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此為防盜章 錦書低著頭, 謙和而恭敬, 圣上便只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 才問:“——知道自己在什么嗎?” 她聲音依舊低低的,語氣卻很堅(jiān)定,毫無動搖之意:“奴婢知道。” 圣上頓了頓,又問:“不后悔?” 錦書抬起頭,認(rèn)真道:“不后悔。” 話到了這里,她又不傻,自然明白圣上的意思。 子至尊,對她這樣綿綿的、近乎情人間的低語, 她不可能毫無觸動的。 可是她不愿意。 她不過是官之女,出身平平,除去一張出眾的面孔之外, 自覺沒有什么能吸引人的地方。 可是圣上呢? 他是偌大帝國的主宰者, 是口含憲的君主,下都任他予取予求, 區(qū)區(qū)美人,難道見得會少嗎? 錦書有自知之明,并不覺得他對自己是真心實(shí)意。 他只是見多了主動攀附過去的女人, 見多了諂媚討好的女人, 所以對于那些感覺到厭倦而已。 當(dāng)他偶然間, 見到一個待他謙恭卻不甚熱切的女人時, 卻提起了興趣。 那并不是真情, 也沒有實(shí)意,只是單純的、男人對女人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等到手之后,玩上一陣,她便會被拋之腦后,忘到九霄云外去。 或許會有幾日榮寵,或許會有幾日光耀。 可那之后,無論是她,亦或是姚家,都沒有辦法應(yīng)對來自于后妃之間的報復(fù)與仇視。 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兩個弟弟,還有待她至親的舅舅和外祖母,她不敢去賭帝王虛無縹緲的心意會持續(xù)多久。 那真的太愚蠢了。 唯一能夠叫她慶幸的是,圣上態(tài)度并不強(qiáng)硬,子至尊的胸襟也寬闊,甚至于,他給了她自己選擇的機(jī)會。 錦書不會答允,也不能答允。 圣上是聰明人,會明白她的意思的。 ——事實(shí)上,她猜的一點(diǎn)兒都沒錯。 圣上目光深深,在她面上注目許久,終于合上眼。 “罷了,”他低聲道:“你不愿意,朕非要強(qiáng)求,也沒意思! 錦書心底松一口氣,正色向他屈膝:“奴婢謝過圣上! “回去歇著吧,”圣上聲音似乎并無異狀,也只有寧海借助角度的便利,才瞥見他隱約收緊的下頜:“是朕唐突,嚇到你了! 短短片刻功夫,錦書一顆心卻在嗓子眼兒走了幾個來回,聽得圣上這樣,也不推脫,再次屈膝示禮,退了出去。 她與他之間,隔著身份的無形鴻溝,從頭到尾,能夠決定一切的人,也都不是她。 圣上確實(shí)需要一點(diǎn)時間,想一想如何安置她。 錦書話利落,行事也不拖泥帶水,告退之后,便轉(zhuǎn)身離去,一絲痕跡也未曾留下。 她走了,圣上卻依舊坐在原地,面色淡淡,目光卻沉了下去。 寧?闯鏊木w不佳,卻也不敢貿(mào)然開口,暗地里卻不免有些悔意。 ——方才圣上一開口,他就應(yīng)該借故出去的。 到了這會兒,殿內(nèi)只有他們二人,氣氛委實(shí)稱不上是和美,當(dāng)真窘然。 只是到了這會兒,他自己也有點(diǎn)兒摸不清了。 要圣上對錦書沒意思,那他肯定是不信的,可若是有意,難道就這樣輕飄飄的放過去了? 按照寧海對圣上的了解,他可不是會輕易言棄的人。 這二人之間,還有的磨呢。 錦書頭腦中還有些昏,直到癱倒在自己房間里的床榻上,才算是有了幾分真實(shí)感。 她面上淡然,心底卻也驚惶,只是被她很好的掩飾住罷了。 即使圣上氣度斐然,不會同她計(jì)較,卻也是大周君主,至高子,輕輕吹一口氣,便能叫她死無葬身之地。 她不是不怕的。 好在,就現(xiàn)下的情狀來看,大概是結(jié)束了。 來也是滑稽,綠儀千辛萬苦求不到的東西,居然就這樣輕而易舉的送到她面前來了。 偏生,她還要不得。 搖搖頭,錦書苦笑一聲,躺在塌上,合上了眼睛。 