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醫院，潮濕、悶熱，各種氣味都被濃郁的消毒水蓋過，卻沒有消滅，于是混雜在一起往這潮熱的空氣里添加著焦躁的味道。
走廊里靜得可怕。護士站的兩個值班護士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淡淡的呼吸混合著時鐘的滴滴答答，讓靜謐的空間里多了一絲急促感。
樓道的廁所里，聲控燈亮了一下，過了十秒，又暗了下來。
一個身影悄悄的走了出來，步步輕巧，不敢有半點動靜。她等了太久了，住院區11點封閉，明早六點才會開啟，而要等到所有人都睡過去竟然在廁所蹲了6個小時。
她在等機會。
她悄悄走到了重癥病房，房間昏暗，她看不清氧氣罩下的女人的臉，只能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她睡得很痛苦，霧氣忽隱忽現她緊緊閉著的發紫的嘴唇，心電圖上忽起忽落的綠線緊緊鎖住她的神經。
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的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布包，里面有一只針管，裝了5毫升的白色渾濁液體。她盯著她的手背，發青的皮膚上那根細細的輸液管。
“不好意思了，大嫂！”她用氣聲說道，然后把針扎了進去。
“不許動！”
就在這時，昏暗的空間忽然敞亮了！她嚇得縮退了一步，針管摔在地上，灑了幾滴液體出來。眼前，忽然出現的幾個警察，正用黑色的槍口對準她。再看床上的女人，也并不是毛大嫂，而是一個女警假扮的，而輸液管也只是貼在那里做的偽裝。
她攤倒在地，知道自己已經完了！
我隨后走進房中，看到的就是一個絕望的扭曲的女人的臉——毛二嫂譚玲！
秦子霖將她押上警車后，轉身問我：“你怎么知道她要動手？”
我反問他：“你幫我調查的事呢？”
他有點不高興，說：“正如你預料的，公安的同志經過仔細調查，那個鐵橋果然還有毒品交易！而那個毛老三也牽扯其中，現在毒品調查科的同事正在追查。可，這事你怎么的？”
煙毒鬼不會無緣無故出現，據我的經驗，是常在機場或者火車站等人流聚集區的吸煙點是最常見，且個頭不大。那天我再“德書軒”見到的那個，大如貓，可以判斷煙毒之重。所以，絕不單單只是用抽煙就能養活成的。所以我猜測是毒品！
再聯想起初在毛家老宅里，從未感受到惡鬼的氣息，而三個人相繼稱遇到了鬼，于是我就懷疑是有人在搞鬼。其中，毛大嫂最為嚴重，甚至引起了驚嚇而自殺，說明她不像是演戲。于是，我想到了幻覺。
“怎么樣？毛大嫂的血液調查？”
秦子霖又有點氣惱：“沒錯，的確是有輕量的毒品。雖然不嚴重，可產生幻覺是可能的。所以，你就是這樣懷疑有人讓她誤食了毒品？可為什么猜到是毛二嫂呢？”
我微微一笑，終于完美的避開了他的第一個問題，于是老老實實交代：“因為昨天那樣的情況，親人住院，危在旦夕，如果是我，是一步都不愿意離開的。要吃飯醫院也不是沒有，至于一定要回家做？而且還有閑工夫洗衣？”
秦子霖認同我的猜測。
我繼續說：“我從家中晾曬的衣服款式和數量來看，絕不單單只是他們兩口子的。所以我肯定，她包干了家中所有的家務，昨天我也和她親口證實了。說明她是可以進入宅中每個人的房間的。我判斷，她很有可能在毛老三的房間里找到了毒品。”
“所以，她編出了一個故事？什么見到了清朝的男子，什么見鬼了？”
我說：“第一個提出‘鬼’這個概念的就是她，她大概也知道這宅子的舊事，于是加以利用，繪聲繪色的向毛大嫂描述了鬼的樣子，造成了毛大嫂的恐慌。再給她偷偷下毒造成了她精神恍惚就真的如同見鬼了一樣。”
“那毛老二呢？是她的幫兇嗎？”秦子霖有點想不通，“如果說是毛老二，那么殺死毛老大是有那個可能性的。可是，我們在毛老二身上沒有檢測出毒品。”
這點我不置可否，想了想說：“對了，還有個事你幫我查了嗎？”
秦子霖撥通了一個電話，等了很久，忽然用驚異的目光看著我說：“你……周煊祺，你又猜對了！”
我彎彎唇角，擠出一個不是笑的笑：“是嗎……”
“那夜在毛老大身上找到的女性的體液，竟然真的不是毛大嫂的！毛老大那天的SEX行為竟然不是跟自己老婆，那是和誰呢？”秦子霖繼續瞪著大眼睛看著我。
秦子霖連夜審了毛二嫂。她其實膽子不大，被一頓嚇唬也就全部招了。和我推斷的八九不離十，很快就全部承認了。為了獨吞老爺子的錢財，她只能出此下招。
毛老大的事，她堅決不認。是毛老大被殺死之后，她才無意間找到毛老三的毒品，想出了這個主意，她說她自始至終要害的也就只是毛大嫂。
秦子霖也問她為什么不害老三。
她說，老爺子早有囑咐，不會給老三一分錢這個村長和村里人都可以作證，其二，毛老三做盡壞事遲早要被逮進去，她用不著費心力。
秦子霖又問那個小女孩呢。
毛二嫂忍了許久，終于還是交代，自己制作了一些清朝男人的官服和假發偷偷藏在了女孩的房里，原來做好了準備要嫁禍給女孩的。反正所有人當天都看到了大嫂與女孩不睦，試圖要殺她的情景，必定會懷疑她們互相殘殺。
“如果毛老二沒有中毒。那不知道是不是毛老二看到了那些衣服……才嚇著了？”秦子霖判斷，“那他不是幫兇了……”
我還不敢下結論。但是回想一下，在說起鬼這個事情上，大嫂會準確的說那是清朝的男子，這是按照毛二嫂的計劃來的。可毛老二卻說不清楚，后來在醫院還說‘好多鬼’，如果只是看到一件衣服和假發，會這樣說嗎？
我一邊思索一邊回到毛宅。人去樓空的寂靜感籠罩著這個老宅，堂屋里老爺子木然呆滯的遺像，彌漫在空氣里的淡淡煙氣，為寂靜里平添了一絲陰森。
煙氣？
我恍然一驚，腦子里如同炸了個今天之雷！我仔細望向那張遺像，無比的仔細！我忽然很想笑，竟然忽略了這樣大一個事情！
我得去見見那個毛老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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