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陽像個老大老大的火球，光線灼人，連狗都停止了吠叫，伸著長長的舌頭多在臺階下和陰涼處；    一身錦袍的劉燁伸手擦了擦頭頂的細汗，手中折扇不停地搖著，悶熱的氣里他還是止不住的高興，看著周圍來往的車馬，像一個久獵未獲的射手突然尋覓到一只心愛的獵物那樣滿足。    “李師，我黎陽百姓若是都能和長安一樣，衣食無憂，安居樂業，那該有多好。”    聽得這話，李青山也是欣慰的一笑，道：“你能有這樣的志向，為師很高興，不過這真的是個很宏偉的志向啊。”    劉燁瞇著眼睛，陽光迎面射來，有些刺眼，從在長安城長大，大部分的時間都住在宮里，還從來沒有像這樣好好地看一看這座城市。    走出宮門幾步就是轉進了一個巷子里，來到了隔壁西街上。    他自然不會對這長安城的大街巷如此的熟悉，不過有著李師在前面帶路。    “我活了八十年，除了有二十年的時間在外游歷求學，剩下的一個甲子的時間都是在這長安城中度過，看著每一年的春夏秋冬，看著城墻上多出的一道道痕跡，這長安城的每一條道路我都走過了無數遍。”    李青山邊邊走，大步如流星，一點兒都不像個已經八十歲的老人。    “長安城的暮色很好看，很安靜，沒有一個人，記得老夫年輕的時候和朋友出去喝酒，半夜遇上那巡夜的武侯，就是躲在路旁的巷子里，別看這巷子現在看去一覽無遺，真到了晚上，可就是黑咕隆咚的啥都看不見了。”    李青山的起勁兒，大手一揮，卷起的袖子宛若烏云一般，渾厚的聲音便是在耳邊響了起來，宛若一個盡職盡責的導游，帶著劉燁這個不熟悉家門的本地人，一地一地的游覽著。    “要戲曲，當數西街盡頭的那家班子，雖沒什么名氣，但我聽過，比宮里面的還地道；城中那條水道里面鯉魚也是肥碩得很，就算是現在我也經常去釣魚，嘖，起來就是手癢。”    走著走著，李青山就是停了下來，指著眼前的面館兒，道：“不過若吃食，當數這西街上的黃花牛肉面，而且就是這一家的面最地道。”    “嘖，老先生這話的真是折煞的了。”店家也是一臉笑意的走了出來，隨意的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臉上的肥肉一拽一拽的滿是油膩，配上這一笑倒是像個樸實的莊稼漢子，只不過農戶里少有他這么胖的。    “來兩大碗面，多放點兒蔥花。”    “好嘞，面兩碗——”    眼前的面館兒連個正經的店面都沒有，只是在路邊搭了個窩棚，擺上了幾副桌椅，就是做起了生意。    看著已經坐了下來的李青山，劉燁兒也是不嫌棄，撩起衣服就是坐了下來，笑著道：“李師，看來您也是常客了呀。”    李青山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否認，看著劉燁的眼睛，道：“我知道還有一個人經常來這兒吃面，我想你應該知道他。”    “哦？”劉燁兒也是來了興趣，李師既然這么，那這個人一定不是什么朝廷上的普通官員，該是個很有意思的人，自己還知道，難不成是當朝首輔，自己的那位岳父大人？    想想就覺得不太可能，笑著問道：“難不成是老師的故交好友，那可不也得是一代學問大儒，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拜訪一下。”    聽得這話，李青山搖了搖頭，道：“我每次來吃面都是中午日頭正盛，他每次卻是午后日頭西斜時來，所以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不過我想，玉玲瓏這個名字你總該聽過。”    劉燁先是一怔，隨即笑道：“四弟府上那個江南道第一謀士，人稱得之得下的玲瓏先生？”    聽得這話，李青山點了點頭，正是此人無誤，可是緊接著又是補充道：“這人是有些本事，若是生在亂世，攪起一番風云不在話下，可是為一地謀有余，可要為一國者謀，他還真的未必有這個本事。”    聽得這話，劉燁也不是很在意，對于他現在的處境來，兩者并沒有什么區別，可謀一城如何，一國又如何，當下對方只要算到了他這個人，就是勝券在握。    只是道：“既然這面能得那玲瓏先生和李師鐘愛，我倒要好好嘗嘗。”    聽得這話，李師冷哼一聲，露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道：“那玉玲瓏耍些雞毛蒜皮的聰明或許有些手段，但是這吃面的口味卻是絲毫見不了臺面，每次來此都是只吃那油潑面，怎么比得上這正宗的黃花牛肉？”    看著李師那得意的樣子，劉燁也是笑著您怎么連都知道。    這時候兩碗熱騰騰的面條端了上來，黃澄澄的面躺在人頭大的海碗里，泛著油花的湯水里滾著幾根煮的軟爛的黃花菜，兩片牛肉在蔥花的點綴下安靜的躺著。    “再不吃，黃花菜都涼了。”    李青山提醒了一下。    劉燁一怔，拿起筷子，不知道李師是這面還是在些別的什么。    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劉燁驟然一吃這街頭吃，也是覺得別有一番風味，讓他想到了那三個月的江湖經歷，那段時間他就是經常跟著李師一起，在這種沒有店面的攤子上吃著一些平時碰都不會碰的東西。    轉眼間，一大碗面就是已經下了肚，絲毫不顧形象的打了個飽嗝兒，腦子中皇位什么的頓時跑的無影無蹤，只是想著哪有時間偷跑出來，再來嘗一嘗這油潑面是什么味道。    李青山牙口不好，所以吃面的時候吃得很慢。    儒家注重禮教，講究食不言寢不語，抬頭看著劉燁碗里剩下的那半片牛肉，微微皺眉，卻也是沒有話，不過感受著那道威嚴的目光，劉燁也是知道發生了什么，連忙把剩下的那半片牛肉也是塞到了嘴里，李青山這才滿意，低頭繼續吃面。    等待李師吃完，一臉滿足的放下碗筷，劉燁才笑瞇瞇的出聲問道：“李師啊，我聽四弟起過長安城的花街柳巷甚是出名，不比那夜華城差，早就想去見識一下了，可就是一直沒有機會，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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