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暴雨漸漸停下,卻尚未泛晴。 李文碩一身血跡,踉蹌的走著,右手無力的垂在身畔,他已經走出了十余里,遇到的人見到他這幅樣子,皆是紛紛躲開,不愿招惹麻煩。 一只銀色的松鼠蹦蹦跳跳的走到了他的身前,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 李文碩輕輕笑了一聲,扯得胸口一陣疼痛,又是劇烈的咳嗽了兩聲,沖著那松鼠伸了伸手,銀便是順著李文碩的胳膊爬了上來,跳到了李文碩的頭頂,把本就亂糟糟的頭發扯的像個雞窩一般。 半個月后 風華州西郡的一家客棧里,李文碩活動了一下右手,滿意的點了點頭,雖傷筋動骨一百,但是習武之人,身體本就比一般人強韌太多,右手雖然骨折,但是再修養個七八,想來拿劍是不成問題的。 想到這里,李文碩瞥了一眼桌上的牛皮劍鞘,神色有些暗淡,拿劍是不成問題,可是現在自己連把劍都沒有了,伸手抓過來跨在腰上。 現在主要面臨的問題是內傷,習武之人,大多懂一些醫術,雖未必懂得如何治療,但是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卻是十分的了解,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躲避華山的追殺,沒有及時治療,此刻雖看著沒有什么大礙,但是實際上,他的體內筋脈幾乎已經被淤血堵塞了大半,導致他的氣機到現在都無法正常運轉。 按下懷中冒頭的銀,推開門向著樓下走去,找了個沒人的桌子坐下,點了壺燒酒,就著一疊花生米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哎,真是沒想到啊,像是華山這種名門大派竟然也會遭遇這種禍事。” 聽到旁邊有關華山的消息,李文碩瞇了瞇眼,微微低頭。 “是啊,聽那李文碩先殺那華山首徒,再殺那華山戒律院長老,年紀,還真是了不得啊。” 聽得這話,李文碩一怔,微微一笑,心道這江湖傳言果然不可信,自己殺了那林聽濤也就罷了,可是夸大到華山戒律院長老都死了就不太好了吧,自己那傷勢太重,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逃出華山的。 但大概還是有個印象,是那獨孤仇的師傅逍遙子替自己攔下了掌門林華,難不成那逍遙子無親無故的,會為了自己把自己華山的長老都給打死了? “你可別瞎扯了!”一個一身勁裝的大漢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桌子上,抓起酒壺就是往嘴里一陣猛灌,道:“那李文碩雖然了得,但也不過顯鋒境界的修為,如何傷的了那華山長老。” 聞言李文碩也是點了點頭,心道這世上還是有些明白人的。 “我師父那就在華山上觀戰,那李文碩殺了華山首徒之后,那華山掌門喪子,自是心痛,想要殺李文碩報仇,似乎戒律院的三位長老也是出手了,按理這李文碩區區一個顯鋒境界的劍客兒被四位玄徹境界的高手盯上,已是必死無疑。” 到這里,那大漢又是喝了一口酒,咋了咂嘴,手一揚,松快的道:“可就在這時,一個據很有可能就是太玄樓那位排行第一的刺客,下第十的高手出現了,不僅擋住了那華山掌門,還輕描淡寫的就殺死了那已經是玄徹中境的林晚,最后更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下華山,無人能攔,想想就是讓人熱血沸騰啊。” 李文碩右手轉著酒杯,皺了皺眉頭,心道下第十,自己什么時候結識了這樣的高手,還殺死了那華山派的長老,這下這筆賬又得算到自己的身上了,怪不得那華山滿世界追殺自己,想著這點,無奈的搖了搖頭。 又聽了一會兒,李文碩眉頭皺的更緊,左手拳頭攥的指節發白,過了一會兒,長出了一口氣,心道獨孤這個傻子,你來殺我一下又怎么了,你那三腳貓的功夫,怎么殺得了我?想到這里,心情越加的郁悶,搖了搖頭,又是一口悶酒灌下。 這時一個一身白袍的老人走進了客棧,四下里瞅了瞅,便是徑直坐到了李文碩對面,老人嘴角翹起,臉上始終帶著溫純的笑意,雖然臉上已經布滿皺紋,但是那一頭披散在肩膀上的長發依舊是黝黑,彰顯著無與倫比的生命力。 也是不客氣,取過一個酒杯,拿著李文生的酒壺便是給自己倒了一大杯酒,看的李文碩臉上直抽抽。 