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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不敢怠慢連忙喝令加三趕緊進去拜見貴人。
加媽媽和加奶奶也要進去,被村長攔住。
“你們就在外面等別臟了貴人的地。”村長低聲喝斥。
加三在前面聽到,眼中閃過兇光。
站在他旁邊的騎士輕輕推了他一下。
門簾被放下了,擋住了外面加奶奶和加媽媽焦急的視線。
村長也跟著進來,他實在不放心加三那小子,如果加三還跟以前一樣老實也就罷了可這小子之前剛瘋過一場,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再次發作。而且他也怕這小子跟貴人亂說些胡話。
騎士看領主長子和魔法師大人都沒發話就沒趕他出去。
村長也不敢靠近,就站在門簾附近隨時聽候吩咐。
加三走到帳篷中心。
“站住不用再往前進了。”侍者喝住加三。
領主長子捏著一塊疊成四方形的繡花手帕遮住口鼻。
魔法師臉色不變,加三身上那點味道還不至于讓他皺眉。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領主長子還算和藹地問。
加三進入帳篷時,已經把帳篷內的情況都納入眼底。
都是原加三從沒有見過的陌生人。領主之子和魔法師嗎?目前看來,他們對他似乎并沒有惡意?
至于那位疑似領主長子的舉動透著一股對他的嫌棄,他并不介意。正常人看到一身惡臭的乞丐大多都會避開,人之常情而已。
當然這只限于別人對他自己如果領主長子敢對加家人露出這么嫌棄的神色加三不說立刻報復心里肯定會給他記一筆。
既然這些“高貴人”對他暫時沒有惡意加三也決定暫時做個有禮貌的人。
加三回憶這個世界的禮儀,右手撫胸,彎腰行禮道:“加家三子,加三,見過尊敬的領主大人,魔法師大人,各位騎士大人,愿幸運之神的眼眸一直凝視你我。”
禮畢,加三抬頭,對著眾人大大方方地笑了下。
領主長子眉頭松開。雖然是妓女的孩子,但并不粗魯,也沒有一般鄉野小孩子見到貴人的瑟縮畏懼,就是臟了點、臭了點,不過笑起來還是蠻可愛的。
總體來說,領主長子對加三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魔法師大人也多撥了一點注意力給加三。一個很瘦小的孩子,看著像是當地血統,家里應該極為貧窮,其他并無任何出奇之處。
“加三是嗎?你去過村里那位藥劑師那里?”魔法師大人開口問道。
“回大人,是的。”加三點頭,心中略微有些緊張。那老頭能看出他是什么純種夏國血脈,那這個魔法師會不會也能看出來?
加三的神情和肌肉變化等并沒有瞞過魔法師大人的眼睛,但一個鄉野孩子第一次見到高貴的領主之子和魔法師,緊張很正常,而加三的表現已經超過許多普通人。
“那位藥劑師可在家?”魔法師又問。
“我早上離開的時候并沒有看到那位大人,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加三搖頭。他能感覺出魔法師在他身上的目光并沒有多做停留,而對方顯然更對那老頭感興趣。
“那位藥劑師對你做了什么?”魔法師使用了真言術。
加三眼神在一瞬間變得茫然,張嘴回答:“他對我……對我……”
加三抱頭,似乎腦袋很痛的樣子:“我……記不得了。”
“他有沒有讓你躺到石臺上?”
“石臺……我看到了石臺……他……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了。”加三眼神痛苦,聲音破碎。
看到加三那痛苦的小模樣,位于正面觀看的領主長子忽然覺得有那么點不舒服。這孩子這么痛苦還在回憶,顯然是魔法師大人對他使用了巫術,可憐的孩子。
幾名位于加三正前方和側方的侍者,也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就連位于加三身后側的村長,聽著加三那么難受的聲音,都有點想跟他喊“不要再想了”。
數名騎士表情未變,只同情心比較豐富的騎士長在心中嘆了口氣。別說一個普通小孩子,就是他們,面對魔法師的巫術也絲毫無法抵抗,除非他們練出斗氣,徹底脫離普通人境界。
“好了,你可以停下不用想了。”魔法師手指對小孩點了點。心想這個孩子的精神力似乎有點微弱呢,真言術并不會讓人如此痛苦,想不出來直接回答不知道就可以,真言術只是讓你說出真話。或者小孩這么痛苦,也許跟那位煉金藥劑師對小孩施展的記憶干擾法術有關?
