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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嬿婉及良時 正文 94.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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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iv id="content">    此為防盜章  司藥的繡鞋不見了, 應是被她從別處繞回來, 穿走了。    可是, 她的繡鞋…也不見了。    像是有人在心里敲鼓, 鼓點越來越急, 催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錦書心知自己片刻都不能耽誤, 卻也不得不耽誤。    宮人們的繡鞋上都留有印記,只消細驗, 便能知曉究竟是誰的。    若是她此刻走了, 繡鞋卻在懷安宮里找出來, 一樣是死路一條。    心慌的厲害,頭腦卻出奇的冷靜下來, 錦書顧不得一側的石子路硌人, 赤腳將可能藏匿繡鞋的地方看了一遍, 卻是一無所獲, 正心急如焚時,卻忽的反應過來。    此地蓮池環繞,若是藏東西,有什么會比直接扔進水里, 更加方便?    她心底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忍住落淚的沖動,在岸邊看了一圈兒, 沒過多久, 便在一叢蓮葉露出的空隙處, 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可是……無濟于事。    錦書會水,卻也不能過去撿。    夏日衣衫本就單薄,沾水即透,雖是晚間,但若是遇上了人,她就沒法兒活了。    希望近在眼前,卻無能為力,那滋味委實太難受了。    錦書素來剛強,到了此刻,卻也忍不住有了幾分淚意,既怨,又恨,其中還夾雜著幾分無助與絕望。    癱坐在地上,她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低低的哭了。    她正低頭垂淚,暗自心傷,卻聽不遠處蓮池有水聲傳來,有人淡淡道:“又沒塌,哭什么。”    錦書在此處轉了幾圈,也不曾注意到有別人在,驟然聽得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不覺嚇了一跳。    伸手擦了淚,她順著聲音,望向那艘停在蓮池中的烏篷船。    夜色深深,雖有月色,卻也依舊帶著烏蒙蒙的昏暗,看不清晰。    她滿心絕望之中,忽的閃現一絲微光,夜色中搖曳起來,將熄未熄。    烏篷船上的那人卻也不再言語,四下只有低低的鳴蟲聲不時的響起,二人隔著一池清水,幾株花樹,一時間寂寂無言。    一個浪頭打過來,錦書心中升起的那絲微光,瞬間消失無蹤。    鼻子一酸,她眼淚隱隱將要流出,余光卻瞥見那烏篷船晃了晃,那人坐到船頭去,背著光,目光在她面上細看。    她在家的時候,凡事便要做的細致,進了宮也是一樣,一絲不茍之中,叫人挑不出瑕疵。    今日遇到這事,卻是將她平穩的心緒全然打亂了,整個人都隱約帶著幾分頹然。    鬢發微亂,朱釵下傾,春水迷離的眼眸含著淚,像是枝頭將落未落的桃花。    隔著朦朧月色望過去,面容皎皎,當真動人。    他靜靜看她一會兒,似乎笑了一聲,又似乎沒有。    錦書正有些怔然,便聽“撲通”一聲,那人跳進蓮池,往她繡鞋所在的那從蓮葉處去了。    她不覺呆住了。    他撿了她繡鞋,也不停留,帶著不停歇滴落的池水,徑直往岸邊,錦書所在的位置來了。    越靠近她,蓮池的水便越淺,到最后,那人終于拎著那雙繡鞋,大步到了她面前。    錦書呆坐在原地,目視他高大的身影漸近,一時之間,竟不知是該歡喜,還是該擔憂。    她怔住,那人卻不曾,衣衫盡濕,他也不在意,只半蹲下身,去捉她的腳。    錦書膚光勝雪,雙足掩在鞋襪之下,更是皎然如玉,夜色之下,仿佛是一塊流動的月光,一眼望見,直叫人想握在手里,細細賞玩。    