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遙還待出言，卻見云素擺了擺手，道：“我不是來向你申訴求告的，你也不必說這些話來安慰我。盤龍宮從來就不屬于我，它將走向何方，也不由我來決定。只不過我這人天生好奇心重，尤其對昨天的事很感興趣，所以特來找你，希望你能幫我解答幾個疑惑。”她身子更為前傾，一種區(qū)別于草木香氣的異香滲入江遙鼻孔，讓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放心，不會讓你為難。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話，可以跳到下一個問題。”
江遙半倚著池壁，聞著身邊的清香，舒適地瞇起眼睛，道：“你問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會告訴你。”
云素湊得更近了，嗓音也壓得更低，輕聲道：“對于昨天那件事，我不清楚她跟你說了多少，但至少，關(guān)于喚醒九嬰的罪魁禍?zhǔn)祝龖?yīng)該給了你一個說法吧？”
“她說是北豐丹和子平。”提起那個名字，江遙的神色略微變得古怪，轉(zhuǎn)過臉去，看見云素眼中也一閃而過尷尬，“原本的計劃是竊取九嬰的力量，用它去解救妖皇，不過半途出了點(diǎn)岔子，子平被九嬰反噬，喪失了神志……”
“解救妖皇……哼，真是宏大的手筆！”云素冷嗤一聲，不無譏諷地道，“這么說來，我倒應(yīng)該為他們感到遺憾了！”
“青冥殿主當(dāng)然不會有那么古道熱腸，就像當(dāng)初復(fù)活姜鴻一樣，他應(yīng)該早布下了后手，只等妖皇一旦脫困，就第一時間將其納入控制。還好，他的計劃不算順利。”
“這樣來看，盤龍宮反而只是捎帶的咯。”云素抿了抿唇，眼底有脈脈柔光在流淌，“那么鐘璃和葉華，在他眼里大概也不過是兩顆沒用的棄子吧？只要掌控了妖皇，盤龍宮和妖界自然落入他手，屆時割據(jù)南疆，九分天下便得其三，多么宏偉的計劃！可惜！可惜！”她望著江遙，露齒一笑，“遙哥哥，你本來有機(jī)會成為駙馬的呢！”
“是挺可惜的，榮華富貴就那么擦肩而過了。”江遙自嘲地一笑，“話說回來，如果他只是想做皇帝，那也沒什么，皇帝總會有人來做。可我擔(dān)心的是，他的目的并不是那么單純。”
“你也察覺到了嗎？我正好想問你，關(guān)于十多年前幽冥教覆滅的那樁案子，你的未婚妻有沒有跟你提過？”
江遙剛要回答，忽然神情微微一變，感知到另一個高手悄然走進(jìn)了這座小殿——?dú)庀⑼昝赖嘏c環(huán)境融合在一起，腳步聲盡數(shù)被異寶吸納，沒有引起半點(diǎn)不協(xié)調(diào)的波動，若非人仙直覺，根本渾然不知——是避風(fēng)珠！是林曦來了！
他轉(zhuǎn)過臉去想提醒云素，但云素也已經(jīng)察覺。她支起了身子，猶豫了一下，大概不愿在這種場景下見到討厭的人，往四周一環(huán)顧，想要找個隱匿之處——但這小殿中除了進(jìn)門的那扇屏風(fēng)之外，其它并沒有別的什么遮攔，水汽雖然氤氳，但也是若隱若現(xiàn)，沒法完全藏住人。
江遙同樣有些著急，如果讓林曦看到這種場面，那還不知道會生出多少事端。他也環(huán)顧四周，幫云素尋找藏身處，一時找不到好地方，又感受著林曦的氣息越來越近，情急之下開口叫道：“阿曦，是你嗎？”
與他說話聲同時傳出的，是一陣輕微的水花聲響。江遙扭頭一看，云素已經(jīng)消失不見，旁邊水面上蕩起一圈圈漣漪，花瓣也在朝那個方向聚攏，遮擋住了水下的情形——
他心情急劇下沉。
但此時無暇細(xì)想云素在水面下會不會看到什么東西，先得應(yīng)付另一位不速之客。
“是我。”林曦的腳步?jīng)]有任何停頓，徑直繞過屏風(fēng)走了進(jìn)來，“我聽說你已經(jīng)在里面很久了，就想著你是不是泡在水里睡著了。”
“我……我馬上就出來了，你先在外面等一下吧。”江遙道。
林曦身形一頓：“我打擾到你了嗎？”
“沒有，不過我正好洗完了。”
“熱水里面很舒服吧？不多泡一會兒嗎？”林曦伸著脖子朝這邊張望，羞澀的表情滲雜著幾分躍躍欲試的期待。
“不了，已經(jīng)很久了，再泡皮都皺了。”
“噢。”林曦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往里面走來，“我?guī)湍愀掳伞?br />
江遙連忙拒絕：“不用了，我自己來！”
情急之下，他說得十分急促，話音落下的同時，也看見林曦的身子像受驚般顫了一下，然后僵在那里，半晌沒有動靜。
江遙這時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目光落在那張雪白無瑕的臉上，凝視了一會兒，嘴唇動了動，一句話到了嘴邊，卻沒法說出口。
林曦站在原地，臉上閃過了困惑、嗔怒、幽怨、羞憤、惱恨等復(fù)雜的情感，眼圈還慢慢地紅了起來。江遙也低下了頭，不愿與她對視。
殿內(nèi)一陣難堪的短暫沉默。
須臾，林曦開口道：“你就這么討厭我嗎？”她說話帶著鼻音，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讓江遙的心也跟著變得難受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遙趕緊解釋，“我不習(xí)慣讓別人服侍，還是自己動手比較好……何況，你那么尊貴的身份……”
“我的身份再尊貴，難道就不是你的妻子嗎？”林曦幾乎是喊出了這句話，激動的面容猶帶著不解與失落，眼淚已經(jīng)在眼眶里轉(zhuǎn)動，隨時就要狂涌而出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分明就是在抗拒我！我來這里已經(jīng)兩天了，你都沒碰過我一下！”
“我——”江遙差點(diǎn)就忍不住起身，還好在最后關(guān)頭保持了理智，“我沒有……唉！一言難盡……”
“嘆什么氣呀！這么久不見，難道你對我就只剩下嘆氣了嗎？”林曦的身軀顫動得更厲害了，即使盡量控制情緒，嗓音也在發(fā)抖，“你還說沒有把我當(dāng)外人！就算有什么苦衷，難道對我也不能說嗎？”
她說完便轉(zhuǎn)過身，冷冷地道：“如果你覺得爛在心里更好，寧愿一個人唉聲嘆氣的話，我也不勉強(qiáng)。就當(dāng)我沒來過吧！”
江遙還在回味她最后投來的一眼，只覺得那一瞥充滿了殺氣，又聽到林曦要走的腳步聲，他連忙叫道：“阿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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