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師準備全麻。”

    “影像學檢查準備，首先確認鋼筋插入體內的范圍。”

    “從長興島急調骨科、血管外科、急診外科專家過來。”

    “準備輸血。”

    東灘醫療隊駐地內，主治醫生將指令一條條下達下去，眾多的醫務人員開始忙碌起來。

    “醫生，他能活下來的，對嗎？”陳婷紅著眼睛，聲音幾近于哀求般問道。

    她在駕車返回的路上，車子行駛到接近防線附近時遇上了一只巡邏的隊伍，接著便和車上的傷員一起被火速送往最近的醫療中心東灘醫療隊駐地。

    孟捷的情況十分危險，醫生也直接和陳婷說了，“傷者的情況很兇險，他在送醫途中也耽擱了不少時間，最后能否活下來我不能向你保證，但是我們會盡力去救他。”

    “我們要馬上給他輸血，如果經過輸血后他的生命體征能夠恢復平穩，那能活下來的可能性就會高很多。”醫生說著又轉過頭朝一名助手問道，“他的血型檢查完畢沒有，確認好血型趕緊進行輸血。”

    “可以抽我的，”陳婷聽到孟捷需要輸血，她毫不猶豫的挽起了袖子，將手伸了過去。

    “你的氣色看上去很差，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們的血庫里應該還有儲備，”醫生朝陪在陳婷身旁的紀聞聞示意道，“你帶她先下去休息，無關人員留在手術室內會影響到我們做手術，而且暫時我們也沒辦法再搶救第二個人了。”

    紀聞聞點了點頭，她來崇明島之后就被分配到這里工作，剛才搜救隊把陳婷和孟捷送過來時她就嚇得不輕，因為孟捷后背上突出來的一截鋼筋讓她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很危險的貫穿傷。

    “我送你去休息下吧，不然你要是累倒了可怎么辦！”紀聞聞拉住陳婷的手，將她帶出急救室，陳婷來到門外之后說什么都不肯離開，她不時地朝手術室的大門上望去，眼淚又流了下來。

    “傷者是誰？”紀聞聞看到陳婷十分難過的神色，“是你認識的朋友嗎？”

    陳婷點了點頭，“他還救了我的命。”

    “有陳斌的消息嗎？在回來的路上，我把他的大概位置告訴了那些士兵，不知道他們找到了沒有。”陳婷朝紀聞聞問道。

    “你和你朋友被送到這里來的時候，我就讓我同事幫忙留意陳斌的消息，如果有消息，她會第一時間過來告訴我。”紀聞聞安撫著陳婷，她看著陳婷的氣色很差，決定還是先勸說她去休息一下。

    “陳婷，聽我的話，你得去休息一下。”

    “聞聞姐，我就待在這里哪也不去，除非孟捷能夠醒過來，”陳婷搖了搖頭道，“我能撐得住，你放心。”

    手術室內不斷有人進人出，每次門打開的時候，陳婷就站起來仰著脖子朝里面張望，她期待著手術室里能傳來好消息，而且每次有人進出的時候，她就想從這些人的臉上看出和孟捷傷情進展有關的端倪。

    醫務人員都帶著帽子和口罩，陳婷只能看到他們的眼睛，但是這些人都是見慣了傷痛生死，早練就了一副古井無波的眼神。

    陳婷微微有些失望，她一次次地快速站了起來，又一次次地緩緩坐下。紀聞聞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里也揪心不已。

    “這個孟捷應該是對陳婷很重要的人呢，”紀聞聞在心里想道。

    “那段鋼筋是生銹的，它不但有傷到內臟的可能，還會感染。”陳婷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剛聽覃教授的意思，傷者最大的問題就是貫穿傷的情況下在路上耽擱了太多時間，流血過多以及身體在受傷狀況下于路途中經歷了長時間的顛簸。”紀聞聞想了想說道，“只是感染的問題倒不用擔心，因為只要命保住了，以現在我們所擁有的抗感染藥物來說，有的是時間慢慢來治療感染的問題。”

    “那怎么辦？”陳婷聽紀聞聞說出問題所在，她不由得著急起來。

    “出現貫穿傷的時候，如果貫通物已經貫穿出去，就要盡可能找干凈的紗布、棉布等填入貫通口內，這樣可以起到填充和壓迫止血的作用。如果像你這位朋友的情況，貫通物仍留在身體上的話，就要盡可能保持二者之間的相對固定。你沒有取出貫通物體，這一點做得很好，因為鋼筋留在里面可以起到自然壓迫止血的作用。”

    紀聞聞給陳婷解釋起這種傷的細節問題，她繼續說道，“你現在這樣焦急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只會讓自己的身體狀態繼續下滑，要是你的朋友被救過來了，而你又病倒的話，誰來照顧他呢？”

