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當(dāng)仙門,麒麟峰。 道士真武蹲在地上瞅著不遠(yuǎn)處坐在崖邊發(fā)呆的師弟,眉目愁苦。 月余前,門中長老商議決定,由武當(dāng)五脈各派一名真?zhèn)鞯茏訋ьI(lǐng)門中優(yōu)秀弟子出世歷練,當(dāng)時還沒閉關(guān)的師傅便讓他師弟代表麒麟峰出世,可是,也不知道歷練路上遇到了怎樣兇險可怕的事情,非但弟子死了兩名,就連他這師弟被送回來的時候也身受重傷,幾乎沒有了呼吸,要不是各種治傷良藥,續(xù)命仙丹被他灌了無數(shù),八成他這師弟這會兒已經(jīng)走上了奈何橋。 但后來,人是救活了,真武卻總感覺不對。 這已經(jīng)是他師弟醒來的第七了,他師弟也就這樣在崖邊足足坐了七,一動未動。 難道只是因為歷練中險死還生,嚇傻了? 不應(yīng)該啊,這一代麒麟峰一脈除了師傅,也就他師兄弟二人,再加上他二人某種程度上又是武當(dāng)?shù)膼u辱,平日里受門內(nèi)師兄弟欺辱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可也從沒見過他師弟如此消沉,即便偶爾被揍的鼻青臉腫體無完膚,但哪一次不是傷好了,就立馬回復(fù)他飛揚跳脫的個性? 這到底是怎么了? 真武巴巴看著像是一座雕塑的師弟,盡管九歲的他根本不懂什么是悲涼,但他就是覺得這個比他還要大上好幾歲的師弟,這時的背影真的是好悲涼啊好悲涼。 就像是換一個人。 …… 確實是換了一個人。 七前,丹青醒來的時候完全不敢相信他還活著,并且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附體重生成為了一個叫秦朝的人類少年,這究竟是為什么?丹青想不明白,因為妖若是以神魂碎了妖丹,本身就只有魂飛魄散的結(jié)局,不要幸免,甚至連輪回的可能都沒有,那他為何還能附體重生? 是臨死前心中的大憎恨大執(zhí)念嗎? 還是上蒼要再給他一次機(jī)會? 他想不通,但實際上那時剛醒來的丹青也根本沒有想要想通。 他只知道他還活著,既然還活著,他便當(dāng)然應(yīng)該做些什么。 他很想有朝一日能夠踏上九,問問那幾位神仙——青蟲,真的該死嗎? 所以那時的丹青很快接受了他重生成為人類少年的事實,也很快開始試著去了解他重生的這個世間。 然而,在了解的過程中,丹青再次絕望,也終于知道,這不是上蒼給他的機(jī)會,而是懲罰。 這一世這世間,人的身軀有竅穴一百零八,先三十六,后七十二,人若修仙,原本就是通過先竅穴,引地靈氣淬煉己身,貫通后竅穴,最終實現(xiàn)肉身與地相融,得長生,跳五行,不死不滅。 可他眼下這幅肉身卻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些,甚至連最基本的引靈入體都做不到。 因為他先三十六竅穴,無一開竅。 白了,他不適合修仙,也斷無可能走上修仙路。 這個結(jié)論讓丹青萬念俱滅,絕望中,他也再找不到存在的意義。 懸崖邊,山風(fēng)猛烈。 七日來渾渾噩噩的丹青坐在崖邊,望著腳下看不到底的濃霧,目光渙散。 他不過是忤逆那些神仙救了老和尚,可他已經(jīng)得到了最殘酷的懲罰啊,難道一世不夠,青蟲的灰飛煙滅也不夠,還得要他十世,百世的贖罪嗎? 如果是。 這上蒼又算什么鬼上蒼? 峭壁上,那幾只這幾日來游曳在云霧中的蝴蝶翩翩飛到他面前,色彩斑斕,如夢如幻。 丹青看著它們,眼神朦朧。 他哽咽呢喃:“青蟲,是你嗎?” …… “師弟,該吃藥了! 不遠(yuǎn)處,經(jīng)過最初的擔(dān)憂,確定他師弟不會跳下懸崖,真武這幾日時常往返麒麟峰道觀與絕壁之間,這時的他,雙手捧著一碗由千年安魂草、七轉(zhuǎn)續(xù)命丹等等珍貴丹藥勾兌而成的湯藥輕聲呼喚,他等了片刻,察覺他師弟還是沒有反應(yīng),便輕輕將湯藥放在草地上,隨后猶為不甘的再看了眼,這才緩緩后退幾步,站在原地。 他隨手摸出一只剛烤好的鮮嫩雞腿,邊啃,邊幽怨望著他毫無反應(yīng)的師弟,含糊道:“這次一定是那幾個壞家伙刺激到你了,可是師弟啊,你倒是出來啊,你跟師兄,師兄陪你一起……忍。起來都怪師傅,明知道你我?guī)熜值芏硕紱]筑基,他非得讓你湊什么熱鬧也去歷練,這下好了,人勉強(qiáng)還活著,但傻了啊。唔,不過你也不用生氣,師兄這幾也在幫你出氣,你瞧師傅養(yǎng)的這幾只什么珍禽,那個不負(fù)責(zé)任的家伙就繼續(xù)閉關(guān)吧,等他出來看他傻眼不傻眼,出了這么大的事,他居然還不出來,真是活該! “哦,話回來,師傅要是問起來,我可就是師弟你吃的啊,畢竟你重傷初愈嘛! 道士咕咕噥噥,沒完沒了。 