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鳳棲一路上一言不發,倒是讓段西山有些不大習慣。這人總是聒噪不已,又愛逗弄自己。今日竟是如此安靜,還是真是…… “為何不話?” 鳳棲竟是哼了一聲,過了好半晌見段西山又不搭理他了,這才怏怏道:“方才我問你為何出去這許久,你也不見答我話。” 段西山原本就是個心性無波無瀾的人,少有人真能逗樂他的,結果沒想到,就這么一句話,竟是讓他不由微微彎了唇角,連帶著眼角眉梢都染著笑意,還有眼角那一抹桃紅胭脂都跟著動了起來。 鳳棲就這么看呆了,然后一個踉蹌,險些帶著段西山栽倒在地。可是多虧了門口剛出來的陸霜扶了一把,這才沒將人摔著。驚著陸霜,也驚著了段西山。他下意識緊緊抓住鳳棲衣襟的模樣倒是可愛,遂是鳳棲傻呵呵的樂著,到現在了都還沒意識到自己險些摔倒在自己門口。 “我鳳大莊主,您這是傻樂呵什么呢,您可差點就把這懷里的寶貝給摔著了啊。”陸霜最是見不得鳳棲這癡癡傻傻的模樣,正好的又讓他碰上這事,哪有不諷刺上一兩句的。這話剛完,陸霜便瞥見段西山膝上的血漬,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這人好歹是皇親國戚,堂堂的王爺,怎么成日里都是傷痕累累的。這雙膝,明顯便是施了刑的。這人,這人真是都得罪了些什么人啊。 “碰巧了今日里本公子心情好,你這腿,我還能看得。” 他這話一落,鳳棲這才回過神來,斂了神色看向段西山,生怕他又耍了脾氣不讓陸霜給看。 “今日你沒答我話,那便要應我一件事。” 段西山一笑:“你不也沒答我話么,正好相抵。” 鳳棲被他噎個半死,陸霜哼哼兩聲,也不多,他可是樂得看熱鬧。 “可我后來不還是應了聲了么。今日你聽我的,讓陸霜給看看,至少,止個血,散個痛也是好的。”鳳棲低聲在段西山耳邊道,言語間盡是懇切,甚至還帶著些卑微。段西山怔怔看著他,心里頭似有什么東西流淌而過。 陸霜看著他二人這般親密,又見鳳棲著實夠這伏低做的,心里也不由的苦笑:“這人到底是碰上克星了。” “我你二位可行了,光化日之下的就這么眉來眼去,還讓不讓人活?” 一句話點燃的段西山蒼白的臉,一直燒到了段西山的耳朵尖尖上。段西山不再言語,只是任由鳳棲抱著他進了院門。 陸霜拿了剪子絞開褲腿看到段西山膝上的傷時,心里頭莫名一揪。傷口坑坑洼洼,一看就是跪了石子兒的。他不由抬眼看了看段西山,他總是得提醒自己這人不過是個少年人,不要待他太過刻薄,不然時時刻刻便是想將這人當做對手針鋒相對。可如今看到這個傷,他也不知心里頭是什么滋味了,竟是一句話也不出來,只是默然的清理,默然上藥。期間大約碰疼了他,見著他那雙細腿抽了一下。可就是一點兒的聲響也沒有,平白的讓人覺得生氣。 “疼了就話,忍忍忍,也不知你這是要作給誰看!” “他若是疼了自然會叫喊出來,你倒是嗷叫些什么!”鳳棲哪里能不心疼,他只會比陸霜更加心疼段西山。只是,他也知道,段西山絕不會在人面前喊一句疼來。他不愿失了體統,那他自然要為他保全體統。 “我瞧著不順眼怎么著!” 倒是段西山靜靜道:“多謝陸公子,以往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段西山禮數太周全,倒是讓陸霜有些下不來臺了。陸霜冷哼一聲就要出門去,卻一把被鳳棲攔住:“做什么去?” 陸霜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去積善堂尋些藥來好給你那心肝寶貝治病。” 鳳棲訕笑一聲松了手,又趕忙回頭去看段西山臉色,生怕他聽了這話生了氣了不搭理自己。 段西山也沒見著怎么氣惱,可也沒見著怎么高興,什么神色也都無有。鳳棲心里咯噔一下。又見著段西山張了張嘴似乎是要什么,心里便了然定不是什么好聽的話來,遂是趕緊出聲:“他話沒遮攔的,你莫往心里頭去,今日就安心在這一處住下,好不容易逮著他能從積善堂拿藥過來,可不能這么便宜放過他了。這家伙一毛不拔不,簡直就是……” “鳳棲。”段西山還是打斷了他的話。 鳳棲定定閉了嘴,上前幾步,蹲下,手捧著段西山的腿,諾諾道:“你若是開口話,不讓人氣死,也要讓人傷心死,最是不愿意聽到,可又想聽到。” “我這人,也的確是不出什么好話了,你且將就聽著吧。宮里頭的事,不要摻和了,那些人,你惹不起。我這命,也只怕給不了你了,要對你食言,也不敢奢求原諒。你待我好,我看在心里頭,你大約不知,今日你問我那句,不是我不答,只是我不知怎么答。從沒人那么問過我,你卻突然這么一問。” 鳳棲心里一痛,猛然起身,雙手輕輕捧起段西山的臉:“既然話到這里,我心里頭憋著的,便也要你聽個明白。我來京城那,便見著你了,不過輕輕一瞥罷知道有你這么個人罷了,可我哪里知道你……原本不過是為了段瑾行事才接近你,怪只怪你實在太讓人心疼,我看著你,便想著你,想著你,便不停的念著你。玉白,我想待你好,我是真心想待你好。