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王大陸按捺不住，忍不住問出心里的疑問，“孫總，您今天……”

    孫不器微微一笑，“沒有你來我往，討價還價，出價太干脆，是這樣嗎？”

    幾人不約而同的點點頭，這樣的錯誤，不應該出現在一向精明的老板身上。

    “有關媒體預測，2005年電動車總產量不超過900萬輛。咱們按照2000元的出廠均價計算，才不過180億的總產值。再按照15%的凈利潤，不過區區27億。全國有數以萬計的電動車廠，我們能分到十分之一，還是能分到百分之一？”

    經過孫不器的精確計算，大家陷入了沉思，才知道電動車行業的天花板那么低。

    即使花費一番力氣，做到了行業龍頭，占據國內十分之一的市場份額，一年的凈利潤也不過2.7億。

    一百多號人的游戲工作室，每天的流水高達4萬多美元，一年差不多賺1億人民幣；魔獸椰子插件的吸金能力，也毫不遜色。現在每日流水有所下降，也保持在1.5萬美金左右。

    做實業的利潤，和互聯網相比，真是提鞋都不配！

    洪磊暗自慶幸：幸虧昨天及時投誠，向老板坦白心跡，才脫離了那片苦海。

    孫不器剛才偷換了概念，但大家沉浸在一個個數字中，無人發現他的小九九。

    見忽悠住了眾人，開始談起正事，

    “王廠長，從今天起，你就是名副其實的電動車廠長。你的任務十分艱巨，不能讓工廠的生產出現波動，更不能出現員工離職潮，還要重新安排流程，特別是供應鏈體系，最好從富士康這樣的大工廠挖專業人才。皇帝不差餓兵，除了基本工資外，年底還會拿出一部分利潤，對管理層進行分紅，保證最低不低于3個月的工資。”

    王大陸心想：我還沒有同意為你賣命，就給我按上廠長的名頭，有點操之過急吧？但想到工資增加30%，如果算上年終分紅，至少增加了50%。

    剛剛升起的些許怨言，馬上飛往九霄云外。

    想通后，他擺在心態，“孫總，你以后叫我老王就好。廠子原本的管理就很好，做到了5S管理。機器保養的很好，角落內沒有灰塵，一切東西都擺放的井井有條。我參觀過那么多廠子，這家的管理水平，可以排前三！”

    倪建軍這樣的能人，在后世竟然泯然眾人矣；“豪順”電動車也很少聽到，真是齊哉怪哉。

    孫不器頓時來了興趣，露出一絲奸笑，“原來的廠長不愛交際，醉心于技術和管理。賣廠的時候，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如果有可能的話，你要制造機會、創造條件，讓他加入新管理團隊。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意見，聽不聽在于你。廠子的生產交給你，我只負責營銷，搭建銷售網絡。”

    老板放給自己那么大的權，王大陸心潮澎湃，仿佛突然年輕了幾十歲，侃侃而談，

    “英克萊做自行車起家，烤漆、貼花技術比這里的小廠子強。我的幾個徒弟，都是我帶出來的精英，還有很多老工人，技術也是一流，是不是？”

    董事長劉良小肚雞腸，最愛拉幫結派，排除異己。王大陸一拍屁股，一走了之后，留下來的徒弟、好友肯定會被針對。

    最后的結果可想而知。大家不是調離原來的管理崗位，就是找個由頭被開除。與其如此，還不如都拉到新吳的新公司，一同打江山。

    孫不器拍著王大陸的肩膀，“我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把廠子交給你，就不會做太多的干預。咱們都是咱們齊魯老鄉，不會苛待大家，工資提高20%，每年報銷兩次來回車費。其實最重要的是年終獎，工廠利潤高了，大家的腰包才能鼓起來！”

    王大陸心里一片火熱，重重的點點頭。

    ……

    回家的路上，孫不器的車里一片歡騰，倪建軍車里的氣氛宛若冷庫。

    他緊繃著臉，雙手用力抓著方向盤，上面的套皮被抓出兩個手印。

    一貫好脾氣的好好先生，對著亂換道的司機破口大罵，化身為“路怒一族”。

    陶紅發現丈夫的異常，并沒有放在心上，盯著手里的50萬元支票，浮想聯翩，謀劃著去哪里掃房，才能讓利益最大化。

    為了安慰丈夫，陶紅使勁十八般武藝，準備了一大桌好菜。但對方不領風情，只顧埋頭喝悶酒，還學孔乙己的樣子，只吃一盤外面買的蕓香豆。

    陶紅不慣對方毛病，憤憤不平地扔下筷子，又跑到樓上，和姐妹煲電話粥、聊生意經。

    夜里，倪建軍輾轉反側，總是無法入睡，腦海里翻來覆去的都是工廠生活。

    第二天，天還不亮，生物鐘叫醒了倪建軍。

    他輕手輕腳的起床，一會兒又西裝革履，拿起手包走出家門。

    陶紅聽著車輛遠去的聲音，微微睜開眼睛，喃喃自語，“這個死鬼，天天起那么早，害我又被吵醒。還好我不用那么早去工廠，繼續睡我的回籠覺。”

    剛閉上眼，忽然坐起來，“啊，廠子昨天已經賣掉……我才懶得提醒他，讓他碰一鼻子灰，熄了那顆心！”

    ……

    如往常一樣，倪建軍巡視完車間，和工人交代完注意事項后，按例走進辦公室，本想泡一杯綠茶解解乏，奈何總是找不到茶葉。

    他苦笑著搖搖頭，喃喃自語，“那幫混小子，又把我的茶偷走，茶葉又不值錢，本地茶農自己炒制……”

    忽然手停在半空，化身一座雕塑。

    驀然想起，辦公室里的私人物品，昨天已經自行收起來；拿了50萬定金后，門口的牌子就不再是豪順電動車。

    倪建軍捧著包，低著頭走出大樓，又留戀的看了幾眼辦公樓，轉過身，就看到樂呵呵的王大陸。

    王大陸哈哈大學，“倪廠子，來的好早呀……”

    倪建軍臉色通紅，好像被抓住現行的小偷，結結巴巴的回答，“有點私人東西落在辦公室，東西比較急，也比較重要……”

    同為多年的老工人，對廠子充滿感情，王大陸理解對方的行為，也不說破。

    他一把拉住對方的胳膊，“擇日不如撞日！倪廠子，咱倆對人員、工廠的流程重新梳理一下。咱們的生產不能停，老客戶也不能丟下……”

    倪建軍擺擺手，底氣不足的拒絕，“這不太好吧。”

    嘴里推辭著，身體很誠實，不由自主的跟在王大陸身后，再次走進了車間。

    王大陸用余光看到后面的場景，心底暗自偷笑。

    他對孫不器更加佩服，吃準了兩夫妻的性格；有倪建軍配合，也為順利接收工廠鋪平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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