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臺在天劫下越升越高，釋放的亡靈氣息也越來越多。周圍的花草成片成片地凋謝，樹林成片成片的枯黃。幾乎是天道臺每上升一丈，亡靈氣息就要向外擴散一里。

    上前圍觀的修士不得不退，最后全部退到了元明河大堤上。河水中大天尊的道念和亡靈氣息撞在一起，激起一片驚濤駭浪。

    一個月后，天道臺萬里之內所有水塘干涸，所有小溪斷流，所有樹木枯死，所有鮮花栽倒只有一些生命力極為頑強的小草仍然在垂死掙扎。飛鳥早已絕跡，走獸一旦倒地，就會被一群群猙獰的甲蟲迅速吞噬，過不了多久就只剩下一副骸骨。

    谷陽站在一片亂石灘上，目光深沉，面前是一座萬丈山峰。

    山頂是平的，早已被寒冰覆蓋。積雪在半山腰化作一條條小溪飛濺而下。溪水卻十分渾濁，不時還沖下一塊巖石，尖銳的摩擦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忽然，山體不再吞噬生機，也不再吸收仙靈氣和魔靈氣，山中隨后騰起一股強大的生機。

    谷陽精神一振，就看見山坡上一株株嫩芽破土而出，幾個呼吸后就長成了小草和樹苗，山體隨后披上了一層朦朧的青綠。

    天威漸漸消散，雷聲隨之遠去，山中的戰意同時收斂。片刻后云銷雨霽，天空碧藍如洗。一道絢麗的彩虹橫貫天際，似訴說著永恒的道律。但在萬里死域的襯托下，卻顯得如此猙獰可怖，如此驚心動魄。

    山中除了浩瀚的生機，并沒有谷陽想要的精純仙靈氣。

    他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正想飛上山頂一探究竟，卻發現天地規則穩固無比，以他的修為別說騰空而起，鼓動仙元都難。此山在無數禁制的下，已經變成了一座最完美的天然大陣。

    谷陽搖了搖頭，只好邁步向山上走去

    此山占地數百里方圓，山勢并不算陡峭。他踏上山坡，一絲生機氣息涌入體內，讓他不由一個激靈。

    這一絲氣息中蘊含的不僅僅是生機，還有一絲規則道韻，竟讓他立即感受到了輪回境第四層的修煉方向。

    “中品仙靈脈的規則韻律，只能讓修士感悟天師境界。元明河中游可以證道天君，是因為有一條上品仙靈脈，難道這也是一條上品仙靈脈？”

    想到這種可能，谷陽散開神識，很快發現這座山和他所知的上品仙靈脈并不完全相同。中游的上品仙靈脈有更加精純濃郁的仙靈氣，而這里只有一絲生機氣息中游的上品仙靈脈可以自由施展修為，這里卻像一座巨大的囚籠，普通修士根本無法正常修煉。

    一條不能修煉的仙靈脈，哪怕是極品，又有什么價值

    谷陽忽然發現，這次投資可能要涼，心中一陣悲乎。而越往上攀登，規則禁錮越強，片刻后，他就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實力在倒退

    輪回境二層

    輪回境一層

    涅槃境

    生死境

    問道期

    神游期

    一天之后，谷陽終于爬上了山頂，實力則被壓制到了“開元期”，眼前是一片里許寬的冰原，身后天高地廣，一片蒼茫。

    冰原中心的拋物面大坑仍在，坑壁完好無損，只是被數尺厚的寒冰凍住了。不過冰層對規則道韻的吸收能力有限，上億平方米的仙靈道韻仍然聚焦于天道鍋底，化作一根一米粗的金色光柱沒入山體。

    只是天道鍋和坑頂三頭巨獸之間多了三條漆黑的鎖鏈，赫然是由天然禁制自行凝結而成。

    谷陽一靠近那鎖鏈，實力直接被壓制到了“先天期”。他很想去看看鍋里是不是裝滿了禁制，卻知道自己現在絕對無法通過這條天然禁制凝聚成的鎖鏈。

    一座萬丈山峰拔地而起，不但改變了周圍的地形，也改變了周圍的氣候。此時來自東邊大海的水汽被山體阻擋，化作一片翻滾的云海，雨水綿延不絕。山下無數條小溪匯聚成一條河流向東蜿蜒而去，乃是這萬里絕境內唯一的生路。

    大山的西麓則干燥得多，不但降水變少了，之前的小溪也大多斷流，明顯不再適合耕作。如果災民們提起訴訟，谷陽集團絕對要賠到破產

    谷陽在山頂上轉了一圈后，迎著云海盤膝坐下。狂風獵獵吹來，他一頭白發飛揚，猶如天地間最放縱的一筆狂草。

    若是普通修士，在這里絕對無法修煉。但在他眼中，這里就是修仙圣地。

    所有修士都知道，天地規則不全的地方無法修煉到更高的境界。但鮮有修士知道，天地規則不強的地方無法修成至強大道。

    谷陽眼看著仙山拔地而起，更是深刻地體會到，修仙就是要打破一切禁錮，將命運握在掌中。修仙一途，不怕禁錮太強，就怕沒有禁錮

    忽然間，他體內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戰意，向周圍的規則禁制轟擊而去。

    “轟隆隆”