他不曾言語,舉止中卻帶著不容違逆的強硬,目光幽深難言。    女子的本能使得錦書清醒幾分,下意識屈腿,將一雙玉足收到裙擺里,略帶幾分驚慌的掩藏起來。    他笑了一下,信手捉住她腳踝,將那只繡鞋,穿回她的腳上。    她的腳泛涼,他的手卻溫熱。    錦書像是進了一場荒誕而又飄渺的夢,既不知自己身處何方,也惶惶然不知應當如何。    被之前的一系列變故驚到了,她怔怔的坐在地上,任由他捏住自己的腳踝,一時之間,連話都不出,只看著他夜色中隱約而模糊的輪廓發愣。    那人也不在意她此刻情狀,席地而坐,目光深深,緩緩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錦書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花瓣一樣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話。    沉默著將撥開他的手,她低下頭,答非所問:“謝謝你。”    他頓了一下,目光犀利而沉默的看著她,沒有再言語。    夜色深深,像是迷醉的幻境,花樹的茂密枝葉與繁花遮蔽了月光,使得他們看不清彼此面上的神情。    錦書心里泛著月光的涼,額頭卻有些熱,扶住花樹站起身,目光無聲的落在不遠處的路上。    她該走了。    雖然已經沒必要像之前那樣驚慌,但于她而言,兩者究竟哪一個更好些,尚且是未知。    正是七夕,這樣有情男女溫情脈脈的夜里,錦書卻有些心冷,像是遮住月的云,淡淡的,淺淺的,蒙了一層陰翳。    下意識的抿緊唇,她最后向他施禮,準備離開了。    他目光溫綿中隱含鋒銳,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的一笑。    那笑意很淺很輕,剛剛落到空氣中,就同蓮花的清淺香氣一樣,消弭在這樣難言的夜里。    錦書抬起頭,卻也看不清花樹下他神情,只覺面容冷硬,輪廓分明,低頭整整有些亂的衣裙,她轉身離去。    他靜靜的看著她,道:“這就要走?”    錦書默然一會兒,反問他:“不然呢?”    “明明是我先問你,”他語氣舒緩,道:“你怎么反倒問起我來了?”    錦書眼睫低垂,扇動幾下之后,終于再度向他施禮:“告辭了。”    一句話完,她也不聽他回應,便轉過身,拂開垂落下來的花枝。    她腳步匆匆的越過那從山石,將自己心底的慌亂藏好,頭也不回的往徑去了,仿佛身后有猛獸追趕,稍稍慢些,便會被撕個粉碎。    他唇角勾起一個鋒利的弧度,大步跟上,伸手拉住她腰間絲絳,語氣從容而威儀:“——誰叫你走了?”    錦書猝不及防的被他拉住,身子一晃,險些摔倒,虧得一側有株垂柳,她順勢扶了一把,靠了過去,才站得穩當。    心扉似乎是被人猛地敲了一下,這瞬間,她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神情慌亂,似乎是不知所措的鹿,他目光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柔意來。    伸臂扶住樹干,將她拘束在臂彎里,他湊近她面龐,聲音低沉:“放肆。”    錦書半合著眼,眉頭輕蹙,心中幾轉,終于有了決定。    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她全力將他推開,半刻也不曾停留,快步繞過蓮池邊的幾株垂柳,消失在朦朧的月色中。    那鹿驚慌失措的逃走了,他也沒有追,只是半靠在那株垂柳上,目視她窈窕的身影離去,消散在淡淡的清霧中。    “霧失樓臺,月迷渡。”抬頭望一眼上月,他輕輕念了一句,搖頭失笑時,卻瞥見地上殘留的一抹艷紅。    是一朵錦緞扎成的綢花,帶著這樣荼蘼的艷色,在夜間悄無聲息的綻放。    她走的匆匆,不心將它遺落掉了。    他彎下腰,伸手將它撿起,握在了手里。    錦書降生以來,從未像今日這般驚惶,急匆匆的回到住處,按著心口,猶自心慌。    宮中規矩何等森嚴,內侍侍衛皆是三兩而行,衣從制式,絕不會有人身著常服,孤身一人在外。    至于皇子們,都尚且年幼,出行時皆是浩浩蕩蕩,更不會孤身一人出現在先太后的懷安宮里。    