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此為防盜章 一席話問下來, 張氏面色已是青白不定, 面容都有些扭曲。 姚望在側看著, 面頰不由抽動幾下,看向錦書, 沉聲道:“好!” 他看向錦書, 道:“阿軒是嫡長子, 占一半, 可以。” “父親既然首肯, 那我們就繼續道。” 錦書頷首一笑,道:“阿軒是嫡長子,占了五成,阿昭是嫡次子, 按制,是應該占家業兩成的。” 她這樣慢悠悠的細數, 張氏聽入耳中,卻似鈍刀子割肉一般, 一陣一陣的疼。 姚軒占了五成, 姚昭再占兩成, 留給他們娘仨的, 豈不是只剩了三成? 只消想想, 她都覺得心口悶痛,嗓子腥甜。 姚望心知這是規矩, 等閑容不得改, 面上卻也有些不贊同, 試探著商量道:“阿盛與阿瑾,畢竟也是嫡子……” “父親別急,我還沒完呢,”錦書語氣和緩下來,道:“阿盛與阿瑾畢竟也叫我一聲長姐,我也不會叫他們出去喝風,便饒一成與他們。家業一分為二,前頭兩個占六成,后頭兩個占四成,如何?” 前邊話的時候,她一直聲氣凌人,現下平和下來,姚望反倒覺得不習慣,頓了頓,才道:“你愿意退一步,這自是好事。” “父親,有些話既然了,便痛痛快快的個透亮。” 錦書環視一圈,道:“祖父與祖母去世之時留有遺言,將自己私房盡數交與嫡長孫阿軒,二老還在上看著呢,他們去世時,不僅僅父親在側,族老也在側,父親總不會食言而肥,不肯認吧?” 張氏此前聽她松口,四六分家,還暗自舒一口氣,聽得這番言語,卻覺眼前一黑,險些昏死過去。 老太爺與老夫人去的雖早,可架不住那會兒姚家還沒敗落,私庫里的好東西還不知有多少,只怕整個姚家加起來,都未必比那里頭多。 她倒是心狠,竟全數劃過去,半分不給別人留! 錦瑟沒見過老太爺和老夫人,自然不知道二老留了多少東西,但只看張氏如喪考妣的樣子,就知道絕對少不了,眼睛馬上就放起光。 “你少胡,祖父祖母有東西,為什么不留給父親,不留給別的人,只留給大哥?分明是你們想獨吞!” “你大概不知道,”錦書瞥她一眼,道:“祖父與祖母病的時候,父親因公到了外地,是我母親衣不解帶的照料,那時候,父親膝下只有三個孩子,嫡長孫最是金貴,留給他有什么不對?再,那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他們為什么要分給你?” “你!”錦瑟語氣頓住,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好,”姚望臉色有些灰敗,卻還是應了:“那是老太爺臨終吩咐,我自然不會更改。” “將話開,大家都做個明白人,多好呀。” 錦書笑的溫柔,看向兩個弟弟,毫不避諱的當著姚望與張氏的面囑咐:“娘親去世的時候,姐姐是最大的,她將祖父祖母的私庫鑰匙,以及自己和祖母的嫁妝鑰匙一并給了我,叫我妥善保存。” “余嬤嬤,李嬤嬤,”她喚了一聲,便見兩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入內,向著眾人施禮后,道:“姑娘。” 錦書依次看著兩個弟弟,目光溫柔,道:“余嬤嬤是祖母身邊用慣的老人,李嬤嬤則是母親的乳母,母親與祖母的嫁妝單子,我這里有一份,她們娘家手里有一份,官府那里備案過一份,兩位嬤嬤手里也有一份,姐姐既然要離家,便將自己手里這份給你們,你們千萬仔細收著,不要遺失,也別出紕漏。” 她這樣,分明是有了告別的意味,也是怕姚望與張氏私下奪取,索性當面鑼對面鼓的清楚,免得他日再生波折。 