李文碩四下里看了看,大早上的客棧里沒多少客人,大部分的桌子都是空著,心中頓時生出一絲警惕,不過臉上還是帶著笑意,道:“老人家,這酒味道可還好?” 老人笑著點了點頭,道:“入口醇香,及喉而辣,好酒。” 完老人笑著往前探了探身子,看著面前的李文碩,搖頭道:“可是受了這么重的傷,還是喝這么烈的酒,簡直就是在自殺啊。” 李文碩臉上的笑意瞬時間消失,這老人果然不簡單,竟是知道自己深受重傷,難不成是華山派的長老亦或是那在華山上觀戰之人,見過自己的相貌? 李文碩也是不急,如果真的是對自己懷有惡意的話,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面對顯鋒之上的高手,幾乎是沒有絲毫還手之力,與其在這多想,白白耗費心神,還不如放輕松一點,笑道:“老前輩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是看出子這身體有恙,不過這酒啊,如果不喝,還真不如死了呢。” “哈哈哈,有意思,沒想到竟然是個嗜酒如命的!”老頭又是給自個兒倒了一杯酒,瞇了瞇眼,似乎有些懷念,笑道,“這性子還真跟老夫年輕時候比較像。” 沒有從這老頭兒身上感到絲毫的殺氣,李文碩緊崩的心弦也是微微松了幾分,調笑道:“是啊,看得出來,前輩年輕的時候也是定然像我如今這樣,根本離不開酒。” 老頭搖了搖頭,伸出一根手指在李文碩的眼前晃了晃,道:“老夫在你這個年級的時候,可是沒受過這么重的傷。” 完錘了錘肩膀,似乎是坐久了有些麻,李文碩也是不急,極為有耐心的等著老頭兒舒緩筋骨,過了好一會兒,老頭兒終于是好了,笑著道:“老了,坐一會兒就腰酸腿麻的,子,你別多想,老夫我是個大夫,行醫幾十年,你身體怎么樣老頭兒看一眼就知道。來,讓老夫給你把把脈。” 著那只枯瘦的右手便是抓向李文碩的手腕,李文碩瞳孔微縮,下意識的就是閃躲開來。 “哼,你們這些走江湖的!”老頭兒見李文碩心生警惕,有些不悅,便是埋頭喝酒,不再理會李文碩。 李文碩當即苦笑一聲,心道您老人家也知道我好歹也是個走江湖的,哪里能那么輕易就把自己的脈門交與別人手中? 看著壺中的酒越來越少,李文碩也是搖了搖頭,心想這老頭兒或許真的懂些醫術,但估計這給自己看病是假,來喝這北地燒酒是真,不過李文碩也是不甚著急,酒這東西,就是要與其他人一起喝才有意思,自己一個人喝的話叫喝悶酒,充其量過過嘴癮,一點兒意境都沒有。 “老人家,您老也別不開心,我這習慣了,給您陪個不是。”李文碩拍了拍胸脯,道,“這頓飯我請了。” 老頭兒捋了捋胡須,注意到李文碩拿著酒杯的右手有著些許顫抖,皺了皺眉頭,道:“這有酒無菜,也算請客?” 李文碩爽朗一笑,陽光透過屋脊上的窗子灑在了桌子上,杯中的酒水也是連帶著飄蕩出一股子淡金色。 “二,上兩盤好菜!” 白衣黑發的老人家聽得這話,眉頭也是不再緊皺,眉開眼笑的道:“老夫看你子就是順眼,放心,你身上的傷交給老夫了,老夫一定幫你治好!” 李文碩笑著答應了,也是沒當真,就當是遇上了一位風趣的老人家,借著酒勁兒就與老頭兒聊了起來,沒想到這老人家也是來自南方,李文碩這北方有點冷,春還沒過去雨就下的這么大,在南方呆個幾年也是未必能經歷這么大的雨。 老人家也是拍手稱是,酒還沒喝兩杯臉就是變得通紅,指著李文碩腰上掛著的佩劍就他當年也喜歡腰上掛著一把劍四處晃蕩,后來年紀大了,冬寶劍放在身上只覺得太涼,用皮裘包著都覺得凍人,就把那寶劍扔在家里了。哪一定拿出來給李文碩見識一下,絕對是江湖上第一等的神兵利器。 李文碩心情也是驀然好了起來,雖然心里認為這老頭兒一定是在吹牛,當世劍道最出名的十把劍就是春秋十大名劍,劍與劍之間也是沒有評出什么高下之分,或許有人敢自己劍道下第一,比如那劍圣上官羽,但是敢自己手中寶劍是下第一的神兵的,多半是個騙子,不過李文碩也能理解,下劍客,有誰不認為自己手中的劍就是那世間最好的劍呢,在自己心中,青霜不也是那下第一等的神兵了嗎,可惜在自己的手中毀掉了。 李文碩也是不破,只是道有機會一定要去見識見識那下第一等的神兵,就是接著往老頭兒的杯子里倒酒。 老頭兒見此,臉上的喜意也是絲毫不減,擺手笑道:“不能喝了,老了,喝不動了,要是再年輕個二十年,整個酒館兒的酒加起來都不夠老夫一個人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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