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個讓我感覺到自己進步飛快的食物，是海蠣煎。 海蠣煎又叫蚵仔煎，閩南有句俗諺叫“肥蚵仔肥韭菜”，意思是農歷二月，韭菜的生長最為旺盛的時候，也是蚵仔最為肥碩的季節。蚵仔煎則是兩者奇妙的黃金組合。將韭菜切成一指節長短，和洗凈的蚵仔擱在一起，加入稀釋番薯粉作為粘合劑，入油鍋煎至金黃。 蚵仔煎是一道十分考驗廚藝的菜，在師父傳授手藝之前，我從來沒有煎成功過一個完美的餅狀。 臻叔家的蚵仔煎，采用現剝現賣的新鮮蚵仔，顆顆肥美碩大、鮮美無比，出鍋后豐盛多汁。 他會在里面加入很細的胡蘿卜絲以及自己研磨的蒜蓉。 我忍不住問他，每樣菜的選材都如此講究，過程又這么復雜，開這種小店不會虧本嗎？ 他無奈地一笑：“師父我是個失敗的人，曾經一無所有，甚至想過輕生，多虧了這個小店，讓我有堅持的理由……” “喲！光頭哥，最近口味變了？開始收漂亮女徒弟了！做菜還順便談談心？”我正不知道怎么接話，突然一個尖銳的女人聲音響了起來。 仔細一看，是個油光滿面的中年婦女，五官還算精致，就是臉上的粉底已經掩蓋不住歲月感了。這……難道是師娘？不對不對，師娘會這么稱呼師父嗎？光頭哥？ “小蕓，好久不見，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我的口味一直沒變，明明是你變來變去的。”瞧師父跟她對話的語氣，哎喲，讓我瞬間感受到了電燈泡的電壓嗖嗖地。還好久不見，看來是老相識。 “阿姨您別誤會，我可是來學真本事的。” “哎喲，一口一個阿姨的嘴真甜，我有這么年輕嗎？”呃，我好像說錯話了，可是你都這么老了，還不讓人叫阿姨，那叫什么？我叫你一聲姐姐你敢應嗎？ 師父的臉上好像青一陣白一陣的： “沙沙，時候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師父我跟你這位阿姨敘敘舊，她是師父的老朋友了。” “好嘞！你們聊！拜拜！”真是見色忘徒弟，我就這么草率地被打發走了。師父也真是會裝，背著那個阿姨的時候，對我說話語氣溫柔，她一出現，就變成嚴肅口吻了。看來這個阿姨不簡單！ 我按耐住好奇心往回走，真想八卦一下，可惜只能改天了。 “沙沙，沙沙沙！” 什么聲音？ “是我啊！小技！你有沒有發現，你不用說話，也不需要耳朵，僅用意識就能跟我對話？” 可怕啊！小技？寄存到我腦袋里了？ “小技又不是寄生蟲！” 啥？你可以讀我的意識？ “實話告訴你，小技閑來無事升級了一下代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有沒有覺得很高級啊？” 天哪！你到底是個什么鬼！ “不要大驚小怪啦！我就是小技，高科技！科技引領未來，我會帶領你走向光輝的未來！” 囧，嚴重懷疑這是一本成功學植入廣告，再說了，之前也沒從你這兒得到啥好處！ “怎么能知恩不圖報，不對，怎么能不知道感恩呢？我可是指引你到臻叔姜母鴨學習上等廚藝的先知！” 得了吧！還先知！ “廢話少說，說正事！你的手機落在店里了！” 咦，還真是！看來小技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說不定真的是什么外星人遺落在地球上的某段程序。 “是的，是的！” 唉，你吵死了！ “行，我安靜會兒。” 走近發現，有人在店里爭吵。好像是師父和……那個阿姨？ “你不是說你不會再收徒弟了嗎？為什么食言！” “呃，這事兒說來話長……” “什么話不話長，你以前招廚子幫忙也沒這么用心教過！” “我是怎么教的，你怎么知道？” “我……我看監控啊！” “你監視我？” “這不以前防賊的，沒拆過。我沒事看看，怕你店里來賊！” “你……” “你什么你！我走之前你答應過我的！” “答應你啥？” “你答應過只讓我兒子接手你這破落店的！” “是啊！我一諾千金。可是你那兒子心太高，小店留不住啊！” “他現在年輕，總會迷途知返的。” “都是你說的，可是話說回來，我哪里對不住你們母子了？我有說不讓你兒子接班嗎？” “說是沒說，可現在你是幾個意思？把秘訣告訴外人？” “你不懂！沙沙她不是外人！” “好啊！不是外人！看來你是被那小蹄子迷了心竅了！” “不是啊！小蕓，你得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解釋，都已經不是外人了！當初說什么一定等我回來，你這個騙子！”那個阿姨越來越激動，好像還哭起來了，然后她就往外走，走一半被師父給拉住。他們顯然太專注于爭吵，根本沒注意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 “小蕓，你誤會了！真的誤會了。沙沙她……她……唉……她是我親閨女啊！”阿姨被他一句話給說愣住了，蒙在原地。 啥？親閨女？這個大叔撒謊也太不打草稿了吧！我可是有親爹親娘的，他能不能想個好點的借口？但是接下來他們的對話，讓我幾乎崩潰…… “你兒子不是丟了嗎？還丟了個女兒？” “你不知道，以前我媽那會兒，重男輕女，第一胎是女兒，為了生二胎不被罰，給送人了。那時候窮啊，也是報應，后面兒子也丟了，真可謂親離子散。” “你……光頭哥……你發誓你說的是真的，沒在騙我？” “這么大的事兒，騙你干嘛！本來我想，送了就送了吧，送給舊鄰居，他們的人品又是信得過的，我也搬走了這么多年，她自有她的造化……” “是啊！那你還找她干嘛？這不徒生煩惱嗎？” “不是……她自己找上門來了……” “她知道你是她親爹？不會是騙子吧？這你也信？” “沒有……你這腦子里都是些啥啊！她來吃飯，帶著她父母，被我認出來了。她一直想學廚藝，我這個父親，這么多年，啥也沒為她張羅，就只能教她點……” “好吧！但是你保證，你不會食言，我兒子還會回來的。等他回來，我們就結婚！” “……哎……行了，別鬧了，讓客人看笑話……” 我剛才聽到的，一定是在做夢吧！ “你沒有做夢，是真的。”小技的聲音又在我的腦袋里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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