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論是太后,還是高顯,當年都算漏了一個人:鬼面笑。 良貴妃沈瓊有個大哥,名喚沈蒼,大貴妃四歲。自幼聰慧,又極有習武分。家里為他找了師父,將他送去習武,一去便是五年。五年學成歸家后,再次離家,便再也沒回來。次年,良貴妃入宮。又過一年,良貴人誕下一女,不足月里便夭折。先帝寸步不離良貴人處一月有余。次年,良貴人誕下一子。先帝命密衛看守,若有差池,一律處斬。可惜的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算來算去,卻漏算了結黨營私這一招,硬生生逼的良貴人自戕才保住了孩子。 待沈蒼得知消息的時候,良貴人已下葬,竟是未能見到自己親妹妹最后一面。雖然與自己妹子相處的日子少,沈蒼卻是極為疼愛沈瓊。自家妹子突然自戕,他怎能不氣憤。只可惜自己當時卻不能做些什么來。不日,先帝竟然秘密召見沈蒼。 沈蒼見過先帝后,便得了令掌管浣云府,從此他便不只是密衛。 他始終記得先帝曾落淚同他道:“朕這輩子對不住沈家,最對不住的便是瓊兒。只可惜那薛家太可惡,若是有朝一日沈卿能將薛家斬草除根,也算是為瓊兒報了仇了。如今只怕朕壽數已盡,護不住玉兒了,你這個做舅舅的,就替朕護著他吧。” 當太后差人將段西山送來之時,沈蒼并不曉得那便是沈瓊的兒子。他只曉得自己的外甥乳名喚作玉兒,卻不知段西山就是玉兒。待到相處一年之久后,才發現這段西山眼角眉梢像極了沈瓊。尤其是那一雙眼,就像是沈瓊再世一般。 最后一次罰了段西山后,沈蒼便再也沒見過他了。直到有一日高顯披頭散發,衣衫破爛不堪出現在沈蒼面前,同他,自己苛刻待之的段西山,自己親手上刑了的段西山,便是自己的親外甥。 高顯那一日雖狼狽不堪,面上笑容卻得意張狂。 “若不是沈家將你送去師父那里,我又怎會落到如此凄慘下場。師父你賦異稟,將來大有作為,我心細如發,將來必能輔佐貴人。結果,轉臉兒的就將我送進宮中做了閹人。我一生,便毀在你手上。如今,我見著沈家滅門,又親手了結了你親妹子。轉手將你親外甥送過來讓你親自折磨,完了你竟還將人送給你的仇人當靶子使喚。如今,他為了你那仇人,將自己的命也葬送火海了。” “鬼面笑,你可覺得痛快?我高顯,覺得這輩子從來未這樣痛快過!哈哈哈哈!” 沈蒼一掌劈向高顯靈蓋,那瘆人的笑聲便戛然而止了。 浣云府早已不存在,而鬼面笑也變回成了沈蒼。他如今走鏢謀生,不為別的,只為這般好打聽消息。 如今見在這一方茶舍里見到當年那雙眼,沈蒼突然愣住。他不敢貿然上前相認。雖還是那雙眼,怎么都不會認錯。可這少年卻全然不似浣云府里那段西山的模樣。沈蒼皺眉不已,不知在這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沈蒼正在一旁心觀察,卻見著其中一人突然神色激動竟是一巴掌扇了過去,而那瘦弱少年應聲倒地不起。旁邊眾人圍觀,卻都未有一人敢上前探問。沈蒼快走幾步,撥開人群后才見著那少年人嘴唇發青,左腹處血跡殷紅。 “趕緊的找個郎中吧,這娃兒看著咋是不行了的樣子。” “瞧著這像是兄弟倆,打架竟是沒下數,唉。” 眾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顧宗突然失了方寸。他從未見過這人如此無生氣過,如今見了這樣的段西山,他只覺得如塌了一般。若是他死了,那自己的前路又該如何。 “各位……”顧宗詞窮,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些鄉野刁民。 “這附近哪里可以就醫?”他這般一問,結果人群鴉雀無聲。 “這位哥,在下姓沈,鎮上有家醫館,我同那里的大夫相熟。”沈蒼中氣十足,聲音響亮,話干脆利落,加之他長相端方,顧宗竟是未曾質疑這突然冒出來的人。 只見沈蒼單膝跪地,彎腰一把抱起地上已經無生氣的顧玉。有轉頭同顧宗道:“哥去前邊雇一輛馬車來。” 顧宗愣怔在原地。沈蒼見他一動不動,以為他沒得銀兩,當下便要騰出手來在懷里取碎銀給他。 手還沒碰到銀子,就聽見顧宗問道:“如何雇馬車?” 這下倒是換成沈蒼愣怔了。 “出門在外,一直是我這下仆照料一切。”顧宗解釋道。 聽他下仆,沈蒼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少年。 “這樣如何,我有些身手,帶著你這下仆快行去鎮上就醫,安頓好他來,就來接你。”沈蒼心下的確不關心這公子哥到底如何,他只想快快找人醫治顧玉。 顧宗一聽這話當下變了臉,一把死死拉住沈蒼手臂,吼了一聲:“不行!” 看著沈蒼面露怒色,顧宗突然心中一怯,可手卻沒松開:“我同他不能分開。” 沈蒼見拗不過顧宗,也不愿同他在這里啰嗦,手上使了個巧勁兒就將顧宗甩了開來。又招呼來茶舍二去雇輛車來。顧宗從頭到尾都緊緊跟著沈蒼,寸步不離。 顧宗此時對沈蒼此人有所懷疑。這人太過熱心,實在有些莫名其妙。可此時,顧宗卻也無他法,只好跟著沈蒼往鎮子上去。如今沒有了清醒的顧玉,顧宗也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以防有不測。 他倒是不在意顧玉安危,只是那浣云府令還無下落,他實在不甘心。 他三人同坐在一車之內,顯得十分擁擠,且氛圍尷尬至極。沈蒼顧著顧玉,倒是不大在意顧宗那防備的眼神。顧宗卻只怕沈蒼下一刻便要動手對他做些什么來。自從那一次之后,顧宗對陌生男子極為警惕。 沈蒼雖不在意顧宗,可卻并非不對顧宗身份起疑。兩人看似主仆,卻并無主仆之禮。若不是主仆,一人對另一人言聽計從毫無反駁之意。他二人關系違和,這讓沈蒼不由想起一個人來。 “哥這是要往京城去么?” “是。”顧宗怕自己言多必失,也不敢多答話。 沈蒼心下了然顧宗只怕不愿意,當下露齒爽朗一笑道:“哥甚是謹慎,我不多問便是。只是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哥?” 不論是顧宗還是段琮,這倆名字他一個都不能用。 “上薛下臻。” 沈蒼一聽姓薛,眉頭輕抬,了句:“薛公子。” “幾位公子爺,鎮子到了,咱們這是去哪兒?” 沈蒼一聽外頭趕車人的話,當即答道:“水井巷有家百藥堂,去那兒。” 完這話,沈蒼又轉頭看向顧宗道:“話間竟然就已經到地兒了。” 顧宗下了車,抬眼一看,墨黑的匾額上書三個漆金大字:百藥堂。 “掌柜的,趕緊出來,我這兒帶了人來看病了。”沈蒼吼了一聲。 “吼什么吼!又從哪里撿來的阿貓阿狗!”屋里的抱怨之聲由遠及近:“成日里只知道到我這兒來貪便宜,我家這生意因著你都折了本了!” 沈蒼哈哈一笑道:“改日定當提了好酒來道謝。” 抱怨之人一身素白衣衫站里門前,嗔了一句:“稀罕你的。” 顧宗抬頭看了那人一眼,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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