雖然并沒有做什么繁重的工作,可她心里,卻是累極了,委實(shí)應(yīng)該好生歇一歇了。 等到第二日清晨,錦書進(jìn)含元殿之后,圣上待她便如同往常一般,全然看不出昨日的異樣,似乎是打算叫她繼續(xù)留在這里。 這或多或少的,叫錦書有些訝異。 ——她還以為,圣上不愿再見自己,會將她遠(yuǎn)遠(yuǎn)的打發(fā)掉。 好在,這樣也還不壞。 日子就這樣一的過去,錦書也以為一切都已經(jīng)塵埃落定,直到十月初六這日,圣上在麟德殿廣宴群臣,大醉而歸,才在風(fēng)平浪靜之中隱約蕩起洶涌的波浪。 晨間時,寧海便早早吩咐,圣上會回去的晚些,叫含元殿的一眾內(nèi)侍早些散了,無需久留。 是以這日晚間,錦書眼見外邊漸漸暗了下來,便往內(nèi)殿去依次關(guān)窗,預(yù)備離去。 還差東側(cè)的幾扇窗未曾合上時,便聽圣上聲音有些模糊的近了,帶著淺淺的醉意與疲倦。 “河?xùn)|道匪患已久,總不得根治,明日叫梁珂往含元殿來,朕親自問他! 寧海低低的應(yīng)了聲“是”,隨即便是靠近的腳步聲,錦書不好再不做聲,徒惹誤會,將面前那扇窗合上,便迎上前去施禮。 圣上果真有些醉了,被寧海攙扶著,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問:“你怎么還在這兒?” “外邊有些陰,怕是會下雨,”錦書答道:“奴婢將窗戶關(guān)上,再行離去! 內(nèi)殿的窗戶關(guān)了大半,東側(cè)的幾扇卻還開著,圣上輕輕“唔”了一聲,便拂開寧海手臂,自己過去看了一看,醺然道:“果真如此。” 他半靠在窗前,回身問她:“帶傘了嗎?” 許是宴席上飲過酒,此時相距不遠(yuǎn)的緣故,錦書站在他面前,聞見他身上的酒香,淡淡的,并不刺鼻。 “不曾帶,”她道:“色雖陰沉,卻也還未降雨,奴婢住處離這里近,不礙事的。” “朕覺得不好,”圣上語氣淡淡,挺直腰身,到她面前去,低聲道:“若是途中降雨,又該如何?” 錦書被他面上醺然惹得一驚,下意識的低垂眼瞼:“左右也離得近,不礙事的! 圣上低頭看她,道:“你淋了雨,便會生病,朕要心疼的! 錦書被他得眼睫一顫,不易察覺的后退幾分,輕輕叫了一句:“圣上。” 她:“您喝醉了! “并沒有。”圣上看著她,緩緩答道。 “——朕清醒的很! 這句話里面,似乎帶著一點(diǎn)似有似無的意味,像是帶著毒的香氣,馥郁之中,潛藏著不易察覺的危險。 錦書心頭像是繃緊的琴弦,一絲縫隙也無,頓了一頓,才輕輕叫了一聲“圣上” 。 她往后退了一步,勉強(qiáng)遮掩住自己眼底的慌亂:“奴婢為您取碗醒酒湯。” 圣上久久不語,只靜靜的看她許久,伴著滿室的奇異氛圍,仿佛連時間都凝滯了一般。 明明是深秋的晚間,呼嘯的風(fēng)聲都透著涼,錦書卻覺得自己背上淺淺的生了汗。 眼見他不曾應(yīng)聲,便屈膝施禮,先行退下。 圣上看著她,眉眼低斂,忽的一笑。 錦書被他笑的心頭一顫,暗生驚疑,不著痕跡的想要后退,圣上卻伸手勾住她腰帶,手臂用力,將她攔腰抱起,徑直去往內(nèi)殿。 錦書猝不及防的離了地,嘴唇顫動,險些吐出一聲驚呼。 圣上的手掌很熱,胸膛也很熱,也不看她神色,大步進(jìn)了內(nèi)殿,將她扔到床榻上。 “退下!彼^也沒回,淡淡的吩咐內(nèi)殿帷幔外,面面相覷的幾個內(nèi)侍。 那幾人對視一眼,暗自皆有些心驚,寧海不動聲色的上前幾步,悄無聲息的將帷幔放下,以目光示意他們噤聲,隨即一道退下。 內(nèi)殿的窗扇關(guān)了大半,尚且有幾扇在夜色中半開,秋風(fēng)颯颯,隨窗潛入。 退出內(nèi)殿的前一瞬,寧;赝麜r,便只見內(nèi)里燈架上暈黃而醺暖的微光,以及晚風(fēng)中繾綣而輕緩的帷幔。 ——當(dāng)真溫柔。 錦書落在床上,一顆心也隨之落地,卻是摔得稀碎。 她有心躲避,圣上也曾有心成全,到最后,居然還是到了這地步。 