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踏,踏,踏……” 緩慢的腳步聲響著,很慢,但那聲音的間隔卻是一樣,甚至就連那每步的聲音都是一模一樣。 柳白衣在等,等墨家機關城中的人看透高漸離身上的劍傷,他只是想知道,他們能不能通過那劍傷看透他的劍。 當年郭嵩陽以身試了荊無命的劍,而如今,想不到有人居然來試自己的劍。 柳白衣面容很平靜,心中更是毫無波瀾,面對廝殺,對與錯已不重要,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便是誰生,誰死,這是在那間保定城中的鐵匠鋪里早已明白的事。 “此事了,諸子百家終要一一行遍。” 著,柳白衣略微低垂的眼眸慢慢一抬,易容后的蒼老面容頓時有些變化,臉上的皺紋就像那大地之上飽經滄桑的溝壑。 前面什么都沒有,那只是在普通人眼里,但柳白衣卻看到了,有人,絕妙的輕功,速度幾乎快的不可思議,甚至所過之處那些樹葉都未動。 那人就在他身邊,臉上還帶著一股未去的悲痛,雙眼有種痛恨,或者是仇恨。 “唉!” 柳白衣看著那種眼神不由幽幽一嘆。 “如果,你們現在解散墨家,退隱山林,我可以放你們一次。” 他止住了腳步,對著看似空蕩的山林著。 “你以為,憑你一人,就能勝得了我們?” 一道聲音好似自四面八方傳來,但柳白衣知道,這并非什么武功,也并非深厚的內力,只是由于速度太快而造成的錯覺。 柳白衣視線始終靜靜的斜視著地面。 “哪有什么勝負,只有生與死罷了。” 他緩緩道。 然而,柳白衣的話迎來的是一片寂靜,似乎那人被他這句話中的意味所驚。 “那你猜猜你今能不能活著回去?” 約莫過了幾個呼吸,遠處樹枝之下的陰影處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一身黑衣,頭戴斗笠,看不見面容。 而同時,其余兩個地方亦是慢慢走來兩人,一人正是衛莊,而另一人,不用多想,定是蓋聶無疑。 “墨家巨子?蓋聶?” 只是柳白衣卻不回答,徒自打量著三人。 “你是誰?” 迎著柳白衣那肆無忌憚的眼眸巨子沉聲開口。 “我?我只是一個求道的劍者。” 柳白衣答道。 地間似乎此刻只剩下這四人,方圓間,一切都在慢慢沉寂。 “你不該來。” 衛莊開口了,語氣低沉。 “你都來了,我又怎能不來。” 柳白衣搖搖頭。 “更何況,我也想看看這位傳中的劍圣,又如何能不來。” 他看向另一邊一位沉默的人,劍士長衫之下,是一股如山如淵的氣息,凝而不發,沉而不語。 柳白衣朝其略微點點頭,就如同多年未見的老友,臉上帶著一絲淡笑。 但,所有人都笑不出來,都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驟然騰起的氣勢,就如那一瀉千里的洪水,激蕩著那臟亂的衣袍,更淹沒著在場幾人的心。 依稀間,幾人似乎皆感覺自己手中的劍有了一絲搖晃,就好像快要脫離自己的手,去融入柳白衣的劍意。 “你的心,已經迷失了。” 蓋聶終于開口,看著柳白衣右手持著的劍,臉色很凝重。 “不瘋魔,如何成活?” 柳白衣則是不太認同他的話。 “前路茫茫,如履薄冰,不進則退……噌……” 罷,柳白衣右手握劍驟然出鞘,青色的劍身泛著冷寒的光,他左手輕輕的撫過劍身,然后就見他手所過之處竟然浮現出一縷殷紅,那是血,而后隱去。 劍在流血還是劍在飲血? 場中幾人眼神都有些微變,因這詭異的一幕。 曾有武癡一生都在求敵若狂,曾有絕世劍客一生都在求敗,曾有一代高僧一生都在求悟,而如今,柳白衣似乎也漸漸踏上了這條路,他求的,是劍,是長生,是路。 “我的劍法,想必你們已經見到了?” 他手中的劍已經放了下來,吐出了一句話。 三人頓時默然。 他們是見到了,見到了高漸離那僵冷的身體,渾身的劍傷,此刻,還在機關城里躺著。 便是下第七的水寒劍亦是碎了。 他們下意識的看向了那柄劍,柳白衣手里的那柄。 “你如此行徑,日后定逃不過舉世皆敵。” 墨家巨子打破沉默。 “確實。” 柳白衣點點頭,他不否認,因為他也有這般感覺,也許,當他有一眼里還有心里只有劍,只有對手的時候,不定便是這種結局。 “但,你們又何嘗不是和我一般,劍圣之名,卻不知是多少血肉所堆,而你,太子丹,你忘了上一任巨子是怎么死的了?你們縱橫家,偌大的名頭,又何嘗不是無數血與火所積累的?” 但,柳白衣卻不認同他那種置身事外的語氣。 “同樣是生死之分,可惜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而這,我便將其歸結于彼此的路不同。” “縱橫交錯兮,下如局,誰能參悟兮,世事如棋。” 柳白衣的話到這里止了,他的語氣從始至終就放佛一場普通的交談,而此時,他手中的劍在錚鳴,沒有顫動,很靜,但卻有聲音傳出。 其他三個人則是默然,不知是因為柳白衣的話,還是因為他的劍,亦或是他的人。 周圍空氣漸漸變得沉凝,四人雖是在言語交談著,但,無不是在盡力調整著自身的氣息,達到如此境界的人,一絲絲的偏差,也許就是身死之局,即便是柳白衣也不例外。 一切,似乎都在這一刻靜止了,以柳白衣為中心,一股無形的氣機將三人籠罩在內。 一場無法言的交鋒就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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