仿佛也是受不了了他的絮絮叨叨,一道青衣人影毫無征兆出現(xiàn)在他身旁。 那是位身著青衣的中年男子。 他玉帶束腰,長發(fā)飛揚,眉宇間仙氣盎然,分外瀟灑。 赫然便是他的師傅,武當(dāng)麒麟峰主,河圖真人。 道士嚇了一跳,咬著雞腿的嘴巴也再合不上,十分滑稽。 “你這家伙……” 河圖真人神情無奈,看著道士手上的雞腿,他頭疼道:“這該不會是我養(yǎng)在山上的鳳鳥吧?” 真武終于反應(yīng)過來,畢竟是個九歲的孩子,他渾然不顧滿手油膩,一手握著雞腿,一手死死抓著河圖袖口,像是緊緊握住了主心骨,他哭的稀里嘩啦:“師傅啊,你就別管你養(yǎng)的禽獸了,你快看看師弟,他是不是真傻了?我可就這么一個師弟,你要救他啊。” 河圖哭笑不得。 但即使家伙哭的可憐,他看著袖口油膩依舊下意識掙脫。 出乎意料,他這一掙脫竟直接導(dǎo)致他的袖口給撕了一片,這讓他驚嘆,沒想到真武的生巨力哪怕已經(jīng)被他封印了許多,可這幾日不見,他的力量居然又成長了,這樣下去,怕是用不了幾年,真武就能徒手撕裂巨象了,想想,還真是可怕。 他這一停頓,隨手丟下手中布片的真武又張牙舞爪向他撲了過來。 河圖連忙虛空輕點,聚攏地靈氣將真武定在了原地,他無奈道:“你別激動,師傅這就去看看,你安靜些。” 禁錮在原地不得動彈的真武使勁眨眼。 河圖這才轉(zhuǎn)身走向他的徒弟。 起來,聲名赫赫的武當(dāng)五脈,哪一脈峰主收的真?zhèn)鞯茏硬皇琴Y不凡,而且對各自師傅百般恭敬,生怕有一絲冒犯?可他這兩個徒弟呢?大徒弟年紀(jì)太,心智不全,得他照顧;徒弟倒是懂事,問題是根骨前所未有的差,雖平時還能假裝無所謂,可一旦真正遇到問題,不還是需要他來開導(dǎo)? 他這麒麟峰主做的——到底是前世種下了多可怕的因啊。 他站在懸崖邊他徒弟的身旁,后者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他,依舊眼神渙散望著山中云霧,無動于衷。 這等死不死活不活的狀態(tài)讓他悄然嘆息。 其實他大致能夠猜到他這徒弟為何會是這種狀態(tài),在他閉關(guān)時,他也接到了門中長老的傳信,知道了歷練路上這幫弟子遇到了什么事情,他這徒弟又受到了怎樣的刺激。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出關(guān),是因為他覺得他這徒弟本性跳脫,應(yīng)該能夠自我調(diào)節(jié),可沒想到居然這般嚴(yán)重。 “看來那兩名弟子的死到底還是讓他這徒弟意識到了修仙路的真正殘酷,沒有實力,不能步入仙途,他一定很絕望吧?” 河圖想了想,原本他不打算插手,也覺得這種魔障由他徒弟自己闖更好,畢竟那也能錘煉心性。 可眼下看來,若他再不引導(dǎo),他這徒弟恐怕就永遠(yuǎn)的沉淪魔障了。 他隨意伸手,便有一卷泛黃布帛從麒麟峰道觀飛來。 布帛懸在空中,靜止在他徒弟面前,他道:“這卷布帛你應(yīng)當(dāng)不會陌生,從前我沒有問過,現(xiàn)在你再仔細(xì)看上一遍,然后告訴師傅有什么感悟! 絕望中的丹青原本不會理會,可他體內(nèi)屬于這一世少年的最后神魂到底還是親近他的師傅,他下意識看向布帛。 那是一卷武當(dāng)仙門的門派總綱,的是千年前武當(dāng)開山祖師不過百歲便修為通,縱橫下,有一日突然悟道,開創(chuàng)‘衍決’引地靈氣入體,助其沖破后七十二竅穴,最終突破桎梏,舉霞成仙的故事——這樣的總綱幾乎各門派都有,本身便是象征意義大過實際意義。 因此,丹青便只是訥訥回道:“祖師很了不起。” “確實了不起!焙訄D顯然不介意丹青的敷衍,笑道:“可你沒有注意到其中關(guān)鍵,你想,祖師百歲悟道,開創(chuàng)‘衍決’引靈入體,可他之前便修為通,這意味著什么?” 原本垂坐懸崖的丹青瞬間全身僵硬。 河圖繼續(xù)道:“這意味著,即便不能引靈入體,可祖師依然能夠強(qiáng)大,強(qiáng)大到他最終能夠引靈入體。” 不知何時,丹青的視線已放到了青衣人的身上,他眼神炙熱,仿佛有火,即將燎原。 這讓河圖微微愕然,隨即轉(zhuǎn)身不再看他,眼中似乎隱隱流露苦澀與懊悔。 他忽然意識到他這味藥下的是不是太猛了?給他這徒弟的希望是不是太大了?據(jù)他所知,數(shù)百年來,不能引靈入體的人也斷然不可能走上仙路,這幾乎就是常識,至于總綱上的祖師,誰知道幾分真幾分假? 世間萬象,蕓蕓眾生,皆要求仙。 可最終得道者幾? 萬中無一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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