短暫的慌亂過后,冷靜的思緒開始占據(jù)主導(dǎo),她深吸一口氣,扶著床柱坐起身,平視站在她面前的圣上。 “您過的,”錦書語氣輕緩而暗含拒絕:“我不愿意,便不會……” 她微妙的停住,看著圣上,等待他的回答。 “可是,”圣上看著她,道:“朕后悔了! 一句話完,他再不不言語,只是伸手解了外袍,上了塌,俯身吻了上去。 許是飲過酒的緣故,圣上的唇齒間有清冽的酒香氣,混雜了男子身上的木香,爽朗而清新。 錦書被他按住肩,身體貼在一起時,深深嗅了一下,竟覺得有些暈頭轉(zhuǎn)向,似乎與他一道醉了似的。 當(dāng)男女之間的繾綣中止,彼此之間氣喘吁吁時,她才聽他伏在自己耳畔,低低的問:“為什么不愿意?” 錦書心性敏慧,隨即便明白過來,圣上是問,她為什么不愿侍君。 身體的親近與唇齒間的纏綿,迅速而有效的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也舒緩了身份帶來的那道鴻溝。 錦書半伏在他懷里,同樣低聲的答:“世間的許多事,本就是沒有為什么的。” 圣上聽得默然,頓了一會兒,才帶著酒氣,重新問她:“你覺得,朕的心意只是鏡花水月,靠不住的,是嗎?” 許是酒意使然,他問的如此直接,錦書初時一怔,隨即便笑了。 “是!彼@樣答。 “世間男女的情愛,本就是十分虛妄,愚不可及的東西! 錦書也不遮掩,目光毫無躲閃的看著枕側(cè)的圣上,緩緩道:“它看不見,摸不著,來的莫名其妙,腐朽的莫名其妙,奴婢不信這個! 圣上看著她,再度默然片刻,方才問道:“即使是朕的,你也不信,是嗎?” “那日在前殿,圣上,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當(dāng)真是極美的情話。” “奴婢相信,那一刻,圣上是真心實(shí)意的。” “可那又能怎樣呢,”錦書笑意中有些微蒼涼:“這樣的心意,只是一閃而逝,若長地久,奴婢是不信的! 圣上大概是真的醉了,她的這樣放肆,他也不曾動氣。 他只是一哂,不知是在笑自己,又或是在笑她。 錦書既不辯解,也不言語,只看著他笑。 如此過了一會兒,圣上才輕嘆一句:“為什么不騙騙朕,幾句好聽的?” “圣上睿智,”錦書唇邊笑意淡淡:“奴婢若是自作聰明,只會適得其反,倒不如實(shí)言,得個清名! 圣上低低的笑了,埋頭在她肩窩,低聲道:“當(dāng)真靈透! 這一句話完,他也不等錦書言語,便繼續(xù)問:“那日朕問你時,你便一分一毫也不動心嗎?” “奴婢只身入宮,身無長物,唯一不是那么廉價的,便只有自己能夠堅(jiān)守住的本心了! 錦書莞爾:“再則,圣上那話,還不知同多少人過,奴婢若是為此動心,未免也看不起自己。” 她動作輕柔的推開圣上,在塌上坐起身:“奴婢出身微末,不敢奢望宮中榮華,只求在宮中平安度日,再過幾年,返家罷了。” “女人的身體不過是外物,”錦書伸手解開衣帶,暈黃燈光下的雙肩似是玉蘭,更顯美人皎皎:“圣上若是喜歡,便拿去吧。” 圣上躺在塌上,目光沉然,只望著她秋水一般靜美卻不乏堅(jiān)韌的眼睛。 她也不閃躲,散著滿頭青絲,靜靜回望他。 片刻之后,居然是圣上先低頭了。 “今日是朕孟浪,”他坐起身,拿外袍將她裹住,輕柔的摟到懷里,一道躺下了:“睡吧! 錦書伏在他懷里,語氣溫柔:“好! 美人在懷,溫香軟玉,圣上心中卻沒有什么旖旎艷思。 他這一生,有過很多女人。 明艷的,秀美的,溫婉的,俏麗的,形形色色。 曾經(jīng)他也以為,這就是世間男子所能得到的至高美色,無邊春意。 到這一刻他才覺得,當(dāng)你攬住她,卻生不出什么欲念時,方是真正繾綣的情意。 圣上低低的笑了一聲,道:“朕忽然憶起四個字來。” 錦書合著眼,問:“什么?” 圣上道:“——明月入懷! 錦書微微一笑:“圣上謬贊,奴婢當(dāng)不起的。” 她開口推拒了,圣上也未曾多言,頓了一會兒,等到錦書以為他已經(jīng)睡下的時候,他才道:“其實(shí)……沒有! 錦書聽得不明就里:“什么?” 