    他隨后一陣顫抖，仿佛無數驚雷在體內炸開，是天地規則反噬，幾根骨頭瞬間爆碎。

    天威浩蕩，挑戰者死！

    谷陽呼出口悶氣，已然重傷。不過下一刻，他崩潰的骨頭金光一閃，重新凝聚，呼吸間就恢復如初。他的戰意更加凝聚，再次鼓起仙元

    天地規則猶如一只無情的大手將他按在地上，他每一次反抗都會遭到數倍之力的。仿佛天道之下，眾生只能屈服。

    “轟轟轟”

    谷陽沒有屈服，而是不斷鼓動仙元。一身骨骼不斷崩碎，又不斷凝聚

    他的目光越來越明亮，戰意也越來越強大，激起的規則反噬同樣越來越強。

    修行界有句名言，術法不及神通。之前他一直以為不及神通的僅僅是低級法術，而非仙術。現在他才知道，之前以為的神通僅僅是真正大神通的皮毛。

    真正的神通并非簡單的神識幻化，而是意志的凝聚。術法可以千篇一律，神通卻是獨一無二的。神通一旦修成，絕對可以超越一切術法。

    明悟神通的真諦后，谷陽才意識到現在的自己還沒有資格修煉神通，因為他還無法凝聚意志，或者說他的意志還太薄弱。

    什么樣的意志才叫不薄弱？

    谷陽不由想到那自稱“本圣”的巨大面孔，其一縷分神化作的手指，就可以輕松按死一個證道天君，一式咒印就差點要了他的小命。那樣的意志，才叫不薄弱。

    心念及此，他心中的戰意越發凝聚

    一天之后，他的實力恢復到了神游期

    一個月后，他的實力恢復到了問道期

    大道的拷問再次福至心靈，自己修的到底是一條什么道。

    此時此刻，谷陽的答案至為明確。

    仙道！

    何為仙道？

    強者之道就是仙道！

    何為強者？

    能活下去的就是強者！

    憑什么你能活下去？

    因為更強的肉身，更強的元神，更強的功法，更強的法寶

    恍惚之間，谷陽的實力突破“問道期”，達到天人層次。強大的規則禁錮在他身外激起一圈圈彩色漣漪，他卻緩緩站了起來，雙目光芒迸射，戰意滔天。

    突然，一道手臂粗的金色電弧憑空跳出，攜帶著凜冽的殺機，直劈谷陽的頭顱。

    谷陽一聲冷哼，抬手一拳揮出。

    閃電竟然凝固在半空中，接著被那一拳的戰意撕碎。

    “這就是意志凝聚？”

    谷陽不由想到當年在玄霄界中，面對玄霄分神一拳時的情形，心中豁然開朗。

    那一拳就是神通！

    眼看又一道金色閃電挾天地之威劈來，他再次一拳揮出。

    閃電在他戰意的碾壓下崩潰，他心中越來越亮，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神通！

    隨著他一拳接著一拳揮出，他的戰意越來越凝聚，實力也越來越強

    不知過了多久，又一道金色閃電在谷陽的戰意下崩潰。他不等天地規則再次化作閃電劈來，又是一拳揮出。

    戰意爆發橫掃八方，卻什么也沒發生。

    谷陽一驚而醒，只感覺周圍的天地規則已臣服在自己的意志之下。

    他收回拳頭，負手看向天邊笑道：

    “原來天道就像，不是你把它壓在下面，就是它把你壓在下面”

    忽然，谷陽眉頭微揚，接著一步邁出激起陣陣漣漪，身形迅速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出現在一片數丈寬闊的空間中，無比清晰的世界規則撲面而來。

    谷陽仔細看去，只見一道一米粗的光柱自穹頂落入一座水潭。這場景他并不陌生，奇怪的是，光柱并不純粹，其中還有無數條彩色絲線扭動不停。

    “光譜線？”

    谷陽搖了搖頭，向下看去，只見光柱在水面上投映出了一副地圖。

    他一眼認出，是元明大陸的地圖，但實在沒什么好看的，因為大陸上近九成的區域都是一片模糊，仿佛被一道巨大的圓形的屏障籠罩著，禁止任何人窺探。能看清楚地形的，就是四脈下游區域，信息極其有限。

    谷陽凝神看向那些彩色絲線，不由愕然：

    “還真是光譜線，不過那些不同顏色的絲線對應的不是各種元素，而是這天罡世界的法則都說天罡世界法則破碎，原來是真的”

    之前他還無法理解什么叫法則破碎，現在完全明白了。

    那些代表各種法則的彩色絲線，全部是斷的。好一些的只斷成了幾節，只要資質足夠不難修復。大多數法則絲線則是斷成了幾十上百節，極難參悟完整。而與輪回、因果、命運有關的法則更是斷成的無數節，根本無法窺其全貌

    “如此看來，元明大陸只能勉強證道天君，根本無法證道天王，更不可能證道天尊”

    谷陽越看心越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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