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年初一,群臣早會。段西山當真是躲著宋衍去大殿的,大老遠見著了也當時眼瞎沒看到。也虧得其他一干朝臣簇擁著宋衍,倒是省了他不少尷尬來。一邊是眾星捧月的西北大將軍,一邊是面帶嘲諷身單影只的西平王,兩人越過人群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宋衍神色略帶焦急,而段西山則是波瀾不驚。 “王爺,年好。” 突然一聲出現,倒是嚇了段西山一跳,眉頭緊皺倒不是因為來人,只不過是感嘆,如今沒了功夫在身,竟然連有人靠近都不知曉了。 可待看清來人,段西山挑了挑眉:“甄大人?”這倒是奇事,甄荀想來是避自己如蛇蝎,今日到同自己打起招呼來了。后來仔細一想,便笑了笑:“年好。宋將軍在那一處。”著,還替他指了指方向。 倒是甄荀,弓著腰身,低著頭,也瞧不大清楚面容神色,只是語氣平淡回到:“將軍西北征戰,勞苦功高,自然有的是人問候,臣就不去湊這熱鬧了。” 段西山笑了一聲,甄荀也不知他是何意,便抬頭去看。妝容如鬼魅,可若細細瞧去,五官精致如細雕,眉眼之間神色真切,那一抹嘲諷與傷痛,襯得此時段西山蒼白瘦弱,這與甄荀記憶中段西山的模樣全然不同。 還未待甄荀反應,段西山便信不走開。 段西山心中不愿去想甄荀那句“自然有的是人問候”,這句話實在傷人,尤其是他如今五臟六腑俱是傷痛,滿腹怒火委屈無處撒的時候,他更聽不得這話。 他也不愿見著甄荀在此處委曲求全的模樣,何必。討好他段西山也沒得什么用,倒不如快走幾步跑去宋衍那里來的實際些。 甄荀也不作聲,只是跟在段西山身后,倒惹得段西山極為不快。可你也不能什么,這當朝為官的,走的路可不都是一個樣,統統朝著君正殿。 只是今日這路實在漫長,走不了幾步便又被人叫住。 “王爺行色匆匆,臣都來不及同王爺問聲好。” 聽了這聲兒,段西山頭也不回,只是沖著甄荀了句:“甄大人,宋將軍來了,正好你二人攀談攀談,也少他人打擾。” 若是宮中能縱馬而行,只怕段西山這會兒可就要快馬加鞭的離開這兒了。 只留下宋衍與甄荀二人面面相覷。 “將軍年好。” 宋衍冷眼看之,右手虛扶一把道:“甄大人多禮,久聞大名,今日一見,風采果然盛重,難怪西平王會另眼相看。” 這后一句話的實在夾槍帶棒。誰不知這容貌好的,若是同西平王搭上界兒,那便不是什么好事,可這人卻偏生要出來。也虧得甄荀心平氣和,只是作揖行禮了聲:“是臣榮幸。” 聽他這么一,宋衍一口氣堵在胸口,竟是出不出來。冷哼一聲,甩了袖子便大步離開。 甄荀此時才抬起頭來,看向宋衍身影,只是他面容平靜無波,實在難知曉他此時在想些什么。 入了朝堂,熟人倒真是不少,文官武將段西山倒也都認識。只是懶得多言,便站在一旁,閉目養神。 鳳昭見他如此,不由吃驚。往日里段西山雖然張揚,可在皇帝與太后面前卻極為心謹慎,也的確內斂沉穩不少。別人不知道,他難道還能覺察不出么。只是他實在不明白如今這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到底是為了什么。 有心想向前一步同他言語幾句,卻見著他周身散發著明明白白的意思,勿擾。 鳳昭不由嘆了口氣。 “懷舟可是有心事?”一旁沈韶聽見鳳昭嘆息,不由出聲。鳳昭卻也只是勉強一笑搖了搖頭。 不過,他的確有心事。 許是因備著過年的事,段西山有段日子不來刑部,吏部一案也少有過問。鳳昭與楚臻二人也頗有默契,沒人提及這事,皆因彼此心知肚明這段西山到底是哪邊的人。這案子,是審吏部的,實則矛頭直指徐敩,若是扯出徐敩來,這牽連就廣了去了,能將整個吏部血洗一番都不為過。若是起初他二人還沒瞧出什么來,那接連幾日的探查也讓他們明白,這案子,審不得,卻不得不審。而為何是他二人主審,想來不過是因為他二人并不是薛家的人馬吧。 自那日段西山警告鳳昭莫要輕舉妄動之后,鳳昭卻是同楚臻依舊按步行事。正好的段西山也不再來刑部,便不再報備于他,倒是省卻不少事來。只是鳳昭心中卻實在不安,也不知是為了段西山,還是為了鳳棲。 楚臻出言道:“你那親弟果真好本事,竟能將西平王哄的不再來刑部。” 這話罷,便見著鳳昭眉頭緊鎖。楚臻知是自己言辭不當了,可這話出去若再要收回,只怕二人會更加尷尬,遂是不再多言。 只是鳳昭卻突然開口:“他心思細密,絕非一個鳳棲就能將他攔住不來刑部。” 楚臻一愣,竟是沒想到鳳昭對西平王評價竟如此之高。不過有了這話,細細一想,楚臻卻不覺得鳳昭是因了他鳳棲而氣惱,只怕是因了別的事來。 思及此,楚臻又加一言:“既然如此,以后做事還要多加心才是。若是能從令弟那里探聽出西平王近況便是再好不過了。” 鳳昭點頭,卻不言語,楚臻接著道:“那邊他這些日子也未去梨園那里,不知他在做些什么。” “這事你當同韻止去,在鳳棲那里,他的話可比我的話要管用上許多。” 