撇過小孩的反應不談,對于小孩的回答,他并不感到意外。煉金師大多謹慎,他們不想自己的煉金術外泄,一般都會對參與者進行記憶干擾。
但魔法師不知道的是,加三并沒有遺忘交易內容,他只是不知道實驗過程和實驗內容。
魔法師大人更不知道的是,他的真言術對加三并沒有起到效果,加三只是順勢表演了一個小學生水準的夸張話劇片段。
可魔法師大人對自己的巫術太過自信,他就沒想過一個普通小孩能不受真言術影響。所以哪怕加三表演低劣,他也沒看出來因為沒有特別留意,只以為小孩精神力太弱。
而加三也不知道魔法師對他使用了巫術,看魔法師大人就這么相信了,他還有點驚訝,難道穿越一次,他的演技也變好了?
看到加三緩過氣,直起身體,放下抱住腦袋的雙手,沒有被污泥完全遮擋住的小臉蛋紅通通的,帳篷里的人,除了魔法師外,竟然都在心里松了口氣。
可憐的孩子,終于不用受折磨了。
加三抬起臉,黑亮的雙眼含了點淚水,眼角也有點發紅。
正面對著他的領主長子心臟忽然噗通噗通快速跳了好幾下。
這孩子……似乎長得很好呢。那嘴巴嘟嘟的,像是在跟他撒嬌一樣。
“喝點水。”年過二十后半的領主長子竟然端起自己的杯子示意加三上前接過。
魔法師挑挑眉,這位領主長子什么時候會對低賤的貧民這么溫柔了,那聲音比平時至少軟了八度。
加三猶豫一秒,上前雙手接過金杯。
杯里的水明顯被人喝過,只剩下一半。
這是侮辱嗎?看周圍人的表情和領主長子的神色,還真不像。那就是好意?
加三心里抽抽,你好歹讓侍者重新倒杯水也好啊。算了,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和同學、朋友之類共飲一瓶水過。
加三舉起杯子,一仰脖子把里面的水喝了。
在加三克制自己的心理反感時,卻不知村長和侍者們心里有多么羨慕他,貴人賜下自己用過的東西、飲過的水,那可是一種無上的親近表現,非親近人還享受不到呢。
“感謝領主大人。”加三喝完水,雙手捧著杯子奉還。
領主長子搖搖手,他自然不可能再用這個被他人用過的金杯,“這個杯子就賜給你了。”
“謝大人!”加三眼睛亮了,這聲感謝說得情真意切無比有力,同時他收起金杯的速度也特別快,唰一下就塞衣服里面了。
村長在后面看得眼都紅了,那可是金杯!他們家唯有一個銅杯還寶貝得不得了。
領主長子被加三麻利的動作逗笑,竟沒有覺得他無禮,反而覺得小孩很是質樸純真。
“丹尼爾大人,您還有什么問題嗎?如果沒有,不如就讓這孩子測測看他有沒有魔法師天賦?”領主長子笑問魔法師。
丹尼爾魔法師自然不會在這樣的小事上駁領主長子的面子,而且他也不討厭面前這個小崽。
丹尼爾魔法師手一揚,一個形狀古樸的水晶牛角樣東西出現。
這東西像是一副完整的縮小的水晶牛角擺件,全體都由透明材料制作,由兩根牛角拼接在一起,中間是一根水晶握桿,圓圓鼓鼓。兩頭的水晶牛角則彎曲朝上,尖端十分尖銳。
只材質和做工而言并不算出奇,出奇的是這個牛角測試器竟然懸浮在半空。
加三到此,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
沒有提到杰羅姆的事,沒有問他是不是夏國血脈,魔法師大人甚至沒有繼續追問他關于老頭的試驗,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幸運之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請繼續凝視我吧。
加三以前從不信命,但現在他想也許某些大意志真的存在。它也許不介意螻蟻的生死,但他抱抱大腿總可以吧?這就跟你買彩票一樣,你不買肯定不會中獎,買了也許有那億萬分之一的可能。
加媽媽被辱罵也不生氣,嬌笑著道:“原來是魔法師測試,你早說呀。不過尊貴的魔法師大人怎么會來這么偏僻的地方,還給村里的孩子們做天賦測試,做測試要不要錢?”
