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府的事竟是出奇的順利。段瑾那一處也未多有什么廢話,派了胡林過來囑咐幾句若是有需要盡管之類,就放著段西山走了。臨了,還饒了個太監給他。段西山倒是覺得好得很,省的他還得處理這鳳棲易容惹的禍。 如今的西平王府不似之前那般清冷荒涼,山石林立,溪水環繞,花草爭芳。倒是不由讓段西山想起那句“疊石作山,埋翁作譚”來。 “這段瑾還真是用的好心思。” 鳳棲打量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以后來了這么一句,卻被段西山狠狠瞪了一眼:“陛下的名諱也是你隨意叫的?” 鳳棲一向話口無遮攔,不忌諱這些東西。只是此時也知道,在上京,若是不忌諱,只怕會給段西山惹麻煩來。 鳳棲撇了撇嘴道:“這些個玩意兒,做的再精巧也不過是假的,我棲霞山莊里的東西那都是依山傍水舜順勢而修,比之不知好多少。” 段西山自己不大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以前也不曾欣賞過什么景色,如今這等境況,更不會為著這等假山石而動容什么。都是擺設,難不成段西山還要跟自己較勁,不要這些都毀了? 家中這些仆從只怕也是段瑾精心挑選出來的,有幾個能信的還是另一呢。 “王爺,外頭丞相大人遞貼求見。” 一個模樣機靈的子麻利兒的跑過來,躬身請示段西山。 段西山心想我這才剛到,還未打點好呢,這就有人上門給人暖房了? “你去將帖子收了,同丞相今日還在打點中,不便見客,改日再來。” 他這話剛完,就遠遠聽見個聲音:“臣來都來的,不如王爺就做個順水人情,見臣一見?” 段西山瞅了瞅鳳棲,果不然,鳳棲眉頭緊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段西山拉了一把鳳棲道:“不必多做理會,我自會應付,你去先忙些別的吧。” 鳳棲深深看了段西山一眼,點了點頭,便往后院去了。 “楚相不請自來,我這做王爺的倒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段西山這話的清淡的很,楚臻也看不出來他這是玩笑話,還是真心話。 “王爺莫怪罪。自從王爺回來后,臣還從未曾好好拜會過。” “你我二人本就不相熟,拜不拜會的,本王倒覺得沒什么要緊。” 楚臻也知道這話的確講的真,可若是他不來找他,他二人便永遠都不會有什么交集。他不知該如何接段西山這話茬,便拐去了別的:“王爺不會就這么讓臣站在這門廊處吧?” 段西山竟是少有的俏皮一笑道:“楚相倒是冤枉本王了,本王也是初來乍到,不知該去哪處待客是好啊。” 楚臻見他蒼白臉頰上映著這一絲笑容,竟是有些讓人移不開眼。 段西山見楚臻盯著自己出神,不由皺眉,這人到底來這兒干嘛的。 “楚相若是不嫌棄,不如就同本王逛逛這新王府好了。”段西山實在被他看得不自在,便這么提議道。原本也沒想著楚臻會應下來,結果這人倒是出奇的干脆。 他二人溜溜達達的,也不知該去哪兒,就順著徑而走,倒是隨性。走到一處頗為幽靜之地后,段西山這才開口:“楚相若是有事,不妨就在此處吧。” 楚臻結舌,不知要什么。他來此處,還真沒什么打算。只是曉得他今日入府,便想過來看看,可究竟看什么,他也沒個主意。 最后一次見段西山,還是宮中那匆匆一瞥。至此之后,便再難忘。忘不了那奮不顧身決絕而堅定的眼神。再見時,看到的卻是一個虛弱無力,蒼白柔軟的少年。沒有了當年的那股子戾氣,多的是如遲暮老人一般的豁達。 “你這兩年過得可還好?” 未過腦子,便出這樣的話來。與己與他都顯得突兀的很。他二人的確沒甚交集,這話更該是從老友口中而出。若這話今日喚作鳳昭來,段西山便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妥。可是這楚臻,他們統共也沒見過幾面,問出這話來,就顯得唐突了。 “托福,還算活著。” 楚臻知道段西山不過是在敷衍自己,心中不免酸澀,又有些無可奈何。 段西山站的久了,舊傷有些復發征兆,竟是疼痛不已。體力不支,不由打了個晃。倒是楚臻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段西山手臂。