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西山方才把錢袋給人的時候倒是大方，可這會他站在這賣花燈攤子跟前，傻愣愣的拿著自己選好的燈，尷尬異常。    “這位公子，莫不是沒拿錢來？”    其實這伙計問的也算是客氣的，畢竟上京城么，稍微體面點的人，想來都不會是個一般人，寧可客客氣氣的，也莫要在不知啥時將大人物得罪了。    “實在抱歉的很，出來的急，倒是忘了拿錢袋。”他段西山還沒這么狼狽過，給人賠笑好話的時候倒還真不多。    “不打緊，不打緊，那這燈，的就先收著了。”著便伸手去拿段西山手中的燈，卻見此時有人伸了手出來將伙計攔下。    “嘖嘖，這良辰美景的，哪里有這煞風景的事來。”就在段西山準備將那花燈遞給伙計的時候，卻突然有人了這么一句話來，還未等段西山反應過來，那人便掏了一碎銀出來拋給那伙計，伙計一見樂得不行，慌忙接住。    段西山一看，得，人家將錢付了，那這花燈也趕緊的遞給人家才好。可還沒等他開口呢，人都走遠了，段西山仔細瞧了瞧，只覺那人身形挺拔，衣著打扮不俗，想來也是什么富貴人家的。    瞧著手中這燈，段西山不由一笑。今日當真有趣，他請別人吃了碗餛飩，沒多久，便有人送了他一盞花燈來。這莫不就是佛家所的善報不成？    他心中歡悅，帶著這花燈便來河邊放燈，遠遠的倒是瞧見了鳳昭同那翰林學士一道的，段西山臉上笑容一僵，慌忙找了一處稍遠地方，生怕他們看到自己一般。因著不大注意，段西山沒發現他此番舉動早被人看在眼里。等他把那花燈放了出去的時候，便有人在另一處道：“待會去尋一下是哪一盞。”    放完花燈，段西山回身而走，許是心里頭在想事情，倒是沒注意腳下的路，被絆了一跤，竟是撞到人家懷里去了。    “對不住對不住。”一抬頭，竟是鳳昭。鳳昭輕扶住段西山，原本想些什么，只是不知為何，突然開不了口。段西山瞧他頗為為難的模樣，以為他在這翰林學士面前不好與自己相認，心里兀自一痛。    “多謝這位公子相扶，方才不慎絆了一跤，對不住了。”    鳳昭未開口，倒是沈韶柔柔一笑道：“人多擁擠了些，公子還要心些好。”    “多謝。”    段西山也不好再什么，只一句道謝，便迅速離開。只是鳳昭還有些愣怔，方才扶著段西山的手還帶著微微余溫。他不知段西山臨走那神情是惱了，還是不在意。他怕他惱了，也怕他不在意。心思這般糾結著，方才與沈韶之間愉悅心情也因著這會子碰見了段西山而蕩然無存。    “懷舟認識？”沈韶瞧見鳳昭神色不對，便出聲問道。    下意識的，鳳昭搖了搖頭。    沈韶看著段西山離去的背影不由道：“這般熱鬧的燈會，竟是一個人來此放燈，瞧著讓人心疼不已。不過也不知哪家的少爺公子，家里頭人也舍得讓他一人出門。”    鳳昭心中慘然一笑：原本是該我陪著的。    段西山在京城沒有府邸，不過是偏遠一處的院子，大是大，可到底有些荒涼，掌燈的人家也少，路上便黑的許多。只是來巧，正好的有人路過，打了燈，段西山瞧著像是哪家的家丁。他原本是想跟著這人后頭走的，又怕嚇著人家，以為自己是歹人。便先是出了聲問道：“這位哥，我出來時候沒提燈，這會子黑我瞧不見路，不知可否共行？我家就是這柳巷兒的，前頭不遠處便是。”    那哥倒是不驚不慌，瞧了他一眼，便點了點頭，也不多話。    “多謝。”    段西山感激的很，心想，平日里果然要多做些善事來，今日才做了一件，便是又得人送了花燈，又得人相助回了家來。    瞧見不遠處段巍已然站在門口焦急打望，段西山不由微微一笑。復又沖著這哥作了揖道：“多謝哥相助，我家就在那一處。”    那哥竟是也不大理會，依舊朝著段巍處走去，段西山不知他是何意思，便跟著，直到段巍提了燈過來接人，那哥才離去。段西山不由一愣，原來竟是這等善心的。    “殿下怎么一人回來？”段巍盯著那哥走的老遠來才開口話，本來瞧著陌生人送了段西山回來已然是不大高興，加上原本就擔心不已的，如今瞧著身旁陪著他的鳳昭竟是不見身影，更是心里生氣了起來。    “今日玩的瘋了些，與鳳昭走散了。方才那哥人當真好，雖不善言語，倒是熱心腸的。”    