姚昭與姚軒對視一眼,都有了淚意,卻也不想叫張氏一眾人看笑話,只肅聲應下:“是。” “之前,娘親與祖母陪嫁中的鋪面門頭,都是我在打理,明日你們一起到我那里拿賬本,順便見見負責打理生意的唐叔,同他話,不需為此耗費心思,蕭規曹隨即可。” “我那兒的人,許多都是娘親留下的,要不便是從跟著的,我離家后,便叫他們到你們那兒去,謀個活計,人手要是多了,便安排給唐叔,他自有辦法。” “姐姐要是不在,你們更要照顧好自己,做不成的事情,便去找父親,父親幫不到的,便去找舅舅。” 著著,她便笑了,看向姚望,道:“我聽,舅舅在東南立了功,再過一陣,便要再升一升了。” 姚望同舅子不睦,又是文官,本就被武官出身,且官位高于他的程瑋壓一頭,要是程瑋再升,更是沒好日子過。 心知那是錦書有意與他聽的,臉皮一抖,姚望也沒吭聲,算是服軟了。 該的都完,剩下的便是姐弟之間的私語,大可不必在這里聲張。 錦瑟站起身,向姚望道:“話都的分明,父親已然首肯,口無憑,還是立下字據為證吧。” 她環視一圈,目光依次在弟妹們與張氏、姚望面上掃過,終于道:“一式四份,父親手里一份,弟弟手里一份,外祖父家一份,宗族中一份,父親意下如何?” “都是一家人,白紙黑字寫下來,難免會傷及情分。” 姚望雖然首肯了這樣的分配方式,可對于老太爺與老夫人留下的私庫,還是有些心熱,頓了頓,道:“姚家祖地遠離長安,族老們年邁,如何請人作證?大家心中有數即可,無需為此勞師動眾。” “親兄弟,明算賬,為了防止他日生出什么傷及骨肉感情的事情,還是立個字據為好。至于宗族那邊嘛……” “父親不必多慮,”錦書善解人意的一笑,道:“四叔祖家的堂哥今年入京趕考,老人家也想沾一沾帝都龍氣,早早便動身,隨孫兒一道入京了。” 她側過臉,透過半開的窗扇去看邊的晚霞,莞爾道:“現下,只怕已然入了長安。” 姚望聽長女如此言,哪里還不明白這是她早早計算好的,前頭那些危言聳聽的話,只怕也是趕著自己進套罷了。 想通這處,他臉色不由忽青忽白一陣,忍了又忍,終于悶聲道:“依你便是!” 看向身后的仆從,他吩咐道:“取筆墨來!” 這便是打算先行寫出四份,屆時公證人到了,再一次蓋章簽字了。 姚望臉色難看,張氏也好不到哪里去。 素日里她與錦書也不是沒起過爭執,只是礙于情面,但凡不是緊要的事情,便各自退一步了事。 哪曾想這個繼女年紀,心思竟如此細密狠辣,這一回大抵是因為觸及到她底線,才遭到迎頭痛擊。 這樣短的功夫,一席話連打帶消下來,竟硬生生給兩個弟弟爭了那么多,也叫自己輸得這樣慘。 不是將來分家的比例,只消想想老太爺與老夫人留下的私庫,她便是剜肉一般的疼。 丟掉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不想要是假的,但是只看錦書敢當著他們的面安排,只怕是早有主意,貿然伸手,決計討不了好。 眼睫顫抖幾下,張氏心底有了幾分畏懼,暗自慶幸錦書很快便要入宮,不會久留家中了。 錦書懶得去看張氏神色,姚望黑著臉奮筆疾書,她便低頭去看張氏的兒子姚瑾。 大抵是被她方才的氣勢嚇到了,素日蠻橫的姚瑾始終低著頭,半靠在胞兄姚盛身上,沒敢看她。 錦書也不在意,只笑吟吟的瞧著他,柔聲道:“阿瑾真聰明,一看便是伶俐像。” 他年紀,卻也聽得出這是夸人的話,只是,還不等笑出來,便聽錦書繼續笑道:“剛才,父親一問國子監的名額,你就知道推一個給阿盛哥哥,我猜,母親一定教了很久吧?” 畢竟是年紀,姚瑾聽她一言戳破,臉上或多或少的帶了幾分畏縮,下意識的看向張氏。 張氏面色訕訕,強笑著道:“孩子不懂事,不過是隨口罷了,錦書,你別搭理他。” “孩子才更應該好好教導呢,”錦書語氣淡淡,道:“不過,這也是我杞人憂。” “有這樣的母親悉心栽培,阿瑾他日必定鵬程萬里,富貴無邊,”她微微一笑,語氣深深:“——母親,恭喜呀。” 