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來到八月，玉米花落了，谷包里包裹著鼓鼓囊囊的金黃顆粒。紅薯地碧波一片，泥土里也掩蓋著累累的莖塊。    林跡小范圍收割了一些給大家試吃之后，姬林的男女老少一有空閑便守在這些田野周圍，將一切敢來搶食的飛蟲鳥獸統統殺滅在田地外，變成自己的另一道食物。    還沒有到大面積秋收的時候，綠巧帶著伏狼再次來到了姬林。這一次他們沿著新開通的道路過來，只用了兩天的時間。    不過他們到了姬林之后，臉色卻是不太好看。    林跡見到伏狼來了，拿出了釀好的楊梅酒。他說過要請伏狼喝酒的，小城里自然也有各種酒水，但林跡還是覺得用親手釀制的更有心意。    楊梅是之前女人們摘回來的，洗凈之后鋪上白糖，再撒一點酵母放在罐子里發酵十天以上就可以了。    現在已經過了近兩個月，一開罐子便酒香撲鼻，果味濃郁。那種芬芳氣息，便是眉頭不展的綠巧聞到了也口舌生津，食指大動。    林跡過濾了果渣后，將酒水倒入陶碗中，所見更是琥珀一片，誘人無比。伏狼忍不住先喝了一口，之后就停不下來了。    林跡蒸了玉米棒和紅薯出來待客，又將酒水分出去給大家都嘗嘗。沒有多久，便是大姬也過來將幾個罐子抱到邊上分食酒糟。羅雀和小月兒這樣的，早就將林跡的碗端了過去。伏狼喝了幾碗，雖然萬分不舍，最后一碗還是端給了眼巴巴的小月兒。這一碗當然大部分又進了羅雀的嘴巴。    而后，姬林就出現了第一批醉鬼。倒是讓身為醫生的守栗瞎忙乎了一會。    酒不足飯飽，林跡問起臉色發紅的綠巧：“這次來，有什么壞事？”    綠巧醉眼迷離看了周圍人一眼，說道：“這事我本來是不想大聲宣揚的，但我告訴了你，你也會告訴他們。看到你們這個樣子，就是告訴你們，你們應該也不會怕了。那我就直說好了。”    綠巧出了一口氣道：“虎蠻和疾鹿開戰了，就在之前不到十日，就在你說的勾湖邊上。結果虎蠻敗了。”    “什么？”這話一出，真是掉落了一地的下巴。林跡只是有些吃驚，跟著大姬一起來搶酒喝的那些老婦人一個個都惶恐起來，仿佛天塌下來了一般。    林跡從各種信息推斷，虎蠻是一個大部落，而且能培養出蠻衛這種猛人，連虎伊兒這得女孩子都勇武過人，實力顯然不會弱。它的失敗確實出乎林跡的意外。這么強大的虎蠻都會敗，那個疾鹿又是個什么樣的部落？    對于大姬和周圍那些老婦人來說，虎蠻就算不是天，那也是擎天巨柱一般的存在。如今聽到連它都敗了，那真是信仰崩塌，晴天霹靂。有些婦人甚至無措哭嚎出來。    綠巧苦笑一聲，沒有說話，似乎說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    林跡見場面就要失控，立刻沉聲道：“有話說勝敗乃部落常事，大家先不要慌張，我們先搞清楚虎蠻損失如何，疾鹿會不會影響我們再說。”    眾婦人聽了這話，這才想起現在的處境已經和往昔不同了，才慢慢緩和了情緒。有些人看到林跡的鎮定，心底忽然覺得似乎這個形式也和往常不同了，好像就算虎蠻如何了，在啟子面前也沒有什么影響。她們便不再說什么，靜聽后續的東西。    林跡轉向綠巧道：“你知道的詳情是怎么樣的？兩邊出動了多少人？死傷又是多少人？虎蠻敗了之后，疾鹿有什么舉措？”    林跡這些問話算是后世的習慣思路。在他想來，一場戰斗自然是知道出動多少人的，既然有敗退，后面肯定有傷亡人數的統計。而疾鹿作為勝的一方，也應該會追擊割地賠款什么的。    但這些問題卻把綠巧問懵了。她自己都對十百千沒有太多的概念，怎么知道有多少人？數數都沒有普及的情況下，傷亡自然也是沒辦法統計的。至于疾鹿有什么舉措，沒人看到啊。    林跡發現自己又擺了個烏龍，問起了其他：“你們知道什么？可以從頭到尾說一遍。”    綠巧同行的一個男人道：“我當時正在那邊狩獵，后來遇到了虎蠻的人，說要去打疾鹿，我們就去了。結果在那個湖邊遇上。前面先打起來的，我還在后面。后來那些人說敗了，大家就各自跑回部落了。我也就回去了。”    “疾鹿的人有沒有追？”    “沒怎么追。后面是虎蠻或者是我們的領地，他們不敢追的。”    聽到這個答案，林跡心安不少，疾鹿沒有追擊就表示他這邊暫時不會受什么影響。姬林眼下的狀態還能保持一段時間。    “死得人多不多？”林跡耐心問。    “多。可能比我們部落的人還多。躺滿了好大一片地方。”男人回憶著。    林跡默然。他現在知道，游妲吞并了鴰而之后，人數大約有七百人。如果死掉的人有七百人的話，如果說虎蠻戰損三成敗走，那參戰的人應該就有兩千人。這種規模，在后世也算是大戰了。    “他們有說為什么打嗎？”林跡問。    “沒有。”    “沒有？”這么大規模的戰爭，要是沒有理由林跡還真不相信。林跡忽然想到了什么，問：“你們知不知道虎伊兒回來沒有？”    林跡問出這個問題，心里覺得有些不妙。按理說，或者說按時間看來，虎伊兒出去三個月了，應該回來了的。但要是她回來了，虎蠻應該就有鹽了，他們為何還要跟這個疾鹿沖突了？    綠巧想了想道：“沒有她的消息。”    林跡放下對虎伊兒的擔心對眾人道：“大家沒什么可擔心的，虎蠻應該是沒鹽了才對疾鹿作戰的。吃鹽的人長時間不吃鹽，身體會比較差，所以虎蠻敗了也不算什么。這個時候既然虎蠻缺鹽，我們可以送一點鹽過去給他們補充一點。一切便會如舊。”    林跡轉頭對綠巧道：“我這幾日會聯系一下賣鹽的野人，要他們多弄些鹽過來，到時候你幫我送去虎蠻如何？此時也快到要組織會獵的時候了，你再看看他們的意思，看我們該出多少人合適。他們的人手傷亡，我們在會獵中能補的，肯定要補足一些，省的這次會獵再生不濟。”    虎蠻這個時候是不能倒的，林跡還沒有搞清楚這個會獵是怎么回事，這個時候也沒有能力抵擋北面這個疾鹿，虎蠻要是這個時候倒了，現在的姬林可能就得玩完。    當然，幫助也是看情景的。一點點鹽林跡隨時能拿出來，不過拿得太痛快會讓人懷疑，甚至會產生邪念。裝作千辛萬苦弄來的樣子，應該能避免不少問題，所以拖一拖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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