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只雞,殺只雞。”
“爸……不用。”
“對的!雞太小了,怎么能夠我們一家人吃呢。宰只羊,宰只羊。”
“爸……真不用!”
“孩兒他娘!宰只羊,宰只羊。”
孩他娘激動道:“宰只羊?瘋了吧你,日子不過啦?不過年不過節(jié)的,要宰就把我給宰了吧!”
“怎么啦……”塞尚的氣勢一下子衰落下來。“女兒的‘地心說’被教廷認(rèn)可,書進書里能夠在全世界進行傳播學(xué)習(xí)了,咱們給女兒慶祝慶祝嘛……”
塞尚的妻子埃德妮高聲道:“慶祝什么?那勞什子是能頂吃還是能當(dāng)喝?它有為家里掙過一塊面包還是一匹麻布?”
塞尚眉頭緊皺。
“學(xué)術(shù)上的事情,學(xué)術(shù)上的事情怎么能用吃穿來衡量!?公爵大人這次就很高興,逢人就提起這件事,毫不吝嗇的對咱家小白進行夸耀。
現(xiàn)在全南境有頭有臉的人物都知道咱家出了稀罕人物,將來咱把女兒加入公爵府時也不用擔(dān)心他們指指點點了。”
“我呸!”
埃德妮恨聲道:“我們嫁我們的女兒,跟那幫爛嚼舌根子的有啥關(guān)系。再次告訴你,伊麗莎白是吃我們家糧食張大的,她的成長跟你所在意的那幫閑人可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我們完全可以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把她給嫁到公爵府里去。”
塞尚生氣了,歇斯底里道:“那只是你一個人的想法!沒有這次的事情,他們只會覺得咱家小白根本配不上公爵之子。地位相差太多了,特別是公爵他家只有一個兒子,前凸后翹香噴噴的貴族小姐可是排成行的想要擠進他們家的……”
伊麗莎白揪揪塞尚衣角,示意他別再說了。
塞尚生氣歸生氣,他妻子埃德妮的強硬卻沒有絲毫改變。“呵……你說完了?那我也說一句,咱家的雞和羊,你要是敢動就試試看!”
塞尚用憋悶不解的目光注視著埃德妮,他的喜悅之情竟無法傳遞給她分毫,哪怕一點點也好。
埃德妮對他這種毫無生產(chǎn)力的無理取鬧嗤之以鼻,冷哼一聲就走開去干其他農(nóng)活了。
塞尚心懷愧疚,惴惴不安的蹲下來對伊麗莎白說:“對不起,你為家里掙了這么大的光,家里卻一點表示都沒有……”
“沒關(guān)系。”伊麗莎白趕忙道:“我本就不要任何慶祝的。”
“可是……”
“沒有可是。”伊麗莎白坦誠道:“生我養(yǎng)我的是您和媽媽,而我在宣揚‘地心說’前卻一點都沒有為你們考慮過。我聽老師說,他在帝都宣揚學(xué)術(shù)理論時曾被人用尖刀抵在后背上進行威脅,如果他沒有堅持到最后,老師沒有成功,我們失敗了,不止是我,連您和媽媽都會因我而受到牽連的……
我被一時的虛妄榮耀蒙蔽了雙眼,竟在不知不覺間將您和媽媽置于險境,實在不孝。如果您肯原諒我我就已經(jīng)很知足了,又有什么臉面乞求您的獎勵呢。”
塞尚一把摟住伊麗莎白。
“我的好女兒!三個孩子里面你是最棒的,可惜是個女兒身,不然成為羅尼斯那樣的知名學(xué)者又有何難呢?”
伊麗莎白被塞尚摟在懷里,滿滿的都是幸福……但她無法使自己長久的沉浸在這種幸福中。
“……爸……其實我最近時常感覺到不安,總感覺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
塞尚皺起眉頭,十幾歲的小姑娘應(yīng)該正值山花爛漫的季節(jié),而靈智早開的伊麗莎白思慮甚多,注定無法像尋常孩子那樣無憂無慮的玩耍,快樂自由。
“……我可憐的孩子。”塞尚嘆氣道:“一定是你的羅尼斯老師舌燦如花,將帝都的驚險事跡添油加醋描述給你,把你給嚇壞了。不用怕,爸爸永遠(yuǎn)是你堅強的后盾,你可以更多更多依靠我的。”
伊麗莎白明顯理解錯了意思,連忙對塞尚吐露道:“我之前一直在關(guān)注地心說在帝都的進展而忽略了很多事情,懸著的心平靜下來后才察覺發(fā)生了很多異常,比如說今年開春以后,獸人有來劫掠過嗎?”
塞尚摟著伊麗莎白想了想,有些驚訝的搖搖頭。
“對呀……只聽聞冬季發(fā)生過幾起劫掠,開春后獸人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偃旗息鼓沒有任何消息了。”
兩人對視一眼緘默下來。
獸人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能力遠(yuǎn)比人族要低,神明又給予了他們強壯于人類的身體,這意味著他們消耗糧食的速度比人族要快。
每年秋天是收貨的季節(jié),連大尾巴松鼠都懂得要收集堅果做儲備糧。獸人與人類也不例外,但每年獸人的糧食都不夠吃。獸人餓肚子,就會成群結(jié)隊的來人族這里劫掠,以青黃不接的春季尤為甚,今年卻異常平靜……
伊麗莎白觀了眼靜默中的父親,她不清楚父親有何感觸,但她那種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緊張感倒是越來越強烈了。
“嗒嗒、嗒嗒、嗒嗒嗒……”
屋外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越發(fā)急促,塞尚趕忙松了伊麗莎白快步出屋,伊麗莎白抿著嘴唇緊隨其后。
只見一背負(fù)旗子的騎手策馬入院,于馬背上高聲喊道:“這里是田園村塞尚大人的居所嗎?”
塞尚挺身而出。“我就是塞尚。”
“太好了!”
騎手翻身下馬,連帶著抖落一身浮土,他眼圈發(fā)黑,骯臟油膩,短淺的胡須參差不齊。但仍興奮道:“我看到您家有馬廄就過來了,果然沒有走錯。
塞尚大人,我是公爵大人座下一番隊傳令兵,有重要軍情要傳回石堡,馬匹累不動了要在您這里換乘。”
“沒問題!”
塞尚牽來馬匹,令兵翻身上馬抱了一拳就欲走,伊麗莎白趕忙沖過來將一個竹筒高高舉起。
令兵一愣,塞尚趕忙道:“收下吧,這是水。”
令兵收下水猶豫了猶豫,低聲吐露道:“趕緊讓家里女眷去北方避難吧,獸人攻過來了。”
“攻過來了?……不是劫掠嗎?”塞尚不解的詢問:“獸人數(shù)量是多少,幾百還是上千?”
“上萬!”
令兵吼出兩個字絕塵而去。
“……上萬?”手牽疲馬的塞尚將這個兩個字反復(fù)咀嚼,猛然警醒。“小白快去找你媽媽,叫她收拾行李去石堡避難,你和媽媽姐姐都去,快快快!行動起來!!”
事態(tài)的發(fā)展遠(yuǎn)出意料。
塞尚和村長的動員力遠(yuǎn)不及村民的貪欲,就在愚眾攜雞驅(qū)羊抱怨前行的黃昏時分,一聲狼嚎清晰嘹亮的回響起來。
一切,都變得驚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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