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托起小玉的身子，為她療傷，小玉掙扎著扭過頭，“二郎神，我……”

    “不要說話，你傷得很重。”陳凡止住了她，運法度功。一周天畢，輕輕放平她的身子，坐在榻邊靜靜地，有些出神。

    隨后陳凡開口說道，“小狐貍，你姥姥是我下令追殺的，與別人無關。你和我的仇恨，等沉香事了后再算吧，你還愛著他不是么？”

    “不，我不要找任何人報仇。”榻的小玉淚水落在枕，“我已經死了一次，在我以為自己要死去時，我忘了仇恨，卻忘不了沉香。”

    陳凡現出幾分的笑意，“你愿意放棄你的仇恨，和沉香在一起？”

    小玉虛弱而堅定地點點頭，陳凡這才放下了心事，他便有天大的能力，對四個小兒女之間的情孽糾纏仍是無法可想，如今小玉能放下仇恨，事情就有了轉機。

    當即安慰了對方幾句，就轉身離去，征討積雷山的事，陳凡并不著急，呈了奏折去，言道要引而不發，以積雷山為餌，將妖魔余黨一網成擒。

    他言之成理，天廷自然同意，王母雖然翻臉，但也不至于無理取鬧，天兵天將們也只困住積雷山不讓群妖突圍逃走，至于牛魔王如何廣邀三界精怪助陣，線報流水價傳到神殿，陳凡看都不看，只推說時機未到，嚴令不得輕舉妄動。

    這樣一來，戰云密布，他這領軍的天廷重臣，反倒分外悠閑自得，除了聽哮天犬報回沉香的近況，便是全心開始照顧小玉的傷勢。

    事情已經到了收尾的時候，想要反天，就必須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在陳凡的算計下，過了些日子，積雷山妖魔聲勢越發浩大，圍山的天兵戰事吃緊，救援的急報一封又一封地呈來神殿。

    陳凡這才又加調了些兵馬，親自統領，第一次去了這對壘的前線。到了積雷山，陳凡為了不讓妖怪們散去，死死卡住積雷山必經的四條要道，命令軍隊稍稍退后，不得主動出戰。

    山匯集了三山五岳的妖魔精怪，法力高強者不乏其人，但若論兵法韜略，又如何與陳凡這般經歷過諸天萬界的絕頂人物相提并論？

    山下陣式如常山之蛇，擊首則尾攻，擊尾則首攻，動一發而全身相應，群妖拼命強攻，種種手段使將出來，卻全然不得越雷池半步。

    但天廷軍馬攻山，卻總是敗多勝少。陳凡身為統帥，一到攻山時便迭用昏招，全無章法。不是攻了一半，后援不至，只得一撤了之，就是漏算了對方制勝法寶，被芭蕉扇等物整治得狼狽不堪。

    群妖雖突圍不出，但在重兵圍困下卻安如泰山，有了充足的時間去招朋引伴，壯大實力。一時三界鼎沸，或因私怨，或因公憤，或因舊誼，對天廷行事不滿的形形色色人等，在積雷山越聚越多，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又一次攻山失利后，陳凡卻是一紙嚴令下去，諸部只準守不準攻，自顧返回了真君神殿。

    召來了哮天犬，確認了沉香的近況，笑意斂去，陳凡吩咐哮天犬道，“我要離開一段時日，密室的小狐貍你多照應一二。此外隔三差五的，你就變化成我的模樣，去積雷山巡視一番，別讓人覺出了我真正的行蹤。”

    諸事安排完畢，陳凡換了一身黑袍，悄然潛出南天門，徑往劉家村而去。這么多年了，想來也是時候讓沉香知道了，隔著窗戶，注視著耐心糊燈籠的沉香，陳凡怒氣薄生眉頭緊緊鎖起。

    陳凡注視良久，罵了一句，“劉彥昌，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轉身去了村外，等劉彥昌回來。劉彥昌今日是去趕集，拎了買的物件匆匆往家趕的時候。陳凡在袖中手一彈，劉彥昌當即昏倒在地。

