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樓里，余文就繃著神經，那女孩說話時他還沒反應過來，等他回過味兒的時候，就看到那女孩子煞白猙獰的面孔已經要懟到他面前了。

    那張臉已經完全沒有了臉型，扭曲的仿佛被重物砸過一般，一張大嘴幾乎裂到耳根，拖拉著條血糊糊的舌頭，差點兒要舔到余文。

    余文是真的嚇到了，眼睛瞬間瞪圓，身子條件反射一般的后蹬，整個人都躥了起來，直接貼在了電梯一側。

    庖丁伸手虛畫了個半圓，接著便一拳撩了上去，就在他手要掄在這女鬼的臉上時，電梯內的燈光突然閃了一下，叭的一聲滅了，整個電梯隨之一晃，搖搖擺擺好似要掉下去一樣。

    燈滅的剎那間，庖丁也只看到一個白影一閃而過，他這一拳直接揮空了。

    “別慌。”

    電梯內的燈光滅掉后，周圍瞬間一片漆黑，連應急按鈕的紅光都不亮，庖丁也只好開口安慰一下縮在一角的余文。也不能說余文膽小，猛的遇上這個東西，還是第一次的話，害怕是必然的。何況眼前這種黑暗并不像黑夜，而是一種似乎有人在用手捂著你眼睛，仿佛一道黑幕沉甸甸的壓下來一般的感覺。

    “鬼遮眼？”

    皺了皺眉頭，庖丁伸手從懷里摸了些朱砂，虛空劃了個符，卻好似利刃劃開了黑夜，片刻間周圍重新亮了起來，而電梯也立刻恢復原狀。

    余文還站在角落，但他展開的雙手卻握緊了拳頭，顯然在掙扎著抵抗。

    庖丁雖然沒再說話，但對余文這個表現還是滿意的，至少他敢對抗，鬼遮眼對他來說沒什么，但對普通人來說，和鬼壓床類似，會在感知上讓人產生錯誤的判斷，也會讓人恐懼，更有甚者能夠將人拽入幻覺，直至折磨致死。余文在剛才這個瞬間顯然經歷了一番。

    見一切恢復真正，余文顯出了自己的倔強，他沒有去詢問庖丁緣由，而是死死的握著拳頭，小心地觀察著左右，擺出戒備的姿態。

    電梯搖搖擺擺抵達十八層，庖丁不說話，余文也沒有開口，他身體微微顫抖，但那應該不是在害怕，有憤怒，也帶著不甘。

    走出電梯，入目的是十多年前老樓那種布局，一層有六戶，但地面落了不少灰塵，有些腳印，似乎住的人不多，卻唯有一間屋子的門口干干凈凈一塵不染，門前還貼著些許掛花，主人應該是個愛生活的人。

    庖丁看了一眼余文，向他確認。

    余文拿出鑰匙捅了半天才捅進去，他的手還有些顫抖，進門是個入戶鞋柜，被余雅布置成了一個小花園，只是此時那些花草全部枯萎了。

    過了入戶，主房門一推開，一股涼颼颼的風便迎面吹了一臉，走在前面的余文打了個冷顫，按開了房間里的燈的開關。

    一室一廳一衛的簡單戶型，但布置卻溫馨而舒適，只是和門口不同，屋子里卻布滿了灰塵，仿佛有些日子沒住人一樣。

    庖丁捻了一些灰放在嘴巴里品了品，也第一次皺緊了眉頭。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繞著客廳走了一圈，卻從兜里拿出一張舊鈔票遞給余文。

    “你現在去菜市場，趕最早的豬肉攤，買上一些內臟過來，要新鮮的，而且一定要用這張錢，不能找零，在五點以前回來，去吧。”

    余文接過錢，走了兩步，卻停住了。

    “害怕？”

    庖丁問了他一句，余文搖搖頭。

    “您是有本事的人，我不怕鬼啊神的，我怕我妹妹救不回來，只要有可能，求您一定要把我妹妹找到，哪怕要我這條命都行。”

    說著，這家伙轉身就離開了房間，他不怕下去的途中遇到鬼，是的，他不怕，一點兒都不！

    庖丁看著余文的背影饒有所思，倒是露出了些許微笑，一直等到余文離開，他這才去關上門，伸手抹了些朱砂，在大門一側勾畫了一個如同蜿蜒的紅蛇般的符文。

    “沒有了礙事的，總得出來聊兩句吧。”

    畫完符文，剛要轉身在內室里搜尋一圈兒，庖丁眼角卻撇到一抹紅色，這紅色在整個屋子的背景下實在是太搶眼了，甚至那一瞬間的感覺上，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在拱衛這一抹血紅。

    紅色就停在陽臺的玻璃窗前，站在門口看著有些模糊，等庖丁走進了才看到，這是一雙女式的紅色繡花鞋，就這么整齊的擺放在陽臺口，仿佛有人在這里脫下了這雙繡花鞋，然后走進了陽臺，一躍而下。

    腦海里，庖丁自動勾勒出這樣一個畫面。

    一個身著白裙的年輕女孩在這里脫下來這雙繡花鞋，似乎留戀但又很是絕望的看了整個屋子，她對這個世界的最后一眼，然后走進陽臺，閉上眼睛，縱身一躍，和這個世界做了告別。

    滴答，滴答……

    夜很靜，好像有什么液體正在慢慢由高出滴落，一點，一點，應和著庖丁的心跳聲，勾起了庖丁的心神，一股寒風擦過庖丁的面門，撩起他的發絲，繞進了他的后頸，順著他的脊柱一路到下，寒的刺骨。

    庖丁豎起耳朵，發現聲音來自廚房，那水龍頭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擰開了一些，正滴滴答答地滴著水，可那些水卻是紅色的，紅如鮮血。

    聳聳肩，庖丁拿了個杯子伸手接了一杯，對著燈光晃了晃，里面的液體有些粘稠，帶著腥味兒，他想了想，一口飲了下去。

    像是被什么引導了一般，隨著這杯血水下肚，他那雙眼睛瞬間一轉，雙瞳凝顯。

    而后，他張嘴將剛喝下去的水如霧氣一般噴了出來，血紅色的水霧散開鋪滿了墻壁，卻是印出一張張血手印，爬滿了所有的墻壁。

    “夜有游神，晝隱夜現，身著五彩，辟兵游光！”

    伸手打出一道金絲黃符，啪的射在水龍頭的上方，一個鬼影慘叫一聲，虛晃著就要跑，可庖丁那容它逃出自己的掌心，右手握爪一伸一拽，那些浮在空中的血霧化作一張大網封住了所有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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