延續了幾百年的規矩,哪里是這么容易被打破的,又哪有人敢輕而易舉的打破?    除非,那個人本身就是規矩。    會在夜間孤身出現在懷安宮中的男子,除去圣上,還會是誰呢。    錦書沒有飛黃騰達的志向,也沒有飛上枝頭的念想,今日撞上圣上,她并不覺得歡喜希冀,只覺得惶恐擔憂。    倘若圣上厭惡她這張臉,因此處罰,她自是遭受無妄之災,可話回來,倘若圣上看上她這張臉,愿意恩寵,她也不會覺得幸甚。    母親身體不好,錦書很的時候,就知道要照顧兩個幼弟,比起同齡的姑娘,她更加的成熟,也更加深諳人心。    宮中妃嬪多是出自名門貴府,她卻只是尋常的官家女子,倘若侍奉君上之后失寵,只會給姚家惹來災禍,為兩個弟弟招致噩運。    花無百日紅,她不覺得自己能得到帝王的真心。    退一萬步而言,即使是得寵,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姚家門第如此,下一任帝王登基,想要搓圓搓扁,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至于自己生子,扶持他登基稱帝這樣的事情,錦書更是想都不敢想。    對于現在的她而言,那太狂妄,也太遙不可及了。    靠在門扉上,她無力的坐到了地上,目光凝滯的望著屋內徑自亮著的燭火,仿佛是畫像一般,一動不動。    ~    往日里,圣上往懷安宮回含元殿后,總會郁郁許久,今日不知怎么,卻大不一樣。    寧海低眉順眼的迎上去,借著奉茶的時機,不易察覺的打量他面上神色,心中或多或少升起幾分疑惑。    圣上敏感的察覺到他的視線,也不曾計較他冒犯,反倒笑著問了一句:“怎么?”    寧海心底一松,臉上帶笑,順著他語氣,試探著道:“圣上心緒……似乎極佳。”    圣上低低的應了一聲,往內殿去解了外袍,這才坐到椅上,對著殿內的宮燈出神,神情專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寧海識趣的沒有多,只靜靜侍立在一側。    許久許久之后,他以為圣上不會再話的時候,才聽見圣上吩咐他。    那語氣柔和,是極難見的繾綣,他道:“你親自去,替朕辦件事。”    寧海恭敬的頷首,靜聽吩咐:“是。”    總管聽了吩咐,匆匆往外殿去了,接替他入內殿侍奉的內侍卻不知何意,唯恐哪里出錯惹禍,直到惶惶然的將寢殿的帷幔放下,才歇一口氣,準備退出去的時候,就聽圣上笑了。    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勇氣,借著不遠處的暈黃燈光,他透過帷幔,極心的往里看了一眼。    圣上平躺在床上,手中拈著一朵緞花。    嫣紅嬌嫵,極是鮮妍。    “襄王有意,神女無夢,”輕手輕腳退出去的時候,他瞥見圣上將那朵緞花放置于枕邊,低聲自語,意味難言。    “——唯愿嬋娟入夢來。”    圣上生性嚴謹,極少夸贊別人,現下一句“確實不錯”,已經是莫大的夸獎了。    柳無書是從三品國子監祭酒,朝議奏對諸多,對于圣上心性也有所了解,更能體會得出這句夸贊中蘊含的分量。    姚軒的前途,只怕是不可限量,柳無書這樣想。    “去叫他進來,”圣上同寧海總管道:“朕要問他幾句。”    寧海總管應聲,退了出去,也沒有徑直到人家姐弟面前去打斷,只是隔著一段距離,緩緩的招了招手。    錦書瞥見他動作,也就停了口,心下急轉,低聲向姚軒道:“圣上不喜聽虛言奉承,只重實干,若是出言問你,便切實去講,切莫夸夸其談。”    姚軒初時微怔,隨即反應過來:“姐姐放心,我有分寸的。”    “那就好,”錦書向他一笑:“咱們過去吧,別叫寧海總管等久了。”    寧海是眼見著錦書在含元殿水漲船高的,作為圣上身邊人,也最知道她在圣上心里有多重。    所以從頭到尾,他對錦書都是極客氣的,此刻見了姚軒,自然也不會有惡色。    “公子,過去吧,”他笑容溫和,道:“圣上在等著呢。”    無論寧海表現的如何客氣,他都是含元殿的總管,圣上的身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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