楚臻咧嘴一笑:“狀元郎倒是個性情中人,成,這話,我尋上哪一同他。”道這里,楚臻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搭手在鳳昭臂上,輕言:“那人若掌權,薛家定會一個不留,至于段家兄弟……” 鳳昭哪能不知這些,段家的兄弟里頭,恐怕那人第一個要殺的便是段西山。 想到這兒,鳳昭再次朝段西山望去。每每見他,都比之前要更加消瘦一些來。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他二人就不那么親厚了。以往他同段西山同站在一道,了解他諸多事情,替他分去不少憂愁,可如今,他被一堵墻隔在外面,近不得一步。 或許楚臻的對,去找鳳棲問問,便能知道則個。 朝堂之上也無甚重事,不過是三省六部各個官員述職上奏,都是些芝麻綠豆的事。其實,就算是要有要緊的事,也沒人會在這大過年的觸這等眉頭來,不是找死么。 可三省六部沒要事相奏,可周文這里卻有了動靜。 “陛下,御史臺,刑部兩位大人日夜辛苦操勞,臣卻碌碌無為,實在羞愧,遂是自作主張,遣人去了趟濼源,收集了一些證物賬本來,特在今日呈給陛下,請陛下過目。” 誰也沒料到,竟又是這御史臺中丞周文挑了這話題出來。 “呈上來。” 段琮心里納悶,太后那里并沒有知會他讓人去濼源直接查徐敩。而原本定的年后再做處置,竟然讓這周文放到了年初一來。他結果賬本,一一瞧去,竟是事無巨細。吏部誰誰何年何年任何職,繳銀兩多少,真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是這都定不了徐敩的罪,那可真就成了大的笑話了。 “周文,你從何處得來這賬本?” 段琮問話,聲色俱厲,周文也嚇了一跳,慌忙跪地。 “回陛下的話,這賬本是吏部一人所遞,只是這人是誰,卻無從知曉。” “周大人做事當真順遂,要查誰,這誰的賬本就能飛了過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誰都沒想到,一直老神在在的段西山突然出聲發話。別周文愣怔,就連寶座之上的大祁皇帝也不由驚到。 鳳昭此時滿面憂色盯著段西山,似乎是要看穿那一張胭脂面具之下的他,到底是作何打算。 而楚臻也是一愣,他一直以為段西山是站在薛家這邊的。 “西平王這話何解?”段琮出聲質問,只因段西山這一句話,驚得四座皆起,尤其是宋衍,神色目光皆是放在了段西山這一處,他怎能不氣。 段西山跨出一步,走到周文跟前,看著周文,話卻是對段琮的:“周大人為官多年,怎會不知官場險惡。這么一本不知是何人放在你手邊的東西,你就能拿來上奏聽,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周文跪在一旁,瑟瑟發抖。他自己也覺奇怪,明明只是個少年,可這人一往他跟前站,他就怯的很。 “朕倒是忘了,西平王是此案主審。周文,你若是得了這等證據,竟不交給御史臺或是刑部處理,這也就算了,可西平王這里你也不知會一聲,做事實在是有不妥。” 段西山朝著段琮行禮:“陛下明察秋毫。只是,臣不是因這件事而出言,臣不過是覺得,周大人行事實在魯莽,這等證物,還不趕緊的交給刑部好好核實,竟是瞞而不報,放到了這年初一的早會上來,毀了人的心情。” 聽他了這句話,一干朝臣才露出一副合該如此的神情來。是了,他段西山合該是這等不學無術的模樣,不然,出那番話來,倒叫他們情何以堪。 段琮皺了的眉頭此時也松開:“那依你所言,該當如何?” 段西山微微一笑,看向鳳昭,道:“自然是治罪于刑部尚書,如此疏忽大意,若不下罪,只怕不能服眾。” 誰都沒想到,這一開始義正言辭卻不是針對周文,而是在這兒等著。就連鳳昭此時被他弄的也懵然,全然不知所措。倒是立于旁邊的沈韶反應極快,將人扯了一下,鳳昭才慌忙出列跪倒在地。 “臣該死。” 段琮卻并不理會跪在地上的鳳昭,只是不順眼的瞧著段西山,道:“若下罪,為何只鳳昭一人,當日主審,你與楚臻俱是有份,單單下罪鳳昭豈不有失公允?” 楚臻聽到段琮提及了他,也是慌不迭的出列跪地,心里卻惱恨這段西山實在多事,竟是牽扯出這許多來。又覺他實在是蠢,能將他二人牽扯進來,難道他西平王就能夠摘的干凈? 可卻還不等楚臻告饒認罪,就聽見段西山道:“陛下圣明。若有罪,臣罪過之大的確是在他二人之上。臣甚為主審,品階又高于二位大人,結果卻因平日里散漫竟將這事疏忽了。還請陛下降罪。” 這下,是誰都不明白這西平王要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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