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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唐煙云 后唐煙云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白馬之禍

作者/駱情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    起初,獨孤成是懷疑況七娘的。可是此時此刻,他卻莫名地相信,內鬼絕不是她。有時候仇恨比任何明朗的東西更能拉近兩個人的距離,因為只有一顆長年浸泡在苦痛中的心,才能更完整地體會到另一顆心的切骨之仇。

    “大王既然下了密令,如今你告訴我,就是泄密!”況七娘道。

    獨孤成淡淡一笑:“大王下此命令,不過是為了找出內鬼,若你不是,又何來泄密之說!”

    況七娘看著他日益成熟的面龐,一笑置之。若不是她自己,若不是獨孤成和蔣玉衡,那所剩的人還有幾個?她心中疑竇已起,卻不置一言。多年在黑暗中穿梭的日子給了她靈敏的直覺,對局勢愈明朗的人,愈命懸一線,四面楚歌。何況,她之所以投靠李存勖,并非是要為他效多大的忠,而是為了報仇。在她心中,僅此一事!此事若了,隨他風雨飄搖,灰飛煙滅。如今眼看大事將成,何必節外生枝!

    況七娘不欲多言,獨孤成卻另有心事,他問道:“況姐姐從前是朱溫的密探?之所以背叛他,是為了祁王?”

    祁王便是朱友貞口中的李祺,乃唐昭宗第七子。見況七娘聽到“祁王”二字神色突變,獨孤成迫不及待地打破砂鍋問到底:“當年的事,況姐姐一清二楚?”

    她豈會不清楚!公元905年,時為唐天佑二年,那是天怒人怨的一年,是她生命中最黑暗最悲痛的一年,也是獨孤成噩夢的開始。

    當時,朱溫已于兩年前秘密刺殺了唐昭宗,立昭宗第九子為其傀儡,自己掌控了唐朝政權。可唐朝的舊臣世家抵死不認,朱溫為清掃障礙,開始了慘絕人寰的屠戮。

    這年六月,連續數夜,彗星竟天。星光璀璨,弧形的光亮下,祁王府中琴聲戚戚。況七娘跪坐在琴榻邊,手搖團扇,涼風輕而柔。那時的她眸如春水,全無冰霜。她款款望著身邊閉眼撫琴的祁王,低聲問:“殿下明日真的要去嗎?”

    原本舒緩哀愁的琴聲突然激越起來,如千軍萬馬的奔騰廝殺。刀戟相接聲中,戰鼓驟停,祁王猛然睜眼,一把抓住琴上七弦:“本王就不信,朱溫敢如此肆無忌憚!”

    況七娘心里卻始終不安。她們那一批女孩子本來是被送入唐宮的,后來朱溫又從她們當中挑選了一批分別潛入昭宗諸子的府宅中,暗中打探消息。而況七娘受命來到了祁王府。她沒有想到,自己曾對朱友貞懷有的奢望,竟從祁王身上看到了。

    她雖身為奴婢,卻在祁王府里找到了從未有過的舒適與溫暖,這是家的感覺。而祁王,是她在這個家中最大的牽掛。

    身為密探,她們的任務是監視諸位皇子,每十天向朱溫匯報一下各王府的動靜。而她已經連續四個月在密信中只寫“無事”二字了。所以此次朱溫宴請昭宗九子,況七娘事先沒有聽到任何風聲,不禁起了疑心,莫非自己已經失去了朱溫的信任?

    而與此同時,洛陽城中四處散落著微弱的燈火,顫若寒星,又如將滅的火苗,在無盡的黑夜中茍延殘喘。在這些無助的光亮里,有一處是清海軍節度使獨孤損在京的府宅。年僅十二歲的獨孤成站在奶奶身邊,他的小手被攥得微有些疼,可他不敢嚷出聲,怕打擾默然不動的奶奶。他的父親戰死沙場,母親因此憂痛病故,爺爺和奶奶是他唯一的依靠。

    已經兩天了。昨日,朱溫借著哀帝的一紙詔書,竟敕令裴樞、獨孤損、王溥等三十余名已經被貶的朝中重臣自盡。這些人都是效忠于李唐的名門望族,是朱溫背上的芒刺。他們接到如此荒唐的敕令,自然不從,于是相約到洛陽城外商討對策,欲除朱溫。

    自爺爺匆忙走后,奶奶就一直這樣站在院子里遠望,一句話不說,神色沉靜,似乎在等待爺爺歸來,又像在為爺爺放風,為獨孤家守住最后的尊嚴和氣骨。奶奶熠熠閃爍的白發和略顯佝僂的身影永遠地印在了獨孤成的心里。

    第二日一早,昭宗的九個兒子分別從自己的王府出發,前往九曲池赴宴。與此同時,裴樞、獨孤損等人在滑州白馬驛聚首商議,他們并不知道,朱溫的兵馬已經慢慢迫近。

    況七娘的眼皮跳了一早上,她站在祁王府的門前怔怔望著祁王的馬蹄逐漸遠去,正放心不下準備跟過去看看,卻突然收到朱溫的密令,讓所有潛伏在諸皇子府中的女子即刻回到朱溫的府邸。況七娘大駭,她知道,大禍臨頭了。

    可她不在乎自己的大禍,她在乎的,只有祁王!他不能去赴宴!

