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勝利前的最后一刻,形勢忽然被翻轉,以很多人來說,比天突然塌了還要更難讓人接受。 隊伍里,有人茫然,有人驚疑,有人不知所措。 虎蠻的人畢竟是經歷過無數次會獵的,反應最快,他們很快組織起自己熟悉的隊形,面對扭頭沖來的野獸大吼著殺了上去。對林跡撤退的命令充耳不聞。 “不能退!”許魚在剎那之間也反應過來,拎著林跡咆哮著像一頭憤怒的獅子。 林跡身邊幾人剎那間就把武器對準了許魚。 林跡指著已經掉頭的獸群,也大喊起來:“攔不住,你知道嗎攔不住!” 隨著林跡的手指指過去,正在翻轉的獸群應驗林跡的話一般發生了變化。前面就要撞上火墻的野獸掉頭后,不從邊上繞過自己身后的群獸,而是直接往這些野獸沖撞過去。 它們在防線上被堵了幾天,早已煩躁不已。今日又被鼓聲驅趕了十幾公里,也積滿了驚恐和疲憊,如今再被前面的火墻一堵,它們終于發狂了。 任何堵在它們前面的東西,不管是同類還是其他,它們都會毫不猶豫的沖撞過去,用它們以噸為單位的身體。 碰撞,嘶鳴在獸群之中擴散,更多的野獸跟著發狂起來。整個巨大的獸群霎時間成了正在膨脹的火藥桶。 “就算會獵失敗,我們才會死多少人?現在我們堵在這里,你想虎蠻的所有精銳都死在這里嗎?”林跡的聲音比許魚還要高幾分。 但許魚并沒有在聽。他目視著前面那些發狂的野獸,幾乎被驚呆了。 這種野獸被驅逐后,又被堵住的情況,他參與會獵許多次,卻是第一次遇到。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規模的野獸發狂。 在一般情況下,虎蠻的人有足夠準備的話,幾個人就可以殺死一頭長毛象,蠻衛甚至能一人殺一頭。 但那是在長毛象沒有發狂的情況下。 此時就在許魚看著的時候,一群反應極快的虎蠻勇士沖前了一段,率先和這些發狂的野獸遭遇。后面有兩面大鼓也緊跟著他們的步伐,在這些發狂的野獸前面不要命的敲打著,期望再次讓這些野獸改道。 結果這些野獸再沒有一頭畏懼鼓聲,它們推著頭上的角或者牙,嘶鳴著沖向這些地表最強壯的勇士。只是一個照面,數十人就被疾沖的群獸踩進了塵埃之中。 一頭小象還頂著破鼓翻滾了幾圈。它從破鼓邊站起來繼續跑,后面的破鼓就被一根巨大的獸腿踩得稀巴爛了。 “怎么辦?怎么辦?會獵又要敗?”許魚陷入了戰敗的沮喪之中,變得兩眼無神。 林跡拖著他往高處走,一巴掌拍在他臉上:“你到底明白沒有?會獵敗了你們也死不了幾個人,但你那些部族勇士現在如果還沖上去,那就會死光在這里!” “你有沒有辦法讓他們退開?”林跡幾乎貼著許魚的臉在喊。 這個時候,姬林的人都還有人不聽他的,讓虎蠻的人聽他的那不可能。唯一能聽話及時撤開的,反而是那些附庸部落的人。于他們來說,會獵本就是苦差事,此時自然活命要緊。 林跡這一巴掌拍醒了許魚。許魚不甘看了林跡一眼,從衣服的下擺拿出一個牛角,嗚嗚吹了起來。 這牛角號一響,周圍有不少牛角號應和,林跡便看到周圍沖向獸群的虎蠻勇士在飛快的收縮隊形,往高處躲避開去。 隨著牛角聲傳遍了整片荒原,原本還能組成一條線的隊伍迅速讓開了圍堵的位置。 許魚將牛角一把摔在地上,滿臉的淚水,就要坐在地上等著野獸踩踏。林跡和旁人急忙將他拖到了一處小山丘上。 山丘下面,獸群已經瘋狂散開了,原本被擠壓在幾平方公里上的獸群,此時擴散到了周圍十幾公里,而且還在擴散。 除了西面北面那些著火的地方沒有野獸沖去之外,東面和南面到處是野獸狂奔的身影。