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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才得到朱厚熜的信任,可剛剛臉上的憂慮,會讓朱厚熜懷疑,自己是在想后路!絕對不能讓朱厚熜有這樣的懷疑,那樣的話將前功盡棄。
他道:“回稟圣上,臣剛剛在想,王尚書被判戍邊,不定是個好的看端。”
朱厚熜抿嘴不言,示意繼續往下。
郭勛道:“王守仁一直得不到重用,直到認識王瓊,這才得到提拔,方有后邊的件件大功。對王守仁來,王瓊對他不僅是有知遇之恩的伯樂,還是最好的朋友。王守仁又是降奇才,憑一已之力創建心學,門下弟子眾多,有許多在地方上也是身居高位。
他心學的核心是致良知,他憑良知知道楊廷和不讓圣上封自己的父親為皇帝是不對的,他的弟子肯定也是這樣認為的。楊廷和一伙逼王守仁的伯樂加朋友獲罪,王守仁知道后肯定大怒,將會命令自己的弟子攻擊楊廷和。王守仁在外,咱們在里,到時里應外和,必能將楊廷和一伙一舉拿下。”
朱厚熜沉吟片刻,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也覺得郭勛講得有理,不過時機尚未成熟。且不王守仁的弟子們實力夠不夠強,即使夠強,足夠外合,關鍵是他沒辦法里應。偌大個京城,會聽命于他,十個手指就能數得過來。如此力量,如何扳得倒楊廷和。就算把楊廷和一伙全部扳倒,一時之間他又去哪找這么多官來充任,那整個朝廷不就癱瘓,他亦成了個光桿皇帝。
郭勛道:“那什么時候才是時候!如今朝堂已如亂麻一般,只有快刀才能斬亂麻,莫非圣上不想除掉楊廷和。”
朱厚熜道:“朕不想除掉他?朕比誰都想除掉他,可現在還不是時候,朝廷現在還離不開他。”罷,他指了指面前的一大摞奏折,:“你們知道這里邊奏的是何事?”
郭勛又沒長透視眼,怎會知道那堆數量絕對在百封往上的奏折里寫的是什么?他抬眼去看徐光祚,想得到一點暗示。卻見徐光祚一臉迷茫,也不知道里邊寫的是什么?
朱厚熜道:“這些奏折都是給楊廷和請功的,他誅殺江彬,扶朕為帝,不管對大明還是對朕都有不世之功,讓朕封賞他。”罷,又指了指旁邊一摞更高的奏折道:“知道這里邊所奏何事嗎?”
郭勛不再去看徐光祚,直接答道:“不知!”
朱厚熜道:“這是京城還有十三布政使司的巡撫、布政使等,給楊廷和歌功頌德的。他革去旗校工役十數萬,黜宦官谷大用等人,再革旗校、工匠、軍士等十四萬八千余人,盡除武宗時弊端。”
郭勛聽到這里,也就明白朱厚熜為什么現在還不是剪除楊廷和的時候。楊廷和在不讓朱厚熜問自己爹叫爹這件事上做的雖然過份,不可否認的是,楊廷和是個做事情的人,換個人,能除武宗時留下的弊政嗎?
人家好不容易,托關系走門路,在京城找了個差事。這還沒干兩年呢,你就叫人家卷鋪蓋滾蛋,而且一滾就是二三十萬人,有魄力去干這樣得罪人的事的人還真不多。也難怪,他一回家中就聽家里人講,朱厚熜特派一百多軍士保護楊廷和的安全。
當時他還奈悶呢,朱厚熜為了奪權,恨楊廷和肯定恨得要死,怎么會派軍士保護楊廷和。楊廷和又做了什么,需要保護。原來如此!
那些失了營生的人,哪能不恨楊廷和,巴不得食其肉寢其皮,沒有軍士保護,用不了兩日就會死于非命。
由此他也十分佩服朱厚熜,既使恨楊廷和恨得要死,也能公私分明,一碼歸一碼。楊廷和做的事對大明好,為朱厚熜他就能派兵士保護,不會為了私怨而看笑話,寒了下士子的心。
不過話又回來,朱厚熜也不得不這樣干,大臣們的奏折都堆成山了,他若不這樣干,讓大臣們如何看他。
由此可見,等將來斗敗楊廷和,朱厚熜也不會拿楊廷和怎么辦?一千道一萬,楊廷和是對朱厚熜有恩的人,沒有楊廷和,朱厚熜也當不了皇上。朱厚熜絕不會干出,讓人他忘恩負義的事來。這也是,換個皇帝,早氣得起刀兵奪權了,朱厚熜卻不愿起刀兵,非得用大禮儀來據理力爭的原因所在。
朱厚熜這時又指了指第三摞奏折,冷笑道:“知道這里邊奏的是什么嗎?甘肅總兵與巡撫不和,五衛軍大亂,死傷數千人。俺答人入寇固原等地,燒殺搶掠,死傷一萬余軍民,牛羊無算,毀屋無數。常州府大風雨,潮如海,如是三日,死數萬,饑人相食。浙西數千里海嘯,找不到一間完好的房屋,死人無算。”
他頓了頓,接著道:“吳江大風,刮起太湖水高丈余,三十里內房屋盡沒,死人無算。崇明颶風,平地起浪丈余,死人無算。松江府海風大作,平地水深二丈有余,江海混成一色,死人無算。樁樁件件,皆是百年未有之災。
“還有,青州礦工造反,死人無算。河南陜西數地,皆有刁民假借白蓮教造反。嘿嘿,我不當皇上,什么事也沒有。我一做皇上,災**兵患接踵而至,什么意思!”
郭勛與徐光祚同時低下了頭,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這是什么意思?這還能是什么意思?很明顯,這是楊廷和一伙在警告朱厚熜,關于封他父親為皇帝的事,不合理人倫,上已經生氣了,你還是消停吧。
也難怪,他們兩個進來時,朱厚熜會把眉頭皺得那么緊。
朱厚熜又道:“有人上奏折,這一切都是張璁妖言惑眾所致,讓我將他處死。”
郭勛知道,朱厚熜是絕不會殺張璁的,畢竟張璁對禮儀研究的十分透徹,是在此場大禮議中能否戰勝楊廷和一伙的關鍵人物。沒了張璁,朱厚熜在大禮議這場較量中必敗無疑,奪權也就成了泡影。
他問道:“圣上打算拿張璁怎么辦?”
朱厚璁道:“幸好張璁只是個新科進士,人太過卑微,楊廷和一伙也沒把他放在眼里。昨日,我已跟楊廷和做成買賣,留張璁一條命,去南京干個閑差,免得他在京城礙了楊廷和的眼。至于楊廷和,則勉強同意朕封父親為帝。事情暫且就這樣吧。”
郭勛知道,帝與皇帝雖僅差一字,可待遇卻差了十萬八千里。最起碼的一點,皇帝是能配享太廟的,帝卻無法配享太廟。可他也是個做大官的人,知道雙方暫時誰也無法拿下誰,只好偃旗息鼓,好儲備力量以待來日再戰。
徐光祚也看清了目前的形勢,道:“用不用通知王守仁,讓他暫時忍耐,莫性急之下壞了圣上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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