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玉坐在鳳棲帳子一角，不發一言，眼中似是無神呆望一處，可若仔細看去，又覺得他似乎在深思什么，不可知，卻讓人想要探尋。    鳳棲深深望著顧玉，望著那雙眼，心里不由的感嘆，怎么會認不出這雙眼來。再也沒有人會有這樣的一雙眼，藏盡無數事，訴盡無數情，只要看著就會陷下去。只是難有人能夠輕易的住進這樣的一雙眼里去。他偶有路過，只一下，便不可自拔。    它們會讓人發瘋。這是鳳棲對顧玉，不，是對段西山那一雙眼下的最后的定義。    “坐這兒一整了，至少喝點兒水吧。”    顧玉抬眼看了看鳳棲，然后輕微點頭，鳳棲像是得了特赦令，腳下生風似的的去拎茶壺。鳳棲將一盞熱茶放在顧玉手上，自己又撫上顧玉的雙手，輕輕將其合實，輕聲道：“以后沒我的允許，哪兒都不許去，若是宋衍那家伙過來找茬兒，直接抬腿踢他的鳥便是，不必客氣，他不敢尋你事。”    鳳棲話有時候優雅如貴公子，有時候便是如此粗鄙卻又不失可愛。顧玉聽著這話，也不知在想什么，嘴角輕輕彎了彎，若不是鳳棲眼尖，只怕根本就不能看出來顧玉竟是笑了。    他這一笑，鳳棲自然心情也好了許多，難免的話就多了起來，但卻絕口不提段西山三個字，只是閑聊家常一般的些有的沒的，順道再罵罵那宋衍。    可顧玉心里頭明白，這事絕不可能就這么過去了。以宋衍的為人，他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是誰，顧宗是誰，又怎么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但令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何宋衍會明知自己是誰的情況下卻未想京城里頭的那位報信兒？還是宋衍在等什么。    這個想法著實讓顧玉難以心安。如果，不是宋衍在等什么，而是段瑾在等什么，那便解釋的清了。歷來皇帝都是在繼承大統之時得到浣云府的力量，然而段瑾這皇位坐的不那么名正言順，自然也不會有誰能告訴他浣云府的事兒。沒有哪個皇帝愿意有個位置的玩意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更何況，他不知道的這玩意兒，他的兄弟段琮卻知道。    “什么都別想，好好睡一覺，塌下來也還有我呢。”    顧玉的思緒突然被鳳棲打斷，又不知他在什么，只是傻愣愣的抬了頭看著他，眼里全是不解。鳳棲心里一痛，伸出右手輕輕覆上顧玉的眼，掌心還能感覺的到顧玉眼珠子的轉動。    “別這樣看我。”別用那一雙看陌生人的眼看我。鳳棲想這么吼上一句，可最終也不過是呢喃的同顧玉這般道。    顧玉輕輕拉下鳳棲的手，依舊是不解的眼神。鳳棲心里不由有個大膽的猜測。    “你，以前是不是遭過難，傷過腦袋？”    顧玉搖了搖頭。他的確遭過不少難，但卻從未傷過腦袋。    鳳棲看他這樣，突然有些泄氣，可又不甘心。如今連宋衍都知道這人定是段西山了，那就必定是段西山。可為何他卻不認自己？有什么難言之隱？還是……    “你是不是怨我那一日沒去找你？”想到這里，鳳棲心中似有一團火一團冰，來來回回的折磨自己。    “我，我不知道你會去……我以為你在宋衍府上……我去找你了……可你不見了……”道后面，鳳棲面露痛苦之色，竟似魔怔了一般。    他喃喃自語，顧玉卻滿腹疑團。這人定然認識自己的，現在他更加確定。他曉得自己曾在宋衍府上，后來又去了……    顧玉伸手拍了拍鳳棲的手臂，剛要同他話，卻被鳳棲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鳳棲面帶喜色，道：“真是癡傻慣了，竟沒想到這一層。”剛完此話，又開始傻呵呵的笑著，隨即便一把抱起顧玉來，“你定是埋怨我那時沒能找到你，現在才故意不肯與我相認。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行，別不認我，玉白。”    后面的話鳳棲沒能的出來，而是被一聲慘叫所替代。原因無他，顧玉踢了他的鳥。所以有時候，人就不能自作孽。顧玉剛經歷了宋衍那事，現下里心里頭還是怕與人接觸。更何況鳳棲眼看就要魔怔了，又喊了他的字，他怎能不怕。遂是下意識的就抬了腿。鳳棲捂著下處，半都沒回過神來。顧玉傻愣愣的看著鳳棲痛苦不堪的樣子，不敢上前，也未退后，一臉的無辜加自責。鳳棲就那么抬眼看了一下，心都碎了，當然，還有鳥。他趕緊的上前兩步想把人拉住安慰安慰，結果卻見顧玉往后生生退了兩步。他心里這郁悶的，只好住了腳，開口道：“你別退了，就在那兒給我站住。我被你傷著了，倒弄的像是我要怎么著你似的。你我這冤枉的。”    顧玉默聲所了句對不住，鳳棲就心疼了。他哪里舍得顧玉為難：“我就，哪里能是你的錯，也是我莽撞了，下次我再不犯了，你，你下次注意點就成。”    顧玉低著頭，默不作聲，也不知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鳳棲想上前一步，卻又怕把人嚇著，正不知怎么是好呢，卻見著顧玉直接轉身要出去。    鳳棲嚇了一跳，也顧不得鳥疼不疼的，一把拉住顧玉：“你作甚去？”    “去請醫正過來為你瞧瞧。”    鳳棲舒了口氣，他還真怕顧玉走了。但是，請醫正這事兒，還是算了吧，畢竟傷著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也不是，傷著的這地方很好，很重要，但是，實在不方便給別人看。    “不用去了，哪兒用得著醫正過來。”要不你給揉兩下也行。鳳棲心里頭默默來了這么一句。    顧玉看了他一眼，不輕不重的看了一眼。可鳳棲就是覺得顧玉好像知道自己心里頭在想什么，一清二楚的。他心肝兒一顫：這人眼神還是這么犀利。    顧玉最終到底也是沒去，留了下來看顧鳳棲。然而他卻對鳳棲有了戒備心。他怕是自己哪里出了紕漏讓這人認定自己就是段西山。而鳳棲也從剛剛那魔怔中醒了過來。他心里懊悔，只怕自己又將顧玉嚇了回去。可也奇怪自己，這也有些時候自己沒犯傻了。    鳳棲現在不求別的，自希望顧玉能夠老老實實的在自己身邊哪也不去，這他就心滿意足了。待他安排好了，就帶著顧玉去江南，去棲霞山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只是可惜他這個算盤打的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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