有些野獸甚至沖進入了結冰的沼澤和湖面,轟然踩碎了不算太厚的冰面,摔入泥潭或者水里。 這些嚇壞了更多的野獸,有些便沖了回去,再次往火線那個方向沖。這讓附近整片荒原繼續保持著狂獸四奔的場景。 也有不少亂跑的野獸調整了方向,再次跑回了往南的通道,組成了滾滾洪流往南沖去。 “完了,完了。防線上就剩阿蠻和百余女子,她們是攔不住的。會獵又敗了。”許魚臉上滿是淚水,顯得頗為哀傷。 “希望她們不要去堵。”林跡有些擔心道。 “到底是誰放的火?要是讓我知道……”許魚說著,聽到林跡的話,忽然陷入了驚恐:“不行!她們一定會去攔著的,我們要趕快……” 許魚說著,就要沖下山坡去。 但他被林跡按住了。 因為正在瘋狂擴散的獸群之間,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那是幾群比較整齊的獸群,完全由大角鹿組成。它們奔跑時候,比較整齊的夸夸聲在沸騰的獸群里也清晰可聞。 林跡舉起望眼鏡看過去,看到的是一片有角或者沒角的鹿頭。而在鹿頭之間,穿著獸皮的人影呼叫著,揮舞著石器在鹿頭后高低起伏。 “疾鹿!”便是沒有望眼鏡,許魚也認出了這些人的身份,將他們的部落名叫得咬牙切齒。 他之前還在疑惑是誰先跑到前面去放了火,卻萬萬沒有想到往年會獵從不出現的疾鹿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重重砍了他們一刀。 敵人,果然是無孔不入! “他們?怎么會!”許魚卻是想不明白他們怎么知道虎蠻的會獵計劃的。難道他們在北面一直等著? “沼人!”林跡終于知道自己忽略的東西是什么了:“他們派出的人假裝沼人來偵查我們。” 當時他以為這些沼人只是煩人的臭蟲,卻萬萬沒有想到疾鹿的人居然會通過假扮沼人來偵查。而他居然也沒有派出尖兵出來巡視戰場! 甚至他林跡到現在為止,還完全沒有想到尖兵這個兵種! 敗的不冤啊。林跡說不清楚自己心里是個什么滋味。當他以為他只是在驅獸的時候,誰能想到還要對付敵人? 獸群之中,幾群疾鹿的騎士在飛快地匯合,而后組成了兩大個很大的騎陣,一群殺向沒有來得及跑上山坡的虎蠻勇士,一群卻從林跡這邊山丘繞過去,風一般向南方殺去了。 “啊——”看到他們的去向,許魚急叫出聲:“他們!他們要襲殺我蠻!” 說話之間,他再次要往山坡下奔去。荒野上,其他發現這種情況的虎蠻勇士也紛紛沖下山坡,往南邊追回去。 林跡再次按住了許魚。這次許魚再沒有被按住,他抽出了青銅砍刀,幾乎要砍在林跡身上去:“你還攔著我做什么!你想他們殺了我蠻?!” 林跡一拍手,墩木石喙朱猴黃豹子幾人立刻從后面撲倒了許魚,奪去了他的刀。 “你冷靜一點!你追得上他們?虎阿蠻只要能躲在防線后,這些人很難傷到她。但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追,虎蠻的所有人都會死在這里?”林跡再次貼著許魚的臉大吼。 此去防線十幾公里,眾人本就跑了一程,此時都沒有多少體力了。要是再往回跑一趟,就算體力能堅持到防線,但戰力也所剩無幾了。 最大的問題是,疾鹿還留了一隊人在這里。只要他們銜尾追殺,虎蠻的勇士將會在這一路上死傷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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