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勛忙令護衛(wèi)住手,一邊輕輕敲擊自己的腦門,一邊萬分抱歉的道:“這事怨我!你瞧瞧我,怎么就沒提前說明你要獻的是火銃,讓護衛(wèi)們誤以為你要刺殺!不過,你也有責(zé)任!我忘了提醒,著實是因為事情太多,有時候腦子里如漿糊一般,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可你,應(yīng)該先說明是什么東西,哪能如此冒失就打開盒子來!他們的職責(zé)都是保護我的安全,見你拿出火銃來,哪能不下重手?”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頓,道:“還好,你人沒事,要是今天被人給打死了,你說你死得冤不冤?傷得嚴重嗎,還能給我講講,你這火銃都有什么厲害之處嗎?”
崔文秀疼得,一呼一吸胸口就有如被巨錘猛砸,動一下小手指,渾身的骨頭都跟要斷了一樣。換作平時,他早就在地上呻吟呼痛,可在郭勛面前他不敢。只得強忍著巨痛,道:“還能!”
郭勛道:“還能,就給我講講吧!”
崔文秀從錦盒里拿出火銃,忍住痛深吸一口氣,講了起來。他把這把火銃比此時軍中裝備的火銃有何厲害之處講了一遍,又開始吹噓用這種火銃打起仗來,如何把俺答人殺得哭爹喊娘。
正講到興頭上,他發(fā)現(xiàn)事情有些不對頭。
別的人,聽了這把火銃如此厲害,都會嘻笑顏開。郭勛聽了這把火銃的厲害之處,眉頭皺得越來越緊,臉色也陰得越來越黑。
崔文秀意識到危險,閉了嘴,膽顫心寒的看著郭勛。
郭勛黑著臉道:“說說吧,你是如何把火銃偷走的?”
崔文秀目瞪口呆。火銃是他出高價拍來的,怎么會是偷的呢?他顫聲問道:“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
郭勛冷哼一聲,呵呵笑道:“看來你是不撞南墻不回頭,不到黃河不死心。今天,我就讓你死個明白!來人,把我的火銃拿出來。”
須臾,有人拿了把火銃出來。崔文秀看得仔細明白,那把火銃跟自己的火銃一模一樣,只是用料有些粗糙,不如他那把火銃制作精良。正不知郭勛從哪得來一把跟自己一模一樣的火銃,卻聽郭勛道:
“這是我麾下火器局才研制出的新式火銃,一共造了兩把母銃,正準備大量制造裝備軍隊,卻丟失了一把。我的人正全城搜捕偷火銃的人,沒想到你卻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自動送上門來。說說吧,你偷這把火銃意欲如何?是不是想里通外國,把火銃賣給俺答人獲取高利?”
崔文秀心中叫苦不迭,他高價拍下火銃是為了謀取一官半職,平白無故的怎么可能賣給俺答人獲取高利!再說,他又不認識俺答人,賣給誰啊!就算認識俺答人,就他們那副窮酸樣,能掏得出七十萬兩來買嗎?
他連忙喊道:“東西是我在濟源高價買的……”話還沒說完,郭勛一聲斷喝:“還敢嘴硬?來人,把他關(guān)到牢中,給我細細的審問!”
兩個護衛(wèi)上來,不由分說,架著他出了太保府,丟進左軍都督府的牢中。他在牢中呆了三天,感覺比三年還要漫長,從早到晚,刑罰就沒有重過樣。他實在吃不住,按照獄卒的說詞,承認自己偷了火銃,并要賣給俺答人獲取高利。
里通外國本就是重罪,何況通得還是勢同水火的俺答人,更是死罪中的死罪!
在供詞上簽字畫押之后,崔文秀便知自己必死無疑。可有個貪財?shù)莫z卒,在他許諾給五萬兩銀子之后,竟趁著風(fēng)高月黑,夜深人靜的晚上把他放了!
崔文秀逃得性命,首先就想出京城。什么似錦前程,什么稀世珍寶,通通見鬼去吧!可深更半夜的他也不可能出城,再說貪財?shù)莫z卒緊緊跟著他要五萬兩銀子,想出城也出去。
等回到客棧,給了獄卒五萬兩銀子,他拿了剩余的兩件寶貝換了家客棧住下,躺在床上冷靜下來后一想,覺得整件事情有蹊蹺。
那個獄卒很可能不是為貪他的五萬兩銀子而私自放他走,十有**是受到上邊的指示。受到誰的指示?除了郭勛還有誰!
或許,火銃真的是郭勛手下的火器局造出來的,而郭勛也丟了一把火銃。怎么落到李飛白的手中不得而知,但他花巨資買下,那可是有數(shù)千人親眼目睹。
如果他僅是個布衣,屈死也就屈死了!可他不是布衣,他爹大小也是個知府,這件案子想要結(jié)案,必需得公之與眾。到時,他爹領(lǐng)著幾個證人趕來京城,郭勛如何收場!
他入獄的第一天,就把事情的經(jīng)過講得清楚明白。郭勛絕對派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前往濟源查探過,知道自己是冤屈的。可那時他歷經(jīng)九死一生,供詞都簽字畫押了,郭勛還能給他翻案不成?翻案的話,郭勛不等于把屈打成招的把柄送到他手上,那郭勛的名聲豈不是毀了!
于是郭勛想了這么個計策,讓他越獄。這樣,他沒有罪也有罪,也就不敢再在這件事上糾纏。
崔文秀越想越是這個理,又在京城呆了數(shù)天,也不見有緝拿他的通告貼出,更加證實了他的想法。
說實話,他恨不得抽郭勛的筋喝郭勛的血,如此深仇大恨怎能不報!可郭勛如今是皇上面前紅人,他想報仇幾乎不可能!除非,他也成為皇上身邊的紅人,有著比郭勛更大的權(quán)更強的勢力。于是,他更加急切的想把剩下兩件寶貝敬獻上去。
十萬兩銀子,一路上他花了接近兩萬。被郭勛家的仆人零敲走三萬,又被獄卒豪奪走五萬,他身上已沒多少錢。可要想把東西敬獻上去,沒錢打點,沒人引見,怎么可能!
為此,他把父親的關(guān)系梳理了一遍,開始一家一家的跑去借錢。那些所謂的朋友,鑒于他爹尚在知府任人,倒沒如何難為,但言語上多有小瞧之意,讓他十分屈辱,感覺自己是在要飯!
好不容易湊夠三萬兩銀子,他再次托關(guān)系,找了個太后身邊的太監(jiān),想把鏡子敬獻給太后。
與太監(jiān)見面是在酒樓里。太監(jiān)得了好處,自然說了幾句好話,恭維他若得太后垂青將來肯定前途無量,到時一定要多多關(guān)照。
酒足飯飽之后,太監(jiān)拿起根筷子一邊剔牙一邊道:“你的是什么寶貝,讓咱家開開眼,也好在太后面前替你吹捧一番。”
崔文秀便把那面層層包裹,精心保護的鏡子拿了出來。本以為太監(jiān)會大驚失色,然后喜笑顏開,夸他這個寶貝好。
讓他沒想到的是,太監(jiān)把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道:“好你個姓崔的!你爹我好心好意給你搭個通天的梯子,你就拿這東西糊弄你爹!什么天下少有的寶貝,太后見了一定高興。你他娘的要是眼不瞎的話去宮里瞧瞧,別說太后了,就是宮里的宮女,哪個不是人手一面?你他娘的想死,自己找顆歪脖子樹上吊去,別拉著你爹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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