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件裙子李念欣不說我也知道,是龔雨蝶生前穿過的,穿上它,就好像龔雨蝶陪在我身邊,從未離開,所以,我剛剛面對梁秀菊時才那么理直氣壯,才那么無所畏懼,才那么不怕她惡毒的眼神和無理的謾罵。 罷了,待會去看完自己的房間再去換衣服吧,我想龔雨蝶再陪我一會。摸了摸裙裾,又仔細的整理了一下,才向東廂房走去。 因為東廂房歷來都是長子居住,爹把我從小當(dāng)男孩養(yǎng),當(dāng)我是顧家唯一的繼承人,當(dāng)我是顧家的長子,所以在梁秀菊嫁進來以后,把東廂房分給我住,而西廂房給了她們母女倆,雖然早上的太陽先照到的是西廂房,但梁秀菊因為爹的偏心,因而憤憤不平,一直想要把我趕出去,住到東廂房來。 踏上青石臺階,這里和大門外一樣,一塵不染,想必當(dāng)初除了紅姐每天進來打掃,再沒有任何人進來過。一直攥在手里的鑰匙攤開在手心,被陽光照的閃閃發(fā)光,仿佛金子一般,光輝璀璨。 把鑰匙伸進鎖孔,只聽得咔噠一聲,小巧的銅鎖應(yīng)聲而開。把鎖從門上拿下來掛到一邊,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復(fù)古的檀木雕花門。 踏入屋中,淡淡的薰衣草香撲面而來,沁入鼻心,那么熟悉,那么芬芳,是的,我喜歡薰衣草香的味道,小時候紅姐總是幫我熏一些,不多不少,剛好若有似無的那種,既可以聞到,又不至于嗆鼻。那些晾干的紫色小花宛如一個個從天堂跑出來的小精靈,默默的陪著我安睡,看書,寫字。 從我記事起,是爹讓下人給我熏薰衣草香的,爹曾說,薰衣草香有舒緩身心,安撫煩躁情緒的作用,而我從小就脾氣暴躁,易沖動,梁秀菊和顧玲兒來了我家之后,我更是動不動就發(fā)脾氣,所以爹讓下人給我熏薰衣草香是為了讓我不要那么生氣,凡是都可以用理智解決。 書桌上的字幅沒有任何灰塵,雖然紙張略微泛黃,雖然上面的水墨已經(jīng)褪色,但依然還保持著它曾經(jīng)的整潔潔凈,這些字幅,都是爹曾經(jīng)逼我寫的,他說,女孩子的字必須要寫的漂亮,更何況是以后要繼承家業(yè)的人,避免不了簽個字,或者提個筆,所以,他總是在我每次放學(xué)歸來之后,回府第一件事便是讓我練字。 字幅的旁邊是一鼎香爐,香爐周圍是燃盡的干薰衣草灰燼,殘留在桌子上,風(fēng)一吹便會飛出很遠很遠的地方,最終落入塵土中,回歸大地。 正如爹所說,屋子里的一切都沒有變,甚至是那些擺設(shè),也沒有被動過。碎花床單整潔的鋪在床上,同樣的棉被整齊的疊好,放在床頭,粉紅色的床幔是我從小看到大的那塊,沒有被換過。娘的畫像也安靜的掛在墻上,畫中人微笑著看著我,我也想對遠隔一方的她笑一笑,對她說,娘,我長大了,以后,可以和爹一起打理這個家,你不用擔(dān)心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安心的,在天上,化作那夜的星辰,在每個晚上守護著我,俯瞰著我吧。 拉出桌邊的椅子,緩緩坐了下來。拿起桌子上的墨盒,墨盒的蓋子上雕刻著一朵蓮花,盒子周身是一些古典的花紋。打開來,一股濃烈的墨香味遮蓋住了原本的薰衣草香,墨盒因為長期沒有用過,已經(jīng)干涸了,我拿起一瓶墨汁,把墨汁倒入墨盒中。 黑色的墨汁像一泓泉水一樣,落入古樸的墨盒,干涸的墨塊立馬得到了墨汁的滋潤,變得烏黑發(fā)亮。鋪開白凈的宣紙,從筆架上拿起一支狼毫,棕色筆桿的尾部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楷體字堅。這個字是爹在為我選筆時刻意挑的,他認為,我看到這個字,就會想到他期望的,堅韌不拔,堅不可摧。從那以后,這支筆就是專門供我練字用的,筆架上的其他筆都是附屬品。 把筆放在清水里潤濕,等筆頭軟了,便可以蘸墨寫字了。蘸上烏黑柔潤的墨汁,在白凈的宣紙上揮毫潑墨,曾經(jīng)一度覺得練字是件多么枯燥無味,又無聊無趣的事,可是如今,我卻覺得它那么親切,那么雅致,那么恬然,就好像一位許久未見的故人,如今見了面,有一種非常非常想親近一下的感覺。 練字可以陶冶一個人的情操,可以給人以心靈的寄托,也可以讓人在熏陶下變得恬靜淡然,處變不驚,爹讓我練字或許并不只是為了讓我的字寫的更好看一點,而是因為我的性格和我常年受梁秀菊她們的壓迫,讓我去練就一種寵辱不驚的性格。 