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夫姓郎,名經!”那人一臉自負地報上了大名。
賀千山淡淡地道:“郎前輩好!晚輩賀千山!”
那人對賀千山的反應似乎頗感意外:“你沒聽過我?”
“沒有!”賀千山面無表情,很誠實。
郎經大為感傷:“大江東去,浪淘盡多少英雄!世人這么快就將老夫遺忘了嗎?”
接著又是一番自我安慰:“許是你年紀太了,畢竟老夫叱咤風云、名震四海時,你還沒出娘胎呢!”
賀千山點點頭道:“應該是我孤陋寡聞吧!以前輩這身功夫,怕不是要下無敵?”
“哈哈哈……”郎經仰狂笑,震得巖壁簌簌落塵,“下無敵倒不敢,不過老夫藝成以來,會盡下英雄,確實罕逢敵手!”
到這兒,郎經的臉色又忽地黯然了:“老夫被困于此二……幾十年,練功從未懈怠,本想著有朝一日能重出江湖,再與下英雄一較高低,不過現在看,老夫恐怕是坐井觀了!”
“前輩何出此言?”
“長江后浪推前浪,以你一個萬木寺弟子,年紀就有如此修為,連老夫也幾乎栽在你手里頭,能不叫人心灰意冷嗎?”
“晚輩那純屬取巧,論修為,與前輩比何止淵之別?”
“這一點我當然清楚,不過,老實,老夫在你這個年紀,可遠沒有你這身功力!”
賀千山轉回話題:“話前輩你既縱橫下,卻為何被困在這往生林?”
郎經長嘆口氣,道:“來老夫也是咎由自取。
老夫生來桀驁,成名之后,更是行事張狂,頗有些目中無人,加之與人交手時出招狠辣,對手非死即殘,這便結下了太多梁子,黑白兩道的仇家比比皆是。
終于有一日,他們聯合起來發下追殺令,又布下羅地圍殺老夫!
老夫九死一生才殺出重圍,但對方緊追不舍,誓要將我趕盡殺絕!
其時我已身負重傷,看茫茫江湖,竟無一汪能容老夫立足之水!
正心如死灰時,卻輾轉到了這木棲山,便想起這傳聞中有進無出的往生林。
那會兒想得也簡單,就算困死在這往生林,也比被仇家得手羞辱的好!
于是老夫連夜上山,摸進了這林子。
因為當時是抱必死之心,老夫一味地往林子深處鉆,等到想出來時為時已晚。
我本諳文地理之術,但這林子邪門兒得緊,上不見星辰,下不見地脈,根本推不出方向。
老夫吃光干糧后,又無鳥獸可捕,便以草木為食,啃樹皮,嚼葉汁,恨到極處,真想一把火點了這林子,與它同歸于盡!”
到這里,郎經頓了頓,悲切的眼神映著火光,似乎在回憶那段凄苦的日子,半晌才接著道:“幸好不絕我,讓我幾年后摸尋到一處山崖,又長著通長藤直垂到崖底,才來到這所在,重獲生機!
有了這容身之所,老夫再無顧忌,便去放火燒林,誰知每每火起,林子里就會降大雨,而我之前在這里的幾年,一場雨都沒見過,且火滅雨停,一滴也不多下,你邪門兒不邪門兒?”
賀千山聽了也覺得匪夷所思:“這真是奇也怪哉!”
“既然燒不了,那就只有砍了!老夫便以那下崖處為起點,能拔的連根拔了,拔不了的就砍,一路砍將過去!不過這林子里的樹冒長得很快,砍了這么多年,才砍到昨日碰到你的地方……當時你也看到了,那些是樹嗎?分明就是成了精的樹妖!不僅會動、還要殺人!若非你親眼所見,我了你恐怕也不能信!”
賀千山心想:我若樹還會話你也不能信。
郎經接著道:“不知道是我砍伐太多的緣故,還是砍到了這林子的要緊處。
記得老夫第一次被樹襲擊約莫是在兩年前,不怕你笑話,當時我因為毫無防備,還受了些皮肉之傷。
起初老夫以為這是有人設下的機關,但經事后再三查驗,確是那些樹木自發的攻擊。
而且,自那日以后,每次老夫上去砍樹,都會遭到成群樹木的圍攻……話昨日卻有些反常,老夫尚未開砍,它們這群妖孽卻先動手了!
無論如何幸好的是,這些樹妖是殺得死的,只要殺得死,老夫就不怕,來多少殺多少!”