“你這個蠢貨懂什么。”阿爾瓦不屑地道,隨后又挺起胸膛,無盡驕傲地說:“我們這里雖然偏僻,但我們卻是偉大的哈德領主的子民。哈德領主日理萬機,但他仍舊在百忙中想起了我們,在尊貴的神秘的魔法師大人來到他的城堡后,他讓他的長子帶著尊貴的魔法師大人在他的領地里尋找有魔法師天賦的適齡者。這是哈德領主對他的子民的恩賜,你們作為外來者,如今也能沾光,都是村長和哈德領主及他的長子,以及尊貴的魔法師大人的仁慈。”
阿爾瓦又叨咕了幾句,無非是讓加家人記住村里對他們的恩情,又著重說明他在其中的功勞特地過來傳信,意思不過是想讓加媽媽服務他時少收錢或者不收錢。
加媽媽和阿爾瓦調笑幾句,答應等癸水過后就好好侍候阿爾瓦一番,把阿爾瓦捧得飄飄然。
“你快點把你兒子叫出來,別讓貴人等候。”
“好的好的,阿爾瓦大哥要么你先回去,那孩子還病著,我得讓他看起來健康一點,總不能一身病氣沖撞了貴人。”加媽媽想要打發阿爾瓦先走,好和家人商量。
但阿爾瓦卻接到命令,必須帶人過去,就不耐煩地再三催促。
加媽媽只好回屋假裝叫兒子起來。
一家人聚集在里屋。
“怎么辦?”加媽媽恨不得現在就帶一家趕緊離開,她又不是天真不知事的小姑娘,完全不信世上真有這樣的好事。
加三卻有不同意見:“這是一個機會,我也想看看自己有沒有魔法師天賦。而且村長特地派人來家里找我,我不去顯然不行。我想村長或者那些貴人十有**已經知道藥劑師找我的事,他們大概想要確定藥劑師找我有什么事,以及老頭現在的下落。”
“那他們為什么不直接找人問你,卻說要做什么魔法師天賦測試?”
“也許魔法師來村里給適齡者測天賦一事是真的,而我只是順帶?想知道情況,還是得過去一趟。而且這事怎么看都像是好事,如此好事,我們卻不愿參加,你們要讓村長和貴人們如何想?”
加家人商量時間不長,在暫時無法逃離、又無法躲避的情況下,只能讓加三和阿爾瓦去村里走一趟。
加媽媽不放心,跟著兒子一起去。
加爸看出加奶奶也想去,就讓她也去,說他現在能自己下床,短時間沒人照顧也沒關系。其實加爸自己也想去,卻苦于家里沒車馬,阿爾瓦也不可能背負他過去。
最后加奶奶和加媽媽陪同加三一起去了村里。
阿爾瓦看到走出來的加三時,竟然愣了愣,一雙牛眼死死盯住加三。
加媽媽心里咯噔一下,把兒子悄悄拉到自己身后,對阿爾瓦嬌笑:“阿爾瓦大哥,我們走吧。”
阿爾瓦咽了口口水,喃喃道:“你家小子臉洗干凈了,看著也像模像樣,可惜是個男孩兒,要是個女孩,以后你這門生意倒不怕后繼無人,不過我聽說鎮上有位大人,特別喜歡漂亮的小男孩兒,那可是一位尊貴的騎士大人,雖然年齡大了點。如果你兒子測出來沒有魔法師天賦,你們家又缺錢的話,我可以把他帶去見見那位騎士大人,如果能讓那位騎士大人看上,你們一家以后的生活也不用愁了,還能搬到鎮上住。”
加三聽阿爾瓦說話,先起殺心,后變成無語。
瞧這位的神色,倒不像是杰羅姆那么惡心,只是單純地覺得男孩長得好,而且他那語氣似乎還“好心好意”?
