卷上的分數，滿臉錯愕，心灰意冷，仿佛自己成為老爺的棄兒。    朱云龍也不例外，只在轉眼間，就輸了五千元，他感到十分心痛，也感到無比痛恨。    可惡的龜孫子居然設局耍弄，騙取錢財。只要老子一空閑，就給你一巴掌和一頓胖揍！    朱李二人一時愣怔，沉默不語。    黃真接過卷子，發現作文扣了9分，還有十幾道題目被打叉。    明師在前，當然要抓住機會，及時請教：“高老師，請問第13題的正確答案是什么？”    “第13題其實是送分題，以你目前掌握的知識面，它的答案非常簡單，而且答案還藏在第7題的題面中。所以你目前最需要的不是更多更廣的知識面，而是把現有的知識融會貫通。”    “在我的論文中，融會貫通乃是構建體系非常重要的一步。”    “比如，試卷中的第29題，你也答錯了。這才是最難的一題，需要深刻的融會貫通，才有可能正確答題……”    接下來，高菁以該題作為基點，詳細闡述融會貫通的要點。    一個看上去很簡單的知識點，隨著高菁的描述，逐漸擴散開來，連通更多的知識脈絡，既有橫向比較，也有縱向結合，幾乎涵蓋了高二英語一半以上的知識點。    這就是傳中的“開灶”。    帶著明確的目的性：驗證黃真所言的體系和平衡點是否存在。    長達半個時的講述過程中，高菁時不時關注黃真的表情和神態，尤其是眼睛的變化。    她擔心黃真跟不上自己的節奏和思路，導致理解不能。    然而，唯一能看到的是，黃真的雙眼越來越亮。    事實上，黃真聽到“融會貫通”的一霎那，就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而腦中代表知識結構的那顆球體，立刻做出調整。    體積和表面積一點也沒有看漲，反而縮了一圈，就像一棵樹剪掉了枯枝和爛葉，變得更加密實更有生命力。    隨后聽到詳細的指點，仿佛切中肯綮，球體快速消化，體積迅速膨脹，體系再次優化。    黃真由衷感謝，懇切致意：“多謝高老師指點！這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高菁終于不再冰冷，而是睫毛一眨，調皮地問：“怎么？都吸收了？”    “是的，全部吸收了！”    “全部吸收？有沒有這么厲害？你能證明嗎？”    “如果時間倒流，讓我再做剛才的那份試卷，我起碼可以多考幾分，相信不會低于135分！”    自信滿滿的一句話，聽在李德剛耳里，卻又截然不同。    他始終覺得黃真有貓膩，終于從黃真的話語中，得到了啟發，發現了貓膩。    “高老師，我懷疑黃真作弊！”    “具體地，剛才的試卷他早就做過了，不定就是五一期間做的題，而且一定還看過標準答案！”    “否則，他絕對不可能考這么多分！”    “想必您也知道，距離上一次的摸底考試，總共也才兩個禮拜。那一次我考了104分，而黃真只考了69分。這么短的時間里怎么可能提升到129分？”    朱云龍一想也是，馬上附和：“兩個禮拜提升60分，這明顯不科學嘛！”    實話，在高菁的心底深處，也有同樣的疑慮。    因為剛才的試卷來自漢郡的名牌中學，早就通過印冊成書的方式傳遍下，黃真確實有可能提前做過試卷。    如今聽到李德剛的提醒，高菁的懷疑迅速擴大，但又欠缺證據，不好明。    正在兩難之際，耳朵里傳來黃真的聲音：“這么，你們不想兌現賭注，而是想賴賬了？”    “不是我賴賬，而是你作弊！”李德剛斷然否認，憤怒反問，“賭注總共也才這么一丁點，值得我賴賬嗎？”    “對對對……是你作弊在先，不是我們賴賬！除非你再考一次，而且保證成績的真實性……”    得再冠冕堂皇，也是為了賴賬。    高菁一揮手，打斷朱云龍的聒噪，轉而詢問賭局的核心人物：“黃真同學，不如你再做一份卷子？”    “再做一份卷子沒問題，因為我很想檢驗一下融會貫通的效果，但我無法保證分數的真實性，因為朱老師和李德剛肯定不承認分數，肯定懷疑我提前做過同樣的試卷。”    一方清白，一方懷疑，一方不承認，偏偏三方都沒有證據。這是死循環，也是大難題。    而高菁既有疑慮，也有好奇，還有論文的需要，想必也不會坐視不管。    黃真很想知道，高菁如何解決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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