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開封城外,颯颯風(fēng)起,一片蒼翠的竹林在早春的寒風(fēng)中搖動,狹長的竹葉像一根根偽裝的寒針,向四面八方瞄準(zhǔn)。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一陣渺遠(yuǎn)的馬蹄聲逐漸靠近,很急,只有一匹馬。 心跳聲平勻而有力,從竹林深處一步步靠近林間徑。突然,離徑不遠(yuǎn)處,左右兩棵高高的竹子一陣顫動,綠波涌起,而后在風(fēng)聲里漸漸回歸平靜。 馬蹄聲越來越近。 一匹通體油黑的西域?qū)汃R從徑那頭疾馳而來,這是進開封城的必經(jīng)之路。劉鄩獨自一人,輕裝便服,一身風(fēng)霜地微微伏在馬背上,揮鞭策馬。 他已接到朱溫的加急密詔,火速回京。在大戰(zhàn)當(dāng)前,朱溫的這一舉動讓他焦灼難安,以為開封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了的變故,于是秘密叮囑了陳思權(quán)之后,便偷偷獨自回京一趟。他還想趕在大軍軍心未亂之前回柏鄉(xiāng),卻不知道,朱溫召他回京,就沒有再讓他回去的意思。 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何況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場設(shè)計。李家的密探把劉鄩的行蹤仔仔細(xì)細(xì)地傳到了開封。 “吁——” 馬蹄踏在干枯的竹葉上,發(fā)出“咯吱”的脆響。劉鄩陡然勒馬,右手本能地握向腰間的佩劍,他雙耳微動,目光警惕地打探著四周。面前是個分岔路口,他突然嗅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殺氣,盡管竹葉清香,盡管風(fēng)聲婆娑,但這股殺氣越來越濃烈,越來越真實。 窅深的竹林里突然白光一閃,劉鄩聞聲后仰,一柄匕首從他鼻尖上飛過。他還未來得及起身坐直,就看見迎面飛來一個青衣少年,劍尖直指他的眉心。劉鄩將身一歪,只剩一只腳勾在馬鐙上,他左掌往地上一拍,身子登時又彈回馬背上。而此時,另一青衣少女腳尖往竹竿上用力一點,整個人如離弦之箭一般沖了過來,揮鞭一甩,又將劉鄩逼墜馬下。 狂風(fēng)乍起,鞭聲驚跑寶馬。劉鄩弓腿站在徑上,一雙鷹眼打量著眼前這兩個人,他突然覺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劉將軍不記得我們了?”少女清脆的嗓子里透出一絲冷冽,“三年前,乾家門,心樓!” 劉鄩雙眼一瞪,嘴角微動:“你們是逃走的那兩個孩子?李存勖的人?” “在下獨孤成!” “蔣玉衡!” 他們二人自報家門后,便一左一右齊步?jīng)_上前去。獨孤成快劍無影,蔣玉衡長鞭如蛇,兩人默契十足,招招緊逼。劉鄩眼看一把劍招架不住,立馬抽出預(yù)備的短劍兩邊防御。 獨孤成劍招雖快,但力量不敵劉鄩,幾番交手,不能傷他分毫。蔣玉衡見獨孤成纏住他的上半身,便揮鞭想絆倒他,卻不料長鞭一掃,竟被劉鄩死死踩在腳下。幾乎同時,劉鄩的劍已指到獨孤成的心口,而獨孤成還是慢了半拍。 “看來這兩年你們長進很大!”劉鄩的教訓(xùn)中帶著嘲諷,“可是年輕人,氣盛是好,但不能太心浮氣躁!” 蔣玉衡咬牙切齒:“我們今一定會殺了你,為大方哥哥報仇!” 劉鄩看著這兩個孩子眼里的仇恨,腦子里突然閃過他們兩個的名字,他陡然回頭,望著獨孤成:“你剛剛你姓獨孤?” “正是!”這個姓氏,是獨孤成畢生的驕傲,也是日夜鞭策他復(fù)仇的力量。 往事如隨風(fēng)而散的青煙,抓不住,瞬間杳緲無蹤。但那烈火燃燒的氣味,卻充斥著每一個經(jīng)歷過烈火的人的鼻子,占據(jù)他們的腦海,一世難以擺脫。劉鄩眉頭深皺,他不相信,卻難以不起疑。獨孤這個姓可不常見!猶豫許久,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問出了那句話。 “你和獨孤?lián)p是什么關(guān)系?” 獨孤成多年的仇恨涌上心頭,他一字一字咬牙道:“我,就是靜海節(jié)度使獨孤?lián)p的長孫,獨孤成!” 劉鄩頓時一駭,盯著眼前這個少年,內(nèi)心五味陳雜。他突然結(jié)巴起來:“你——你是獨孤?lián)p的孫子?獨孤家——獨孤家不是——” 蔣玉衡趁劉鄩一心盯著獨孤成時,拔出靴邊的匕首,朝著劉鄩的腿上狠狠刺去。劉鄩猛地一抖,腳松開了蔣玉衡的九節(jié)鞭,身子趔趄一下,幾乎栽倒。獨孤成見狀,也立馬提劍來攻。忍著劇痛,劉鄩在左右夾擊之下連連后退。 “你還記得你是怎么一刀刀殺死大方哥哥的嗎?”蔣玉衡步步逼問。 劉鄩手上雖用劍防守著,但獨孤成感覺得到,他的攻勢弱了許多,甚至,完全沒有攻擊他們的意思,只是一味防守。而這種力量的突然減弱,似乎并不全是因為蔣玉衡在他腿上刺了一下。