    回到劉家村，陳凡靜靜的站在門外，看著扎燈籠的外甥，一言不發，沉香感受到一股生人的氣息，抬頭一看，不由得魂飛魄散，但隨后惱怒的看向陳凡，“楊戩，如今我已經法力盡失，你若是要殺了我，就動手吧。”

    “看來你根本沒聽進去。”陳凡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跟我去一個地方。”

    沉香此時已然受制于陳凡，見對方沒想殺他，也沒辦法反抗，只好冷著臉，老老實實的跟著陳凡走。

    陳凡帶沉香一步步走著，沒有雇車，也沒有說什么，任自己在后面不停地怒罵與詢問，只是不答，直到沉香自己也累了，沉默地跟著他。

    不過三個月的時間，不可能一直這樣，漸漸地，雖沒有回答什么，但陳凡和沉香說的話，還是多了起來。

    又到了一座鎮么？沉香環顧四周，這是他們走到的第二個鎮，陳凡帶他住的是前面一家小客棧。

    路還在腳下延伸，沉香走了幾天，失去法力的身體已經覺得累了，可是陳凡的背影還在前方堅定不移地行走著，似乎沒有停下的意思。

    沉香站住喘著氣，手按在膝叫道，“你是神仙之體，當然不會累，但是我已經是凡人了，走不動了。”

    陳凡沒有回頭，連步子都沒有停滯，只是丟下一句，“再走一段。”

    于是一段又一段，沉香頗為無力地拖著步子，話已經累得說不出了。陳凡卻停了下來，等他來到身邊。

    沉香抬起頭，陳凡看到他此刻滿頭大汗的樣子，笑了笑，用袖子為他擦去汗，俯身將他背在了背。

    沉香想要反抗，卻不知說什么，心中滿是疑惑，終于問了出來，“楊戩，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要帶我去哪里？”

    陳凡不答，只管自己走著，二人又走了幾里地，才問道，“沉香，你最后一次說走不動了，是什么時候？”

    沉香在他背抬頭看了看太陽的位置，估算了一下，“大約小半個時辰前吧。”

    “再一次呢？”陳凡道。

    “一個時辰前。”沉香想了想道。

    “再一次。”陳凡繼續問道。

    “嗯，三個時辰不到。”沉香說著，自己的臉也有點紅了。

    陳凡沒有笑他，只是平穩地走著，慢慢地說著，“你才喊著走不動時，想過還能堅持這么久嗎？”

    “沒有。”沉香低下了頭。

    “那么，為什么能堅持下來呢？”陳凡看向他道。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已經走不動了，可是你又不停下來休息，我只好跟著。”沉香已經忘記了自己與陳凡似乎是仇人。

    “你感覺自己不行時，其實你的潛力并沒有用，所以才能支撐兩個時辰，直到真正走不動為止。沉香你的性子，到現在還沒改變么？總是這樣輕易就放棄。”陳凡淡淡道。

    陳凡沒有逼著他回答什么，路還長，并不用著急，這個孩子，是應該用自己腦子好好想想的時候了。

    太陽已經快落山，夕陽將兩人重合的身影拉得很長，二人在農家借宿了一夜，好客的主人讓出一間房，燒了熱水。

    沉香的腳起了泡，用熱水泡著，舒服地直咧嘴。陳凡卻是借來了針，在燭火過了過，讓他伸出腳來。

    沉香畏縮著，陳凡卻是面色平淡，“挑了就不疼了。”

    沉香沒辦法，腳向前伸，身子向后縮，眼睛又要看又不敢地瞄著。陳凡微帶了一絲笑意，作勢欲扎。

    沉香呀地一聲要抽回去，卻是根本動都動不了，不知為什么，此刻他對陳凡已經失去了戒心，二人好像又回到了剛剛認識的那段時間，沉香哭喪著臉說道，“你快一點，就這樣一直懸著，不知啥時挨扎的滋味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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