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夜,柳白衣的鐵匠鋪已是爐火通亮,這些年這樣的夜晚他已度過很多次。
門外街道的風雪剛飄進來便已然融化。
不知道什么時候,街道之上站了幾個人,他們似乎在等著什么。
而另一端,一個身影慢慢自風雪中映出,他步履很慢但很穩,那腳步之下每步的距離似乎都經過精心的丈量,他的上身很挺直,風雪都未能讓其動搖一絲,他是今來到鐵匠鋪的那個買劍青年。
而現在,兩方以鐵匠鋪為中心相互對峙著。
青年腳步不停,那幾個人也動了,四個,身形極速,腳步聲似乎都壓過了鋪子里的錘煉聲。
他們手已握向腰間的刀,刀都是好刀,人更是江湖好手。
青年依舊未停。
“錚!”
兩方交錯而過,只聽一聲輕吟驟起,便見四人各自咽喉之處多了一處劍傷,血液如細流湍湍而出,然后神色不敢置信的倒在地上。
他們似乎不相信這世間有這么快的劍,他們的手還握在刀柄之上,甚至慘叫都沒能發出,想話卻只能嗚咽而后沒了生機。
這一刻,鋪子中的錘煉之聲有了一絲輕微的停頓,復又恢復正常。
“十兩銀子,劍我拿走了。”
青年走了進來,將銀子放在擺架之上,然后拿著那柄劍走了出去。
這似乎只是一個簡單的買賣交易,但柳白衣心里知道,那青年心中也知道,當鐵匠鋪的門口死了人,當青年進過他的店鋪后一切就不會簡單了。
“阿飛,好快的劍。”
青年走后,柳白衣口中喃喃出了一個名字,他并沒有看到門外那剎那就結束的交鋒,他是用聽的,四人幾乎在一息之內同時中劍。
“看來,以后我這店鋪不怎么安生了。”
他嘆了一聲,語氣有些莫名。
爐火將他的眼神映出別樣的思緒。
“那個人呢?”
青年走后沒多久,又有人來。
“走了。”
柳白衣一邊放下手中的家什慢慢看向那些人。
“往哪個方向走的?”
為首漢子一臉胡茬,他的語氣有些凝重,因為進來之前他看到了那幾人脖子上的劍傷,一劍封喉,快準狠。
柳白衣一指街頭拐角之處,他并沒有隱瞞,因為這幾人不會是那人的對手,當今下也沒有幾人是那人的對手。
“處理干凈點。”
大漢對著身側三人道,接著領著剩下的人沒入滿是風雪的夜里。
“唉。”
柳白衣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放心,我的劍很快,你走的也會很快,只是剎那的痛苦。”
三人里面一個身形頗瘦的灰衣漢子冷冷道,他的臉色很白,只是不知是被凍的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他的眼睛狹長,加上蒼白的臉色猶如一條吐信的毒蛇。
“何必呢。”
柳白衣眼中閃過一絲遲疑。
“要怪就去怪那人,他拿了金絲甲,我們要封鎖他的消息。”
那人著已經準備拔出鐵劍,但隨即他眼中瞳孔驟然一縮,充滿駭然,而他身邊的兩人都已倒下,捂著喉嚨倒下。
“生命如此短暫,你們卻不珍惜。”
柳白衣搖了搖頭,染血的右手食指正抵著那個白臉漢子的眉心。
“我想你應該還有什么要的吧?”