這一抓,令楚臻心中一揪,這人竟是瘦成這個樣子。衣袖之下只怕就只剩下骨頭了。 “多謝楚相出手相扶。”段西山淡淡一笑,不著痕跡的將手臂挪開。不管何時,他都不喜歡別人離他太近。 楚臻見著段西山這般,也不好再拉著他,只得訕訕放下手來。心中卻又多了幾分心疼。這人都這般模樣了,如今卻要還要上戰場。他真想知道,那瘦弱的手臂能不能舉起一把刀來。 “陛下已經允了甄荀的提議,王爺不日便要領兵往赤鐸方向去了。” 段西山嘆了口氣道:“楚相,朝堂之下不議朝堂之事。陛下如何決斷,自有他的道理。本王也多謝楚相相告。” 楚臻見他并不當回事,不知為何心中極為惱怒,竟是想也沒想,一把抓住段西山雙肩,迫使他看著自己。 “這就是去送死!” 段西山沒料到他會如此動作,臉上閃過一絲驚詫之后,便笑笑道:“這世上有句話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此次是保家衛國的事,我自是義不容辭。” 楚臻卻見不得他這般不當真的模樣,一如當初,他不將生死放在心上一般。 “你,去不得。” 段西山雖不知這楚臻到底是何意思,不過卻也知道他的也算是為了自己好的話。 “我不去,又有誰能去?滿朝文武,能披掛上陣的,一只手都不用就數的過來了。” 楚臻無奈苦笑了一聲。是啊,如今看來,甄荀這計策還算的上頂用的了。 段西山兀自發呆,清風拂來,撩起一縷碎發在額前。楚臻看著那縷發,也是不由的出神。待到段西山回過神的時候,就看見楚臻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 “楚相?” 這一聲喚回了楚臻的魂兒。 “楚相若是沒什么事,咱們不如就聊到這兒?” 段西山一向對人客氣,很少做駁人面子的事。他心里頭清楚人脈有多重要。可如今,他才管不了這么多。沒了段琮,沒了薛太后,他也不需要再顧忌什么。遂是對這些朝臣們,也失去了耐性,只盼著這些個人話別拐彎抹角,若不直,那我就當你是沒啥事,既然沒啥事,那就沒什么可聊,既然沒有可聊的了,那你不走還等著在我這兒住下不成? 楚臻也沒料到段西山會直接趕人,心里有些堵的慌。可他也確實沒什么能留下的理由來。難不成要同段西山自己有意想要親近? 且這段西山話聲調不緊不慢不高不低,頗有徐徐圖之勸解之感,竟是讓楚臻難以不。 “可是王爺還有其他事?” 楚臻這一下就有些死皮賴臉了。 還未待段西山答話,大老遠的便有一人叫嚷著:“他在自己個兒家里,有沒有事還要像大人您報備不成?” 段西山一聽這聲就知道是誰來了,可憐楚臻不知這人是誰,竟是還嚇了一跳。心想這家中仆從竟如此膽大包。待楚臻見著來人,不由有些愣怔。這人眉眼輪廓長得倒像是鳳昭,他心中大約也有了數。這人只怕就是那被甄荀設計了的鳳棲了。 楚臻見鳳棲長得雖像鳳昭,可氣質全然不同。眉眼間具是凜冽之風,一頭灰發看著顯老了些,卻不知為何,竟有些道骨仙風的意思。 “怎么這般同楚相話,倒是失了禮數。” 段西山這話的似是責備,語氣中卻全然都是柔軟。楚臻不由望向段西山,看見他那神色,心里竟然不由怦然。眼眸靈動精神,瞳仁兒里具是溫柔,嘴角微翹,含著淡淡笑意。看上去,竟是暖極了。 楚臻沒見過這樣的段西山,段西山自己也從未意識到他待鳳棲早已不同往日,鳳棲久與段西山相處也是見怪不怪。 “你身子不好,還在外頭站了這么久。楚大人必然能諒解王爺。再了,就算沒別的事,咱們不還得收拾收拾準備準備,指不定哪皇命一來,瞬時就要上戰場了。” 楚臻聽了這話,面上不由一緊,有些尷尬。 “既然王爺還有事要忙,那臣便先告辭了。” 段西山雖然不大同意鳳棲的那番話,但只要管用,他倒是不介意讓這楚臻碰碰釘子。原本就不相熟,這自來熟的探視實在叫人難以舒服。既然楚臻這方自發的要走了,那段西山也不好再挽留什么。自然是點了點頭,允了。讓鳳棲喚來個廝送楚臻出門,自己是頭也不回的隨著鳳棲往內院走去。倒是楚臻心中有些不甘似的,回頭望了好幾回,卻也只是看著那二人背影,親親密密,似是示威一般。 楚臻出了西平王府,抬頭望了望。方才還有幾縷陽光,如今竟是陰云密布,看這樣子,不一會就是一場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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