郎經得興起,還不時用手刀比劃著。
賀千山聽了,心里卻很不是滋味。
這么些年來,不知道多少樹木葬送在他隱鋒刀下,若任他留在這兒,勢必還有更多樹木要遭殃,可要就把他帶出去吧,僅憑他這一面之辭,似乎也不足以服自己。
賀千山正躊躇著,郎經卻道:“娃兒,老夫為何在這兒,都與你了,現在該你告訴老夫,你為什么要進這林子?據我所知,即便是萬木寺的守林人,也不會到林子里瞎轉悠。”
賀千山腦筋轉得極快,立馬答道:“晚輩最大的毛病就是好奇心太重,聽師父師兄起這往生林的諸般奇事,當真心癢難熬,便找機會溜了進來。”
“好奇?好奇會害死人的!你也應聽這林子有進無出,老夫是被逼無奈,你卻是罔顧生死、自闖進來!真是膽子肥不要命!”
“前輩得極對,這膽子太大,正是晚輩第二個大毛病!”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見識了老夫的身手,還敢與老夫一拼,還敢向老夫叫罵,膽子確實夠大!”
這時賀千山想起自己入林的目的,忍不住問道:“前輩入林應不止二三十年吧,二十一年前的庚子年,這往生林中是否發生過一些特別的事情?”
郎經突然湊到賀千山面前,盯著賀千山的眼睛道:“這才是你進林子的用意吧?查案來了?”
賀千山也盯著郎經,反問道:“晚輩又沒是什么事情,前輩怎么知道是樁案子?”
“……猜的。”
“晚輩只是聽師父和師兄們起過那年的一件事,跟這林子有些干系,覺得前輩在這里這么久,或許知道一些,才順便問問。”
“哦!”郎經退回身去,仰面朝似是在極力回憶,喃喃道:“庚子年?那時老夫已然在砍樹了,并未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生,再林子這么大,就是有事我也未必能遇上,但是如果遇上,我必不會遺忘!”
賀千山點點頭,但心里總覺得什么地方不對勁,也不去多想了,還是進入眼前的正題吧,道:“郎前輩,晚輩有心帶你出林,不過須得師父允可。若前輩所言不虛又信得過晚輩,便讓晚輩獨自回寺請示,晚輩必不負信約!”
郎經凝眉不語,內心是可想而知以及可以理解的掙扎:能出去自然是千好萬好,只是好不容易有個人作伴,關鍵還會摸魚,若這子一去不返,自己豈非竹籃打水一場空,兩頭兒都撈不著,還不如強留他在這兒陪自己終老!
良久,郎經終于有了決定:“娃兒,老夫便信你一回,來,衣物都還于你!”
賀千山聽郎經居然應允,不由大喜,道:“衣服便送與前輩了,晚輩寺里還有許多。”
“不成不成,省得你到你師父那兒我壞話!”郎經一邊著一邊就把衣服鞋子脫了下來。
賀千山穿好衣鞋便跟郎經告別,郎經卻要送他到昨日相遇的所在,賀千山自然推辭。
郎經道:“沒有我,你如何識得去路?”
賀千山卻道:“昨日被前輩挾來時,晚輩已記下路線,自去無礙!”
郎經頗為不信:“你是真記得,還是怕老夫跟著出去?”
賀千山道:“晚輩確實記得仔細!”
郎經點頭道:“好吧,那你去吧,如果還是不放心,可在上崖后將那長藤收起!”
賀千山卻道:“無此必要!晚輩相信前輩是守信之人!告辭!”
其實他心里是這么想的:若我上崖時你跟著,長藤必有異動,必為我所發覺;若我上崖后你再上來,那時我早已遠去,你也無從跟起!更何況那藤既粗且長,收起來必費時費力,還顯得我做人一點都不大氣!
賀千山沿著藤梯攀至崖頂,一路未見異常,郎經果然沒有跟來。
繼續往前,也不用記憶路線了,因為那濃霧又自行散開給他讓道。
賀千山甩開大步,沒一會兒就回到了昨日被擒之處。
看著往林中深入的方向,賀千山很想繼續去查探這往生林的秘密,去查清自己與這往生林究竟有什么瓜葛,可惜已對郎經有了應諾,須先回寺為他請示,只能下次再找機會來了!
往林外走,賀千山的速度比進來時快了許多,半的功夫,已到了林子邊緣,只是這里濃霧不散,倒減慢了賀千山的腳步。
賀千山循著記憶中的方向往前摸索,果然不久便有一塊大石攔路——正是那“回頭石”!
他松了口氣,又跟那石頭打趣道:“石頭,你看!我不好端端地回來了?”
“那可未必!”一個陰森的聲音在賀千山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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