獨孤成似乎看到,劉鄩的眼里并沒有對獨孤家的仇恨和惡意,也沒有恐懼和自責(zé)。 “你認(rèn)識我爺爺?”獨孤成問。 劉鄩沒有話,依然用復(fù)雜的眼神看著獨孤成。 蔣玉衡見獨孤成分心,埋怨道:“下有幾個姓獨孤的?年紀(jì)稍大點的,認(rèn)識你爺爺獨孤?lián)p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你不要著了他的道!” 她著猛地將九節(jié)鞭一甩,那長鞭長了手一般,死死抓住劉鄩手中的劍,蔣玉衡回手一拉,將劍甩去老遠(yuǎn)。幾乎同時,她一腳踢在劉鄩的傷口處,劉鄩順勢單膝跪下,蔣玉衡立馬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 “殺人償命!三年前你怎么殺死大方哥哥的,今我就一刀一刀還給你! 蔣玉衡疾言厲色,正要動手,突然聽到一聲響箭炸開在竹林深處。她和獨孤成二人對望一眼,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繼續(xù)豎耳去聽。 三聲!發(fā)了三支響箭! 他們正大驚失色,卻突然看見方才響箭炸開的地方竟裊裊升起一團淡淡的紅色煙霧。 獨孤成眉頭一皺,沉聲道:“撤!” “可是——”蔣玉衡望著一條腿跪在地上的劉鄩,此時不殺他,怕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但她很清楚方才的命令意味著什么。原來這是李存勖與他們約定的暗號。三聲響箭表示事情緊急,立即撤回。而三聲響箭另帶紅煙,則意味著主子有萬分緊急之事,無論他們在執(zhí)行什么任務(wù),都必須快馬趕回,聽從號令。 “撤!” 獨孤成用不容反抗的語氣命令著。蔣玉衡望著他嚴(yán)肅的臉,不服氣地撇著嘴,手里的匕首卻迅速向劉鄩刺去。劉鄩多少次在鬼門關(guān)前徘徊,豈會這點防范都沒有!他瞅準(zhǔn)時機,奪了蔣玉衡手中的匕首,迅速站起身來。獨孤成將劍一挑,兩人又打斗起來。 “嗖——嗖——” 幾支暗箭從竹林深處射出,獨孤成抓住蔣玉衡的肩膀靈敏避過。匕首從兩人臉龐中間擦過,直奔劉鄩而且,劉鄩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短箭。 “嗖——” 又一支。這幾支箭都是沖他們二人來的,看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獨孤成見不能再糾纏下去,便不再由著蔣玉衡,抓起她的胳膊,三兩步躍進嚴(yán)密的竹葉里,消失無蹤。 風(fēng)息氣斂,劉鄩望著插進泥土里的幾支利箭,又仔細(xì)端詳著自己手中的這一支。許久,他才緩緩抬眼直直盯著黑洞洞的竹林,他拾起自己的劍,橫在身前,等待著下一場暗殺。 他沒有想到,等來的竟是一個娉婷女子。那女子一身淡黃羅裙,頭罩斗笠,輕紗遮面,裊裊從竹林里走出。只是,在那女子四周潛伏著的黑衣人無論如何隱蔽,都逃不過劉鄩的眼睛。 黃衣女子右手輕輕一舉,林子里的黑衣人便收起了弓弩,鼬鼠一般,往竹林深處鉆去。劉鄩手里的劍也慢慢放下。 “讓劉將軍受驚了!”女子聲音綿柔,卻極具韌性。 劉鄩顧不得腿上的汩汩鮮血,澀聲問道:“為何救我?” 女子微微一笑:“將軍文武雙全,素來有‘一步百計’之稱,誰人不愛惜將軍?女子剛巧路過,怎能忍心見威名震懾下的劉將軍死于兩個無名兒手里?” “剛巧路過?沒這么巧吧?”劉鄩眼眸里閃著精光,“剛才那三聲響箭,該是晉王李存勖的密令,你卻一清二楚!我一直以為李存勖的密探獨步下,看來阿保機的探子才是真正的無孔不入!” 女子一震,但面上仍極力保持著冷靜,只微微勾起嘴角,似乎在等劉鄩主動為她解惑。 劉鄩回頭望了一眼扎在地上的短箭,用洞悉一切的語氣冷冷道:“中原制箭,箭羽多用鵬、鶻等巨禽翅膀上的羽毛,而遠(yuǎn)在北方的契丹多用鷹、雕之羽,位尊者所用之箭,箭羽是用海東青的羽毛制成!” 女子拍了拍手,稱贊道:“劉將軍果然慧眼如炬!不枉我家主子多次稱贊將軍——” “我看姑娘像是讀過詩書的人,”劉鄩知道她要什么,便一口打斷,道,“前次我送給阿保機的一首詩,他若是看不懂,姑娘可代為解讀!” 女子笑道:“張籍的《節(jié)婦吟》?好一句‘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我家主子雖不如將軍這樣博聞強識,但詩中意思還是能領(lǐng)悟!只是,女子想多問一句,將軍誓擬與朱溫同生死,朱溫待將軍也如此嗎?” 劉鄩淡淡一笑,沉默無言,自有君臣以來,向來臣為君死,豈見君為臣亡!良久,他才傲然反問:“阿保機為可汗之位,多次鎮(zhèn)壓本族叛亂,兄弟手足尚如此,難道他就能與我這個外人誓同生死?” 山風(fēng)乍起,一片青綠的竹葉悠悠落到女子的斗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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