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你一開口話,我就心痛的很,你不開口話,我更是難過的不成樣子。” 段西山輕輕撥開鳳棲的雙手,道:“離了京城就好了,回去你的江南,回去你的棲霞山莊,一切就都好了。” “好不了了!”鳳棲怒吼一聲,嚇著了此時已站在門外的陸霜。陸霜不敢再動彈,只是靜靜的站在門外,聽著門里頭那人的歇斯底里。 “好不了了,玉白,我是好不了了。” 段西山一愣,隨即道:“底下沒有治不好的病,要么活著,要么死了。過一陣子就會好。你這是魔怔了,才這樣。何況,你不懂我為人,若是有朝一日你我有了沖突,殺了你,我一絲猶豫都不會有。” 聽到這兒,鳳棲一愣,只是看向段西山的目光更加灼灼。 “你在意我,你在意我所以不愿你我日后相見是個你死我活的境況。” 段西山抿了抿唇,微微低了頭不去看鳳棲,淡然了句:“若你不是鳳昭的弟弟,我也不會這般上心。” 陸霜在門外站在,半晌都沒聽到鳳棲的聲。他不由感嘆,這話實在太傷人。段西山做人心狠果然是名不虛傳。 他咳咳兩聲這就是打算進門了。段西山畢竟是外人,他就是再有心憐惜,可到底,他向著的還是鳳棲。自己人怎么能被個外人給欺負了,這可不行。 “積善堂那些個老家伙們,都是些吃干飯的,讓找一味藥竟是給我磨磨蹭蹭的尋不出來!” 陸霜罵罵咧咧的進來,卻在看到鳳棲的時候生生愣住了。若是他沒看錯,鳳棲雙目可是通紅通紅的,眼眶底那兒泛著的大約就是傳中的淚花? 段西山見著陸霜呆愣看著鳳棲,心里也大約明白他會怎么想。他知道方才那話如何的傷人,可就是因為知道,才了這話來。段西山別的不會,傷人心可是一等一的好本事。 “多謝陸公子為我尋藥。” 陸霜啊了一聲,回過神來,看向面無波瀾的段西山,心里頭那火又蹭的冒了起來。 “哼,若不是因為某些個人,你還真當你自己是個什么東西么。” 段西山輕笑一聲:“既然是為我尋的藥,我自然是不能辜負了。”完這話,段西山便伸手去拿陸霜手里的藥碗,可陸霜哪里會給他,錯了個手,指頭尖兒就這么一抖,竟是將碗直接扣在了段西山的腿上。 “啊呀,瞧瞧,端著久了些,拿不大住,沒燙著吧。” 燙是肯定的燙,只是疼這回事,只怕沒人比段西山更能忍了,遂是不過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便笑著道:“有勞陸公子了。” 他將碗拾起來放在床邊,看向鳳棲:“也多謝鳳棲你為我所做。以后你我就真的橋歸橋路歸路,有朝一日真要兵戈相見了,你亦無需手下留情。” 鳳棲自始至終跟死了似的,動彈都不動彈。原本陸霜將湯藥撒在段西山腿上還有些顧忌,怕鳳棲心疼又來他,結果鳳棲自己都沒甚反應,便是知道這段西山怕是將人真傷透了。 “王爺放心,他這人出手從不留情,你今日走出去這門了,咱們就該怎么地的怎么地。” 段西山雙手撐住床邊,幾次欲起來都未能成,嘆了口氣,又攢了勁兒這才猛然一下子站了起來。雙膝如被人拿千萬根針來回扎過一般,段西山輕緩吐息,松開撐著的雙手,沖著陸霜抱拳道:“陸公子與鳳棲一向交好,想來你這句話,也是他要的。既然這樣,那就后會無期了。” 罷這話,段西山便要朝著門外走去,卻在路過鳳棲的時候,被他一把抓住:“你剛才的那話是當真?” 段西山低頭看了看住著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我的話從來都當真。” 鳳棲聽到這里便松開了手,哈哈笑了幾聲,再看向段西山的時候,神色仿若又回到段西山初見他時的那般。 “成了成了,也不逗弄你了,不過是與邵誼打了個賭,倒是弄的我也跟著有毛病起來了。你這腿傷,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以女醫的本事,應對這個她是戳戳又有了。至于方才陸霜一時手滑打翻了藥碗,你可別在意。” 段西山微微一笑:“不會。” 段西山蹣跚出了屋門,見著這院子里的一干下人們看著自己都跟見了殺父仇人一般。他點了點頭,這才對么,這才是別人看自己時該有的神情。 陸霜原以為段西山一走,鳳棲就得垮了神情做一副悲憤裝來。結果是他左看右看這人都還是那玩世不恭的模樣,仿若真不當段西山是個什么一般。 “鳳大莊主,那人可是走了啊。腿上的上雖不嚴重,可疼還是很疼的,更何況我方才端的那碗藥可是燙的很,只怕腿上也得起一片泡來。” 鳳棲拍了拍陸霜肩膀:“要不還是你仗義,知道為你主子我報仇呢。” 罷這話,人就出去了。陸霜看著那背影,瀟灑的很,可就是不能信,他怎么都不能信鳳棲真如表面這般不在意。 沖著那背影,陸霜喊道:“你若真在意,就把人搶過來鎖在屋里頭,又管他什么來頭。” 只可惜,鳳棲也沒回他話,一溜煙兒的就不見了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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