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風鏢局原本在風華州北郡也是一個說的上話的勢力,昔年創建鏢局的祁老爺子不僅名氣不小,為人豪爽,一手金鐘罩鐵布衫的本事也是在乾云州地界闖下了不小的名頭,不知多少江湖好漢敗在了那一雙鐵拳之下。 可惜老爺子性子執拗,聲勢最盛時,死要面子,低不下頭去與官府老爺們打交道,受了諸多刁難,當時還稱得上是年富力強的祁老爺子還能靠雙拳以及幫內幾位兄弟一同打天下,在幫派林立的北郡一帶還立得住跟腳兒,只不過隨著老兄弟們掙夠了銀子,陸續金盆洗手,退隱江湖,一個個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獨木難撐大局的祁老爺子便逐漸捉襟見肘,這時候再想去與官老爺們打點關系,熟絡熟絡臉面,好分一些日進斗金的灰色營生,就是提著真金白銀前去拜會卻也都進不了廟門了。 如今的長風鏢局已經淪落為了北郡的一個三流勢力,誰想踩就踩上一腳,幸好本身這個鏢局的行當還沒有丟下,整日里辛勤小心的走鏢,倒也能混口飯吃。 這次出門主要是幫著郡守家里往邊境運些絲綢瓷器之類的緊俏玩意兒,這東西在內地不值錢,可是在草原上卻是緊俏玩意兒,王室貴族穿的衣服全部都是從中原這里買過去的。 一車值不了兩百兩銀子的東西走這一趟卻是能換回幾千兩,價值何止翻了十倍,雖然看著眼饞,可是他們還是不敢稍有別的念想,畢竟他們只是負責把這些東西押運過去,回去的事情不歸他們管,而且就是這個差事,還是他們好不容易求來的,若不是郡守家的公子對自家小姐一見鐘情,恐怕長風鏢局現在已經要陷入餓肚子的境地了。 鏢局里的總鏢頭陳旭,原本已打算金盆洗手,找那些老兄弟去,為此錯過了原本定下的好日子,輔助將來要接手長風鏢局的祁心楠。 臨近邊境,托福于帝國驛路發達,這段日子走得還算輕松。 當頭一馬竟坐著一名窄袖緊衣的女子,不同于一般江湖女俠喜愛佩劍,腰懸一銀鞘長刀,姿容分明嫵媚如禍水尤物,卻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英氣,約莫是她那雙秋水長眸過于冷淡的緣故。 在她身后,一名青衫老者微微閉目,端坐于馬上,腰身兩側垂著兩柄長刀,就這樣慢悠悠的墜在頭馬后面,這人就是鏢里的總鏢頭陳旭,一身武藝已經在初境巔峰熬練了多年,此時若是再不退隱江湖,再過些時日,年歲增長,身體下降,怕不是就有些力不從心了,他雖不是祁家人,但是當年祁老爺子在他最危難的時候收留了他,這個大恩也是沒齒難忘,這些年行走江湖也是得罪了不少人,哪個江湖高手不是以他人性命和名聲踩出來的?而且許多老派江湖人重名甚于重命,江湖講究的是十世仇猶可報,陳旭這些年每年被尋到家門口的仇家也是不少,微微嘆了一口氣,這約莫著就是他這一生最后一次走鏢了。 轉頭看了一眼身前的祁心楠,嘴角帶起了一股子笑意,這位鏢局里的大小姐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在刀法上的造詣也是遠勝于自己,年僅二十歲就是達到了初境的巔峰,一身本事比之自己也差不了多少,這次出來,自己主要是多幫襯著一些,怕自己這寶貝徒弟缺乏經驗,吃了些暗虧,可是這一路走來,祁心楠的表現張弛有度,待人接物頗為圓滑,一點兒都沒有什么大小姐脾氣,心中也是頗為贊嘆。 “師父,過了前面的桂山堡再走三十里就是邊城了,聽說王離大將軍就是駐扎在這邊城里,真的好想去見一面吶。” 陳旭看著很是嚴肅,為人卻是公認的和善,聽得此話,笑著說道:“邊城長著呢,整個黎陽的北部都屬于邊城的范圍,王離大將軍可不會駐扎在這里。” 祁心楠略微有些失落,見此,陳旭眉頭微皺,關心的說道:“丫頭,這走鏢啊和做人一樣,越是到最后就越是要小心,那些山匪什么的最喜歡在這時候動手! 祁心楠嘴上應了一聲,心里卻也不是很在意,這一趟走了這么長的路,心中也是頗為疲累,一雙秋水長眸時不時的向后撇去,看見那閉目盤坐于一堆貨物上的年輕男子,和鏢局中常年奔走在外的男人不同,這男子生的頗為白皙俊俏,和郡守家的那位公子有的一拼,而且還沒有那股子文弱的書生氣,看著也是頗為養眼,想到這里,神色略微有些暗淡。 陳旭見此也是嘆了一口氣,知道這妮子心中在想些什么,苦口婆心的勸道:“心楠你別怪你爹,他千辛萬苦把你介紹給郡守家的黃公子,并非只是貪圖對方家世,好攙扶一把我們自個兒。