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前賀千山尚未入寺時(shí)，來這塔林，是作游人觀，只當(dāng)這里是處景致，清雅幽靜，是個(gè)安心寧神的愜意所在！
這會兒來的心境卻大為不同！
自己不單已是萬木寺的弟子，而且是僅存的兩名弟子之一，還臨危受命做了掌門人，但這一切，又都是因?yàn)樽约悍赶碌拇箦e(cuò)！
賀千山終于開始明白師父當(dāng)日說的那四個(gè)字：因果難解！
眼前這一座座石塔，仿佛一個(gè)個(gè)閉目合十、念誦經(jīng)文的僧人，莊嚴(yán)肅穆，等著他來懺悔！
他先對著整片塔林三跪九叩，起身后舉目四顧，發(fā)現(xiàn)最西南處有兩座塔顯然是新砌的，便走到這兩座塔前。
兩座塔一高一低，高者占地六尺方，低者占地竟足有兩丈方，是塔林中占地最大的塔！
看了塔碑，賀千山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座高塔的塔碑上寫著“萬木寺方丈智心法師”，矮塔塔碑上卻只寫著“萬木寺辛酉年遇難二十五僧眾”！
想是父親等人除認(rèn)得師父外，并不知師兄們的法名，故而也未能一一立塔刻碑！
他在兩座塔前不知跪了多久，心中自是難過至極，卻將淚水強(qiáng)忍！
他不愿空悲切、徒傷悲，想來想去就兩件事，兩件當(dāng)初在師父法體前立下重誓的事！
雖然兩件事都尚未辦成，但至少都有了眉目！
厲上峰將赴摩云塔，而那半卷太陰離元訣，則在師兄千絕手中！
賀千山用力捏了捏雙拳，深吸口氣站起身來！
本欲就此離去，又想起以前從未仔細(xì)看過這些師門先輩的塔，便一座座地瞻仰起來。
他看到了前任方丈智通的塔、上代守林人弘葉上人的塔，以及再往前方字輩、萬字輩、法字輩等眾多先輩高僧的塔！
奇怪的是，并沒有見到那位有絕高武學(xué)天賦的萬空法師的塔，以及萬木寺創(chuàng)寺祖師度海的塔！
賀千山還以為是自己看漏了，又從頭尋了一遍，果然是沒有！
他心想，難道是因?yàn)檫@二位的地位尤為尊崇，供在了別處？
他也不再多想了，先回往萬木寺而去。<a href="http:///book/info/53/53347.html">毒王傻妃</a>
寺門上看不出貼過封條的痕跡，父親讓人清洗得很干凈。
賀千山推開寺門，那悠長沉重的吱呀聲銳利刺耳，更顯得這里了無生氣！
寺里的擺設(shè)也重新歸置得很整齊，只是一些曾被鮮血浸染的地方，仍有淡淡泛紅的色跡！
那是這座幾百年的古寺，為不忘傷痛，倔強(qiáng)地留下的疤痕！
天王殿彌勒佛笑面依舊，賀千山亦沖他苦笑。
心想你示美好于丑拙，說大肚能容，竟容在你眼皮底下橫起這傷天害理之事，卻不容佛門弟子逢兇化吉，是何道理？
改日提得厲上峰人頭來祭，怕你還不是一樣滿面笑容？
賀千山緩步走過天王殿、大雄寶殿、練功場、法堂……
他一路走一路回憶在萬木寺修行的那段，雖短暫卻雋永且不可再的時(shí)光！
來到師父禪舍之前，一番哀思后，他飛身上梁，伸臂往門匾后摸去，一卷黃絹入手。
千絕果真將那羅漢堂后門的鑰匙放還在此！
他將鑰匙收入懷中，又進(jìn)禪舍翻出了本簿子，那是全寺僧人的名冊。
當(dāng)初他在禪舍里翻找鑰匙時(shí)見過，因而知道。
翻到名冊最后有記載的一頁，上面寫著：賀千山，本名賀卓武，龍游縣人，辛酉年五月入，為俗家弟子，年廿一……
他又想起當(dāng)日差點(diǎn)被剃度的情景，不禁凄然而笑！
往名冊的前面翻，找到一頁，記著：千絕，本名鮑旺，巴州洛云縣人，丁酉年入……
沒想到千絕出家前還真叫鮑旺！
賀千山哼了一聲，撕下這一頁后將名冊亦收入懷中。
從禪舍出來，到隔壁藏經(jīng)樓前，看那門鎖的好好的，他想起鑰匙與念珠，還有秘籍都還在明月那里，心中不由又起牽掛，不知明月身在何處，現(xiàn)下如何？
他又來到羅漢堂前，正想著殿門鑰匙應(yīng)該還在千絕手中，卻驚見那鎖頭已被人扭斷了掛在一邊！
賀千山趕忙推門而入，直奔殿后那黑鐵閘門，看到閘門和絞盤都完好，方才松了口氣！<a href="http:///book/info/54/54355.html">空騎</a>
看來闖入者，拿這六合鎖也是束手無策！
他出得寺來，又找到父親，問父親可知羅漢堂的鎖為何壞了。
賀敬亭說揭封條后，他們進(jìn)寺時(shí)就是這般了，因此羅漢堂內(nèi)，他也是著人打掃了一番，卻不知那鎖是如何壞的！
賀敬亭當(dāng)然知道，那羅漢堂可通往山頂往生林，見兒子在意羅漢堂，便試探著問他可是有什么事。
賀千山幾乎就要問出口，但想起大哥的話，終于還是忍住！
他只把那萬木寺的僧人名簿交與了父親，請他得空時(shí)著人將那無名塔上師兄們的法號補(bǔ)上！
賀敬亭收好名冊，便與兒子一道下山回家。
蘭蕙早就備好了新衣衫給賀千山洗換，顏色是他以往偏愛的絳紅！
可不知從什么時(shí)候起，賀千山的審美發(fā)生了變化，不太待見這如血的顏色！
“以后還是穿些素色的衣服吧！”
之前他一到家，蘭蕙就覺得這孩子看上去與以往大為不同，言行舉止要成熟穩(wěn)重多了，想是經(jīng)歷了不少磨煉，心境自是也有了很大改變！
當(dāng)晚，賀千山沐浴完畢，洗凈風(fēng)塵，換上了二娘給他重新準(zhǔn)備的云白色底、藏藍(lán)色襟邊的長衫，俊美不輸從前，更添了幾分大哥卓文那樣的清逸！
晚飯時(shí)，桌上也盡是他喜愛吃的佳肴，父親本不善飲，卻喝了著實(shí)不少，看得出的高興！
賀千山本不愿破壞氣氛，但又不得不告訴父親和二娘，有些事情尚未辦完，他在家過完年后，便還是要出去一段時(shí)間！
二娘停了說笑，賀敬亭也放下了手中酒杯。
三人沉默了片刻，賀敬亭忽然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拿起酒杯道：“武兒啊！你長大了！家里不會拴著你，但不管在哪兒，不管什么時(shí)候，莫忘了這兒還有你的家！”
“對對對！”蘭蕙也舉起酒杯，“不是過完年才走嗎？咱們今兒就先喝個(gè)痛快！”
賀千山抑住心中酸楚，笑出聲來。
“好啊，爹，二娘！我先干為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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