    “聞聞姐，你能幫我進去看一看他嗎？看看他好點沒有。”陳婷望著紀聞聞說道。

    紀聞聞抬起頭，看到手術室大門上的燈正亮著，她搖了搖頭，“你先安下心來，現在里面正在進行手術，我雖然是這里的醫生，但是在這臺手術面前，我和你一樣都是無關人員，進去的話只會給大家添亂，要是影響到手術的進程就不好了。”

    “那手術需要多長時間？”陳婷追問道。

    “保守估計最少得兩三個小時，”紀聞聞撫了撫她的后背，“所以我說讓你去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手術的結果也就出來了。”

    陳婷仍是搖了搖頭，說什么都不離開這里，紀聞聞拿她沒辦法，只得陪著她坐在那里等。

    “跟我講一講他？”紀聞聞見陳婷沉默的時候只是怔怔的望著手術室，便想換個話題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就在陳婷向紀聞聞講述孟捷的事情時，她們等候的大廳外突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門推開時，陳婷突然呆住了。

    進來的人大部分她都認識，其中陳斌也在里面。

    “你沒事就好，”陳婷和陳斌在看到對方的時候都面露喜色，陳斌走到跟前，再次不由自主地重復了一遍自己剛才的感慨。

    “我沒事，”陳婷點了點頭，她看到陳斌的身后，整個東灘小隊的同伴都跟過來了。

    “陳婷姑娘，我兄弟孟捷怎么樣了？”吳哲問道。

    陳婷記得吳哲的樣子，當初就是這個男人幫孟捷來打聽自己的名字。她搖了搖頭，臉上又浮現起憂色，“他在手術室里，還沒有脫離危險。”

    “啊！”吳哲驚道，“這么嚴重？”

    他的聲音有些大，估計是影響到了手術室里正在進行的手術。里面走出個人來，朝大家叮囑了幾句，讓外面的人聲音小點。

    大家壓低了聲音，開始向陳婷了解情況，紀聞聞也將自己先前知道的一些幫忙進行補充。

    “崇明的情況稍微樂觀一點，”在了解了危險區內發生的情況后，大飛開始將防線的狀況告訴大家，昨天夜里有不少人是跟著他奔赴事發地點的，所以那里的情況他最清楚不過。

    “現在有長興島的軍隊接手，我們終于能騰出工夫休息一下。幸好你們將尸群中大部分的喪尸帶回到危險區內，不然怕是來軍隊也很難第一時間控制住局勢。”

    “這次在東灘北部防線附近出現尸群的情況已經引起了上級部門的高度重視，初步判斷下來，尸群形成的原因很大可能是人為因素造成的。這起突發事件也打亂了政府對長興島西半區的攻略計劃，估計上頭會嚴查到底。”

    “昨天我們在養殖場那邊堤壩附近看到的幾個人嫌疑很大，”陳斌說道。

    “可惜沒抓到他們，不然說不定就能真相大白。”喬興宇露出有些可惜的神色，“他們昨夜逃去的海邊，今天早上我們去搜查過，這些人在那里備了船，走海上逃跑的。至于后面在哪里登岸暫時還不清楚。”

    “走海路？”猴子愣了一下，接著憤憤地罵道，“這幫孫子可真狡猾。”

    “媽的，逮到這些人的話，老子不得宰了他們。”吳哲想到孟捷還躺在手術室里，心里就越發地恨起那些搞破壞的人來。

    “這些家伙很可能就是之前曾出現過的淘金者，”猴子說道，“之前在立新村出事的時候我們都以為這是極個別的個人行為，但是現在看來，這些人肯定不少，而且應該還有相關的組織，你看他們進退有度，還在海邊留了撤退的船只，這樣的預謀不是單個的人可以想得到的。更危險的是，這種不要命般地頻繁出入防線，背后肯定有一張巨大的利益網絡。”

    “不光是有組織，可能還有保護傘，否則這些人如此頻繁地活動不可能會躲過政府的眼睛。”吳哲補充道。

    “和地方上勾結嗎？”陳斌聽到吳哲的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一切都得等眼下這件事情先過去，”大飛說道。

    大家正小聲地說著話，突然看到一個護士模樣的工作人員急匆匆地跑進手術室里，接著從里面走出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

    “庫存的血不夠，你們誰是傷者的家屬或朋友，請協助一下幫忙獻血。”

    “我是。”

    “我。”

    “還有我。”

    手術室外的大廳里，大家紛紛站了起來，性子急點的人甚至都挽起了袖子。

    那名醫生一看有這么多人，便朝紀聞聞說道，“紀醫生，那你帶他們先去驗下血型。”

    “好，”紀聞聞點了點頭，“我也一起驗下，血型如果合適的話就算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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