段巍哪里聽他這些，帶著他進屋，又板著臉著：“再是熱心也不該這般輕率，若是那人有什么心思可怎的好？”    “哪里就會……”段西山嚅囁一句。    段巍不等他完，當即便打斷：“哪里就不會，殿下吃的虧還少么？這世上人心險惡，誰都不當信。”    段西山聽他這般一，也住了聲，似是想起了什么來，臉色猛然蒼白。廣袖之下雙拳緊握，淡淡了句：“是我大意了，段叔莫要氣。”    段巍瞧他這般，心里也是難受，可……    “你出去也不帶青竹和枯枝，那二人看你這半不回，急的都要拆房了。”    一聽這話，段西山當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實在是能想象出這兩人的模樣來，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二人少不見自己，便是急的火燒眉毛了。    “我曉得了，嬸子那里還有吃食沒，我餓了。”    段巍一聽這話，心里頭也開懷不少，慌忙應聲，又喚了青竹枯枝過來接人，他這才去灶房找那廚娘段嬸子來做些吃食。    一見青竹和枯枝過來，段西山便知道少不了一頓教，果不然。    “殿下怎能一個人就這么回來？！萬一有個好歹該如何是好？！”青竹厲聲道，可想而知那怒氣是有多大。    而就連平日里總是向著段西山的枯枝也幫腔起來：“就，就是的，那，那鳳大人也真是，將人好好接出去，怎的讓人一個人回來。殿下，下回再不要同他一道玩耍了。”    段西山有些哭笑不得，至少枯枝在他的同時，也將全部錯責都推到了鳳昭身上去了。    “莫要擔心，我好歹也是有些功夫的，怎會……”    “殿下，這兒是上京。”青竹一句話，便將段西山的好心情盡數打散。這一瞬的愣怔，也讓青竹意識到自己怕是話的重了。他心中難過，便要開口再些別的，卻見云姨興高采烈的將人喚了過去，這話頭也就岔開了，可到底是憋在心頭，難受的很。    云姨早就瞧見這三堂會審的架勢了，慌忙將人喚了過來，喜滋滋的拉著段西山就往里屋走去，于段西山來，簡直就是大救星一個。    “可是被了？”    段西山點了點頭，那云姨了然，接著道：“想也是。你可是沒見著把這一屋子的老急的，都恨不能的將自己變做你的貼身物件兒，時時刻刻的跟著才好呢。”    段西山淺淺一笑：“可不是么，不過我心里頭卻是高興的，能有人這般惦記著我。”    云姨聽了這話，心里頭也不由一酸，可面上倒是不敢顯出來，只怕更招人傷心。段西山同云姨了許久的話，拉拉雜雜的講的都是這一晚上的趣事。云姨瞧他高興的很，倒也沒有因著鳳昭沒陪著他而有何氣悶之處，心里也就放心不少。    “送你回來的掌燈廝你可有瞧著什么模樣沒有？”云姨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段西山搖了搖頭：“沒太看清，只是人倒不壞。”    云姨也難免怪他輕率：“殿下以后還是心些好，京城畢竟不是西平。”    “嗯，曉得了。”段西山再不耐煩，但也是識好歹的。    將人哄的睡著了，她才去將青竹和枯枝尋了過來。    “青竹，往日里都沉穩的很，怎么今日話沒個把門兒的？”    云姨訓起人來，也是兇的很，他二人倒也怕。    “我……這巷子原本就偏，白日里都少人過來，更何況晚間兒，黑乎乎的，他一人就這么回來，我，我是擔心，我只怕他……”    道這里，三人也都沒吭聲，大約都記起段西山差點讓人挑了手筋腳筋的事來了。    沉默半晌，卻聽見枯枝虎聲虎氣的了一句：“以后再不要殿下跟那鳳大人一道耍了。”    倒是讓人也不知該哭該笑。    只是方才那送了段西山回府的掌燈廝沒走多遠，見著一個人影，立時單膝跪地，垂頭復命：“爺，將人送到了。”    “嗯，這就好。只是今日一日便見他三次，嘖嘖，也算是緣分呢。”    色太夜，暗的讓人看不清這人臉上是什么神色，只不過，聽這語氣，倒是心情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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