加媽媽見阿爾瓦并不是對兒子起意,也放心了,笑容也不再那么勉強,“阿爾瓦大哥,說不定我們家小三兒能有魔法師天賦呢。”
“呵呵。”阿爾瓦眼神中閃過鄙夷,“村里那么多孩子都沒有天賦,目前為止只測出一個亨利,你以為你孩子是誰?”
亨利?梅爾的弟弟?加三想到了那個帶頭打過他兩次、比他還小一歲的少年。
“不是阿爾瓦大哥說試試機會嘛。”加媽媽上前摟住阿爾瓦的胳膊,轉頭對加奶奶使了個眼色。
加三從出門到現在都沒有說一個字,看到加媽媽的示意,就和加奶奶走到一起。他身上穿的是加爸的上衣和褲子,衣褲對他來說十分肥大,褲腿卷了好幾圈,上衣用腰帶扎住。
加奶奶趁著加媽媽吸引住阿爾瓦注意力的時候,從路邊水溝里挖了一些帶著腥臭味的濕泥,往孫子臉上、脖子上抹了一些。
加三沒有拒絕加奶奶的好意。
途中,加媽媽有意無意和阿爾瓦套話,阿爾瓦是個粗人,雖然有著自己的小心思,但軟玉溫香在旁,心里又看不起做妓女的加媽媽,覺得她沒什么見識,被加媽媽又捧又捏,該說不該說的全都突突往外倒。
跟在后面的加三豎著耳朵仔細聽,結合阿爾瓦的前言后語,多少也弄明白了貴人們為何讓他也去測試的真實原因。
其實真相跟他推測的差不多。
時間倒回到昨日下午近傍晚的時候。
村長見杰羅姆還沒回來傳信,就親自去找他,結果沒找到人,卻看到了花園外的打斗痕跡,也看到了那條被拖到花園門口的血痕。
村長就一邊喊著求見藥劑師大人,一邊小心翼翼地走入花園,然后發現自己迷路。還好花園出口很明顯,往外走的話很容易就能走出來。
村長出來后,就飛快跑回村,把這件事稟告給了貴人知曉。
哈德領主的長子正無聊,就和那位尊貴的魔法師大人一起去了藥劑師花園。
魔法師大人略微看了下打斗現場,似乎有所收獲。
但當哈德領主的長子詢問他時,魔法師大人卻說:“打斗發生在那位藥劑師的花園門口,尸體也消失在里面,你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嗎?”
“殺人的是藥劑師大人?”哈德領主的長子不明所以,隨口猜測道。
魔法師大人淡然道:“這表示任何魔法師的私人領域都不容侵犯。在誰領域里發生的事情誰處理,除非得到領域主人的允許。”
村長陪笑,插話:“尊貴的魔法師大人,您是說可憐的杰羅姆得罪了藥劑師大人,被他……”
魔法師大人根本不屑于理睬他。
哈德領主長子看到村長苦哈哈的表情,想到這好歹也是給自己上稅的子民,就代為解釋道:“魔法師大人可沒這么說。他只說兇案發生在這位藥劑師的私人領域,在沒有得到那位藥劑師的允許前,其他人都不好插手。且,如果真是那個粗鄙的村民得罪了尊貴的藥劑師大人,被藥劑師大人派什么東西殺了他,再拖入花園充花肥,那只能算他白死。鄙人說得對嗎?尊貴的魔法師大人?”
魔法師大人冷哼。其實他并不覺得殺人兇手和藥劑師有關,他剛才看過兇案現場,被人特意處理過,地上的腳印全都被泥巴和樹枝涂抹弄亂,只尸體拖往花園門口的那條路是石子路,血痕很難清理。也許對方想處理,但因為什么原因放棄了?
而兇手如果是藥劑師,他完全沒必要弄亂現場,包括他派出的手下或役使的魔物和異獸。
換言之,兇手應該和藥劑師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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