他看著那個正在顫栗的漢子問道。
“好快的劍。”
那漢子看著那食指顫聲道,他的話很奇怪,看的是手指的卻是劍。
食指的血順著他的眉心流淌了下來,他的臉色更白了,慘白。
“放心,我的劍很快,你會感覺不到痛苦的。”
柳白衣完,食指勁力一涌,頓時直直沒入那人眉心,然后抽了出來。
“看來我也需要有一柄自己的劍了。”
他有些蹙眉的看著食指之上沾染的紅白之物,然后又看了看鋪子里倒著的尸體。
“麻煩。”
嘴上著,他人已經躬身將那三個人的尸體提起扔在街道上,又用水將那血跡沖刷了幾遍才停了下來。
看了眼黑夜,又看了看街道深處便關了門。
沒多久,一個身影慢慢自黑夜中走了出來,走到鐵匠鋪外那幾具尸體近前,然后打掃著,他是那個買劍的青年,阿飛。
……
鐵匠鋪,院中里屋。
里面有些簡陋,一張木床,一套破舊的桌椅,還有一個人形木樁,然后再無他物。
“噌……”
就見柳白衣靜立在那木樁之前,右手手中烏光一閃,頓時那木樁咽喉處多了一個創口,創口剛生,那木樁心臟之處也是如此,接著是眉心,三者看似有分先后卻幾乎同時發生。
柳白衣披散在背的頭發早已被汗水打濕,他的身體雖然略顯單薄但很是勻稱。
他的手中提著一把從擺架上隨意拿的劍,他不懂內力,甚至不懂武功,他只會刺。
這些年,他學會了以什么速度,以什么角度,以什么樣的力量去刺每一劍。
他沒有淵博的家世底蘊,沒有厲害的師傅,沒有所謂的金手指,他有的只有自己流過的汗水。
“不知道我這算不算學會了左右互搏。”
柳白衣嘴里念叨著,左手也已多了一把劍。
霎時,恐怖漫的劍影一閃而逝,剎那起,剎那落,但在哪剎那之間,他已刺出十七劍。
“書里面劍神謝曉峰將謝氏劍法一分為二,分左右手持劍,七十二路變一百四十四,變幻難測。”
只見柳白衣自語道,而后雙手又是劍影同出,只是兩劍如同極相斥,就如同鏡子之中的影子,方向相反,角度亦是相反。
然后,他眼神一凝,頓時兩劍已變,已如兩人出劍,一心二用,不再相反,而是不同。
“還有那燕十三,十歲練劍,二十歲熟讀下劍譜,縱橫江湖,自悟奪命十三劍。”
“……”
然后柳白衣就想到了自己,一想到自己這么多年就只會刺,他不由的沉默了。
“已經到達瓶頸了啊,身體沒有內力始終無法突破現在的極限。”
良久,完成了每日的練劍,他搖了搖頭。
而屋外,色已明。
柳白衣一番沖洗之后便打開了鋪子。
今的街道很是冷清,沒有太陽,柳白衣看了看外面飄著的寒雪隨即轉身,門外的積雪很厚,好像下了一夜,偶爾過往的馬車軋過便發出咯吱不絕的聲音。
屋內爐火漸旺,鐵匠鋪漸起了一聲聲很有規律的錘煉之聲。
冷風呼嘯如刀。
“好手藝。”
不知何時,門外站著一個漢子,一個身形魁梧的虬髯漢子,大雪封的氣他竟然只穿了個單薄的外衫,裸露在外的雙臂肌肉虬結隆起如寒鐵鑄造。
只是他的眼神透著一股茫然和沉重想來是被那打鐵的聲音引來。那一聲聲富有規律的聲音讓那漢子的眼神漸漸回神。
他下意識的抽起屋里的一把劍胚,看著那劍身兩側蜿蜒的紋路眼中有些驚嘆。
“想不到這保定城中竟然有人能鑄出百煉劍。”
他語氣有些訝異。
“沒有百煉,不過六十八煉。”
柳白衣似乎將每一把劍錘煉折疊的次數記得很清楚。
“你又何必自謙,這世間能鑄出六十煉的人已是鳳毛麟角了。”
大漢聲音如他面相一般厚重,更給人感覺他的性情也是這般。
“可惜我不使劍,不然我定要買上一把。”
他隨即搖了搖頭眼中露著可惜,然后放下了手中的劍欲轉身離去。
“我這還缺個幫手,你要不要來試試?”
柳白衣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看你身板強壯魁梧,估計要不了一段時間就能上手。”
那大漢聞言一愣,而后眼神有些晃動,有些意動又有些遲疑還有些意外。
也就在這前后腳的功夫,原本空曠的街道上居然多了一個攤販。
那是一個肉案。
只見上面的招牌上正寫著,黃牛白羊,現殺現賣。
而肉案后面正站著個又高又大又胖的獨眼婦人,手里拿著柄車輪般大的剁骨刀,滿臉都是橫肉,一條刀疤自戴著黑眼罩的右眼角直劃到嘴角,不笑時看來也仿佛帶著三分詭秘的獰笑,看來活像是兇神下凡,哪里像是個女人。
再看那肉案之上賣的肉,居然是一個被剝光的活生生的人。
光化日之下,她竟然賣的是人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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