    她沒有服從朱溫的密令,而是徑直拉了匹馬朝九曲池的方向追去。

    時間如此快,稍縱即逝,可時間又如此慢,仿佛從這一端永遠跑不到那一頭。況七娘沒有想到,從祁王府到九曲池的距離竟那么遙不可及,自己落下的時間竟那么長。

    待她到達九曲池的時候,發現門外竟只站了兩個守衛,她匕首一亮,那兩個守衛便一齊倒下,而九曲池中的一幕,讓她永生難忘。酒肉撒滿地,桌椅七歪八倒,碗碟被砸裂,一片狼藉的地上散落著粗細一致的麻繩,血污一片一片涂抹在光滑的石階上。而水池之中,華袍漂浮。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她呆呆地看著從池水中被侍衛掰過來的一張張面龐,他們面色慘白,四肢僵硬,就像被猛虎撕咬的獵物一般,被人拉住雙腳從水池中撈出。終于,她看到了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不——不——”她打了個哆嗦,頓時從蒼白中醒來,沖了過去,一刀刺死池邊的侍衛。她顫抖著,將手伸向祁王的鼻下。他的眉頭還皺著,他的雙手握得死緊,怎么也掰不開,他的腰間還佩戴著今日早晨她親手掛上的玉飾。

    “殿下——”一聲悲痛的哭喊在九曲池中劃開。

    這一日,朱溫指使樞密使蔣玄暉于九曲池宴請唐昭宗的九位兒子,待諸皇子一到,蔣玄暉命早已埋伏好的兵衛將德王李裕、棣王李祤、虔王李禊、沂王李禋、遂王李祎、景王李祕、祁王李祺、雅王李禛、瓊王李祥全部勒死,而后投尸池中。

    九曲池熱血未涼,蔣玄暉已經率兵前往洛陽城中那三十余位大臣的府宅。獨孤成永遠不會忘記蔣玄暉的那張臉和他手中的血刀,那冰冷的刀刃上沾滿了獨孤家的血。上至奶奶,下到看門的仆人,他一個都沒有放過。

    年少的獨孤用自己瘦弱的身子擋在奶奶伏倒的身前,他拉著蔣玄暉的衣擺,用無助的哭聲祈求著:“求求你,不要殺我奶奶!”可是奶奶一聲厲喝:“成兒,獨孤家的人——寧死不向逆賊求饒,你——你給我起來!”

    火光沖天,奶奶的血濺到他臉上卻那么涼。那一刻,仿佛世間一切都變成了灰色,火是灰的,血是灰的,只有那個惡魔的雙眼是血紅的,那種令人毛骨悚然,令人咬牙切齒的笑聲,他至今還記得一清二楚。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么被人從屠刀下救出的,唯一記得的,只有滿門被滅、血流成河的獨孤府。

    而那一天,洛陽城中有三十余家慘遭滅門。

    洛陽城外的滑州白馬驛,朱溫令李振帶兵誅殺左仆射裴樞、新除清海軍節度使獨孤損、右仆射崔遠、吏部尚書陸扆、工部尚書王溥、守太保致仕趙崇、兵部侍郎王贊等三十余人,而后投尸于河,一時間河水泛紅,魚蝦盡死,史稱“白馬之禍”。

    這一場令整個洛陽城膽顫心驚的屠戮并沒有就此結束,九曲池和白馬驛之后,所有與此事相關的人都被朱溫相繼處死。蔣玄暉、李振、柳燦一個個死于非命,而那一批潛伏在九位皇子府中的女孩子,早在白馬之禍的同一天在朱溫府中被滅口。除了逃走的況七娘。

    有些傷永遠痊愈不了,時間在它表面結上一層薄薄的疤,可一觸碰,仍是鮮血淋漓。時隔八年,再一次聽到清海軍節度使,再一次聽到祁王,再一次聽到九曲池和白馬驛,獨孤成和況七娘心中的恨有增無減。此時,他們比任何人都興奮,比任何人都迫不及待地期待著死神走向扶云殿。

    而在他們身后,一個瘦弱的身影躲在墻角的大樹后面,將這一切都聽到耳里。或許是悲痛太深,獨孤成和況七娘竟毫無察覺。小慧原本滿懷重逢的欣喜而來,聽到這沉重的往事,在心中嘆了口氣,默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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