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是這么一個年輕有為的人，最后卻被生活，折磨得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雖然臻叔也這么感嘆過，但是他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他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年輕時候的臻叔。那時候的他可不僅僅是一表人才能夠形容的。可能世人都不可能擺脫命運的魔手，那么優秀的他，竟然把自己三歲的兒子弄丟了。” “啊？那他老婆可恨死他了。”天哪！臻叔還有個兒子，也就是我的——弟弟。 “是啊，找了三年，沒找到。他頭發先是白了，后來掉光了。夫妻倆一直吵架，吵了好多年，他母親也是強勢的人，勸他們再生，最后他老婆過不去那道坎，離婚了。” 他摁滅了煙，嘆了口氣，“每當我遇到什么困難，我就想想臻叔，我要過的坎，也就不算什么了。我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說完他就拍了拍身上的煙灰，上樓去了。 留下我一個人愣愣地在客廳里發呆。臻叔，臻叔的兒子，臻叔的母親，臻叔的老婆。全都是我的親人，卻都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看不見的東西，是不是就不存在，不存在是不是根本不會想念，不想念的就要遺忘，遺忘了就結束了。 我也去睡了，一宿無夢。 早上第一縷陽光照進屋子，齊總給我打電話說，新來的妹子感染了風寒，向他請了一個禮拜假，今天不來了。 我回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大家觥籌交錯的場面太過激烈，不會真的把她給嚇跑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的罪可大了。 但是沒有辦法，工作還得繼續。龐雜的項目，無數的分支，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寫不完的文檔，處理不完的故障，以及甲方爸爸永無止境的無理需求。 叔叔一早就出差去了，據說去北京，駐點一個月，他可能也是為了逃避那個“阿姨”吧，怕她再來擾亂他現在的生活。 我們身處在這城市之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不說出來的時候，誰也察覺不了，被人瞥見之后，像是被撕去了偽裝，反而釋然了，或者也可以算是破罐子破摔，不在這個糾結點上再進任何一步，任由他或她在內心里腐爛了，零落成泥碾作塵。 而我卻無法釋懷，每當我想起自己還有個弟弟，可能待在世上的某個角落，我的心情就不能平靜，他會在哪里呢？而跟我有血緣關系的母親，她又在哪里？還有那個奶奶，是不是她逼著我的母親把我送人？這些都是命運給我安排的謎團，無人給我解答，我也無處去問，或者并不想去問。 我強迫自己不去思考這個問題，一到周末，我就回家，見到我現在的父母，才能讓我心安，他們的笑容那么真實，只有這種真實，才能把我內心深處那些模糊的念想給沖淡、碾碎、摘除。 天氣變冷，圣誕節也快來了。新來的妹子，很守信用，一周后又回來了。我把迷賺的工作交接給她，稍微輕松了一些。 許暉這個活寶，刷臉的技術一流，所以被派去甲方的辦公樓駐點，每天坐在胖子旁邊。據說他跟胖子的關系還不錯，此外，甲方公司的單身非單身女青年一個個都被他迷倒，還有人送巧克力。不過他還算“知恩圖報”，每次收到吃的，都第一時間帶回來，分給我們。 每當我的日子過得平淡無奇，小技就待不住了，又開始沖破我大腦的屏障，開始對我灌輸它一系列的廚神理論。 “沙沙，你聽說過白粬嗎？” 沒有。 “白粬，產自福建省泉州市永春縣，是永春傳統特產，形狀為統一規格的圓形，質地潔白，大小形狀類似銀元，故又稱白銀。” 我就知道是吃的。 “廢話，小技除了跟你談吃的，難道談過別的。” 怎么不跟我談談帥哥？我寂寞得很。 “白粬，煮食便捷，入口滑嫩，甜咸隨意，風味獨特，在永春與榜舍龜、麻棗、橘紅糕、金橘齊名。” 聽起來不錯的樣子。 “白粬做工考究，全部過程除磨漿外都只能是手工制作。制作白粬有十道工序，即洗、浸、磨、掛、壓、研、制片、蘸、擺、發酵。” 這么麻煩，你是看我最近太閑了嗎？ “你現在就可以去試試，十分簡單，將米淘凈，然后置之于清水里浸透。何時浸透，全憑目測和手感判斷。明天早上去看看浸透了沒有。” 好嘞！這個簡單。 第二天一早，它就催我去看米。 透了透了！ “第三步，把浸透的米磨成米漿。裝入漿袋，拴緊袋口，掛高處，讓袋里的米漿水往下滲滴。” 這個也簡單，料理機呲溜幾下，搞定了。可是你要我去哪里找袋子啊？ “小技的算法顯示，櫥柜第二個，有舊棉布面粉袋，請洗凈。” 大約兩三個小時之后，袋子里不再滲出水滴，按小技的指示，取下來，放置漿袋于一水平砧板上，壓上重物，擠干漿水。 做法真麻煩，但是做到一半又不能浪費，真是進退兩難。 “好好做，做完有驚喜哦！” 真的假的？小技畫的餅，從來不會太好吃。 “這個壓漿需要一段時間，你可以先把前一年留下來的干白粬研成粉末狀。這舊白粬要顏色潔白、不變質、沒有絲毫黑點摻雜。” 你讓我上哪兒弄這個舊白粬？ “叔叔藏了一些，在櫥柜右邊第二個。” 一切能用料理機的，我都不會用手，你不會介意新時代的廚神是個愛偷懶的姑娘吧？ “小技算法顯示，不用在意這些細節。接下來該制片了。” 制片？拍電影嗎？ “想太多！取竹匾，鋪上一層洗凈曬干的稻草。小技不會告訴你，這些都是叔叔的囤貨。櫥柜里找，再不使用就要壞了。” 哦，你這家伙，原來是為了讓我把別人的物料消耗掉，以免日久變質啊！ “開袋子，取出已壓成濕狀固體、松軟適中的米漿，放到干凈、平坦的竹匾上，搓揉至全部松軟均勻。這個過程最為關鍵，因為白粬的松韌全在此。揉搓后，再把成團的米漿擠進專用竹筒里。” 折磨死姐姐了，還要塞竹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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