似乎有些不好開口,攬住她腰身的手臂緊了緊,圣上才在她耳邊,低聲道:“那樣的話,除了你……朕從未同別人過。” 錦書一怔,隨即才反應(yīng)過來,他回答的是之間自己的那句,“這樣的話,圣上也不知同多少人過”。 大概是夜色太深了,人心也太寂寥了,錦書居然在其中,聽出幾分情意來。 心頭閃過些微的柔軟,她合著眼,低低的應(yīng)了聲“是”。 她答得淡然,似乎只是耳邊吹過一陣風(fēng),渾然不曾往心里記。 圣上看著她閉合的眼眸,久久不曾做聲,一直到夜色漸深,錦書氣息穩(wěn)了之后,才低頭在她唇上一吻。 很輕很輕,像是蝴蝶展翅一般的輕柔。 眉宇間添了繾綣,他聲音低不可聞,像是對心愛女子的保證。 “——真的沒有! 錦書心知自己片刻都不能耽誤,卻也不得不耽誤。 宮人們的繡鞋上都留有印記,只消細(xì)驗(yàn),便能知曉究竟是誰的。 若是她此刻走了,繡鞋卻在懷安宮里找出來,一樣是死路一條。 心慌的厲害,頭腦卻出奇的冷靜下來,錦書顧不得一側(cè)的石子路硌人,赤腳將可能藏匿繡鞋的地方看了一遍,卻是一無所獲,正心急如焚時,卻忽的反應(yīng)過來。 此地蓮池環(huán)繞,若是藏東西,有什么會比直接扔進(jìn)水里,更加方便? 她心底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忍住落淚的沖動,在岸邊看了一圈兒,沒過多久,便在一叢蓮葉露出的空隙處,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可是……無濟(jì)于事。 錦書會水,卻也不能過去撿。 夏日衣衫本就單薄,沾水即透,雖是晚間,但若是遇上了人,她就沒法兒活了。 希望近在眼前,卻無能為力,那滋味委實(shí)太難受了。 錦書素來剛強(qiáng),到了此刻,卻也忍不住有了幾分淚意,既怨,又恨,其中還夾雜著幾分無助與絕望。 癱坐在地上,她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低低的哭了。 她正低頭垂淚,暗自心傷,卻聽不遠(yuǎn)處蓮池有水聲傳來,有人淡淡道:“又沒塌,哭什么! 錦書在此處轉(zhuǎn)了幾圈,也不曾注意到有別人在,驟然聽得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不覺嚇了一跳。 伸手擦了淚,她順著聲音,望向那艘停在蓮池中的烏篷船。 夜色深深,雖有月色,卻也依舊帶著烏蒙蒙的昏暗,看不清晰。 她滿心絕望之中,忽的閃現(xiàn)一絲微光,夜色中搖曳起來,將熄未熄。 烏篷船上的那人卻也不再言語,四下只有低低的鳴蟲聲不時的響起,二人隔著一池清水,幾株花樹,一時間寂寂無言。 一個浪頭打過來,錦書心中升起的那絲微光,瞬間消失無蹤。 鼻子一酸,她眼淚隱隱將要流出,余光卻瞥見那烏篷船晃了晃,那人坐到船頭去,背著光,目光在她面上細(xì)看。 她在家的時候,凡事便要做的細(xì)致,進(jìn)了宮也是一樣,一絲不茍之中,叫人挑不出瑕疵。 今日遇到這事,卻是將她平穩(wěn)的心緒全然打亂了,整個人都隱約帶著幾分頹然。 鬢發(fā)微亂,朱釵下傾,春水迷離的眼眸含著淚,像是枝頭將落未落的桃花。 隔著朦朧月色望過去,面容皎皎,當(dāng)真動人。 他靜靜看她一會兒,似乎笑了一聲,又似乎沒有。 錦書正有些怔然,便聽“撲通”一聲,那人跳進(jìn)蓮池,往她繡鞋所在的那從蓮葉處去了。 她不覺呆住了。 他撿了她繡鞋,也不停留,帶著不停歇滴落的池水,徑直往岸邊,錦書所在的位置來了。 越靠近她,蓮池的水便越淺,到最后,那人終于拎著那雙繡鞋,大步到了她面前。 錦書呆坐在原地,目視他高大的身影漸近,一時之間,竟不知是該歡喜,還是該擔(dān)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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