要是這樣,就算是為師也要找上門去跟你爹理論理論,可為師親眼見過那名呂氏年輕人,品性不差,而且已經考取功名,話說的難聽一點,我們長風鏢局,人家還未必看得上眼! “我知道,師父你不用說了! “你明白就好!标愋裾f著,也是知道這位徒弟的冷清性子,鉆了牛角尖以后十頭馬都拉不回來,也就不再勉強,說到底,這是祁家的家事私事,他一個即將就要遠離武林享清福去的老家伙,點到即止就算本分,只不過陳旭心知肚明,以后日子是否舒坦安穩,還得與長風鏢局勢力大小直接掛鉤,自然有一份希望祁心楠能夠嫁一個好人家的私心。 回頭看了一眼那年輕人,如若不是看那公子操著一口江南口音,出手又甚是闊綽,像是一個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他可不會同意讓他搭這輛順風車。 事實上整個車隊二十多號人,除了為首的祁心楠,沒有幾個給這年輕人好臉色看的,畢竟都是一群年輕氣盛的小伙子,有誰不愛慕自己家這位天仙般的小姐,平日里雖然也知道誰都不可能真的跟自家小姐湊成一對兒,整日間也是為了一點小事爭風吃醋,可到了遇到這位‘外敵’的時候,卻是出了奇的團結。 不過見這年輕人整日里也就自己一個人窩在那里,不怎么說話,也沒做什么不規矩的事情,一群人也就微微釋然。 年輕人正是李文碩,此刻他身著一身青衣,背負那柄足有七十五斤重的巨劍碎牙,身形看似飄搖隨時可能從那馬車上跌下來,但走了這么長時間的路卻仍是安安穩穩的坐著,這可讓一直‘安心’駕車的馬夫心里郁悶的很。 李文碩瞇著眼,自是也清楚這馬夫想干什么,剛開始還是有點兒興趣跟這馬夫玩一玩兒,時間長了可就真的覺得實在沒什么意思。 他搭上這輛順風車已經有五天了,鏢局的行進速度很快,起碼比商隊是要快得多,幾天時間行進了六百多里地,終于是有了到達邊城的趨勢。 所以人煙看著也是稀少了起來,聽著隊中騎士歡快的呼聲,李文碩也是微微睜開了雙眼,向前一看,便是對上了祁心楠那秋水般的眸子,微微一笑,點了一下頭。 祁心楠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看了李文碩一眼,就是轉過了身去。 這個冰山美人雖然看著養眼,論姿色,倒也和陳依依有的一拼,但是李文碩也并沒有多少搭話的興趣,此刻對他來說,最要緊的就是好好適應一下手中的這把重劍,這把劍真的是太重了,連帶的他平時所用的劍術和一些用劍習慣也需要跟著改變,所以他每天晚上休息的時候就是一個人在那里默默地練劍,倒也是沒什么精妙的招式,只是簡單地揮砍直刺,一邊出劍,一邊探尋劍鋒的走勢變化。 練劍的時候也是車隊里人最歡快的時候,圍著火堆,吃著干硬的干糧,對著在那一旁的李文碩指指點點,嘻嘻哈哈的笑著,對此祁心楠雖然有些無奈,卻也不好去管束,畢竟李文碩的劍術看起來就是個菜鳥,那柄雖然看著不甚華麗,但古意盎然的長劍單以劍術論,可以稱得上是暴遣天物了。 李文碩也是不在意,看著別人哄笑,他也是跟著笑,不過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有絲毫的變化,一劍一劍的揮著,劍風呼嘯,可嘯聲越大,周圍的人也就笑的越厲害,以一般人的眼光來戰,劍鋒若是平直,劃破空氣根本不會留下多大的聲響,完全把李文碩的劍術當成了中看不中用花架子。 也就是陳旭認認真真的看了一下李文碩練劍的樣子,以他的劍術,雖然在這群人里也算得上是高超,卻也完全無法和李文碩相提并論,所以也是看不出來什么,只是覺得李文碩的劍很穩,完全不像一個新手。 李文碩練劍的時候祁心楠也是極為認真的看著,只不過并不是因為李文碩的劍術,這是她覺得這段日子最放松的時刻,李文碩的手指十分修長,很是好看,白皙的就像是一個女子的手,很適合握劍。 見祁心楠轉過了頭,李文碩也是不在意,繼續往前看,一道低矮的土色城洼出現在了眼前,約摸著就是那桂山堡,臉上也是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在那里采買一些必要的用品,他就是打算穿過邊城,去往那自己沒有絲毫消息的草原了,想到這里,心里也是有些激動,不知道在那片廣袤的土地上會遇到什么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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