略顯生疏的手不怎么靈活的握住狼毫, 一筆一畫,端端正正的在紙上寫下一個回字,寫完以后才發(fā)現(xiàn),一年沒有碰筆了,本來就寫字不怎樣的我,如今寫的更差,看來,這字還要好好練啊。 費了好大的勁才寫了一個看上去還可以的歸字,如今我歷經(jīng)千辛萬苦,闖過刀山火海,終于回到了顧府,于是,一時興起,也不知道該寫什么字,只好寫了回歸二字,就像經(jīng)歷了一次冒險,又好像是一場游戲,也可以說是一次逃亡之旅,如今,旅途結(jié)束,終于找到了歸宿,終于回歸到了最初的地方,僅此而已。 就在我細細端詳自己的“作品”,看看還有沒有瑕疵的時候,張嬸看到我房間的門沒有關(guān),便敲了敲直接進來了“喲,早就聽黎管家說大小姐回來了,一年沒見,嬸子都想你了。”張嬸面帶慈祥微笑的走過來,又從衣柜里拿了一件衣服出來,“大小姐,快去把衣服換了,老爺讓你送藥過去。”張嬸命一個丫鬟把一碗藥放在我的桌子上,便催我去換衣服。 我接過張嬸的衣服,張嬸和我寒暄了幾句,便和那個丫鬟離開了。衣服是一件單中帶棉的春裝,淡橘色的連衣裙,領(lǐng)口有蕾絲裝飾,胸前是一排薔薇花。把龔雨蝶的裙子脫了換上張嬸幫我拿的這件橘色裙子,又穿上毛線長筒襪子,疊好龔雨蝶的裙子,珍而重之的放進衣柜,這才端起藥碗,朝正房走去。 來到正房,想起爹已經(jīng)進了臥房,便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爹正靠在床頭閉目養(yǎng)神。“爹,我來給你送藥了。”輕輕說完這句話,走了進去。 爹聽到我進來,緩緩睜開眼睛,欣慰的笑了笑,指了指床邊的一把椅子,示意我坐。我慢慢坐下,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口冒著氤氳的白氣,湊近一聞,是一股濃烈的藥香“爹,我來喂你吧。” 爹沒有說什么,而是點點頭。我拿起碗中白色的瓷勺,舀了一勺湯藥,輕輕送到爹嘴里。這是我第一次與爹這么近距離的看彼此,也是我第一次喂爹吃東西,雖然喂的是藥,小時候只有他喂我,我卻從來沒有想到過他,如今,也該是我這做女兒的回報他了。 看著爹,發(fā)現(xiàn)皺紋不知什么時候早已爬滿了他的臉龐,鬢角的銀絲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變得欺霜賽雪般潔白,歲月在他臉上刻畫下的這些滄桑我卻到今天才知道,曾一直以為爹風(fēng)華正茂,爹還年輕,爹還是當(dāng)年神采奕奕,威風(fēng)八面,說一不二的顧老板,可是,他的容顏,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快速的老去,我如今卻后知后覺。 喂完爹藥,把碗命人拿走,直到爹睡著,我才又輕手輕腳的退出去,掩上房門。我剛從正房出來,黎叔便帶著楊成回來了,黎叔向我問了幾句爹的情況,便去命張嬸做飯了,只留我與楊成兩個人在院子中。 兩人站在大院里,周圍靜謐無聲,能聽到的,唯有風(fēng)拂過剛剛抽出新芽的柳枝的聲音。我見楊成不說話,率先開口“楊成哥,剛剛黎叔帶你去看倉庫,覺得如何?” “嗯,你們的倉庫很大,我真的沒有想到,小小的后院竟然有那么大的倉庫,而且,里面的綾羅綢緞都是我這輩子沒有見過的。”楊成聽到我的問話,輕輕一笑回答了我。說起綾羅綢緞,我好像忘記了一件事。 對了,我忘記給楊成拿新的衣服了,他身上這件雖然是李念欣幫他找了一件,但以后來我家,肯定還要換洗衣服,“楊成哥,今后你就住在這里,那些綾羅綢緞以后你可以隨意穿。”我鄭重其事的對他說。 “給我穿?清兒,這怎么行,那么貴重的物品,不,我不能收。”楊成連連擺手。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我不禁想笑,忍住笑,還是對他說,“你就不用客氣了,都說了我家就是你家,你是我們家的員工,既然能收起你這個員工,還怕給你穿不起幾件衣服?” 楊成聽罷,沒有說什么。這時,黎叔剛好安排完做飯的事,從廚房走出來。“黎叔,你過來,我跟你說個事。”我擺了擺手,笑瞇瞇的招呼黎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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