她這樣溫柔的語氣著祝愿的話,落在張氏耳中,卻像是最惡毒的詛咒,臉皮一顫,算是給了個笑,卻沒應答。 姚望動作很快,按照之前商定的內容寫了四份條例,錦書依次看了,便收起三份,還了一份給他。 “話就到這里,”她笑盈盈的問:“幾位還有別的事嗎?” 姚望臉色晦氣,張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姚盛姚瑾以及錦瑟亦是如此,錦書見了也不在意,走到姚望面前去,跪下身,恭敬的給他叩頭。 “父親,”站起身的時候,她輕聲道:“這是我最后一次給您叩頭了,就此別過。” “你在什么胡話,”姚望一整晚都被她追著打,這樣來一回,頗覺莫名其妙,見她態度軟下來,火氣也就上去了:“真是瘋了不成!” “我沒瘋,也很清醒,”錦書混不在意他的態度,站起身,道:“都是骨肉至親,我們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您選了繼母與新生的兒女,我選了同胞的弟弟罷了,人皆有私心,本就無可指摘。” “可是,我也不能不怨。” “都是您的兒女,可您連問一聲都沒有,就叫我頂了錦瑟的名額,到那吃人的地方去。” “我也是俗人,沒辦法不恨。” “父親,”她帶著兩個弟弟走出正廳,背影挺直,像是亭亭的竹,只是臨出門的時候,方才淡淡道:“父女之情,自此兩清,從此再無干系,各自安好罷。” 錦書記性很好,繞過走廊,轉了一圈兒之后,便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可是,還不等她松一口氣,只過去一看,心就猛地沉了下去。 司藥的繡鞋不見了,應是被她從別處繞回來,穿走了。 可是,她的繡鞋…也不見了。 像是有人在心里敲鼓,鼓點越來越急,催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錦書心知自己片刻都不能耽誤,卻也不得不耽誤。 宮人們的繡鞋上都留有印記,只消細驗,便能知曉究竟是誰的。 若是她此刻走了,繡鞋卻在懷安宮里找出來,一樣是死路一條。 心慌的厲害,頭腦卻出奇的冷靜下來,錦書顧不得一側的石子路硌人,赤腳將可能藏匿繡鞋的地方看了一遍,卻是一無所獲,正心急如焚時,卻忽的反應過來。 此地蓮池環繞,若是藏東西,有什么會比直接扔進水里,更加方便? 她心底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忍住落淚的沖動,在岸邊看了一圈兒,沒過多久,便在一叢蓮葉露出的空隙處,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可是……無濟于事。 錦書會水,卻也不能過去撿。 夏日衣衫本就單薄,沾水即透,雖是晚間,但若是遇上了人,她就沒法兒活了。 希望近在眼前,卻無能為力,那滋味委實太難受了。 錦書素來剛強,到了此刻,卻也忍不住有了幾分淚意,既怨,又恨,其中還夾雜著幾分無助與絕望。 癱坐在地上,她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低低的哭了。 她正低頭垂淚,暗自心傷,卻聽不遠處蓮池有水聲傳來,有人淡淡道:“又沒塌,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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