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一起，長江里的冰雪就變成了春汛，讓河道變得開闊無邊。虎鯨部落附近，也有一條河道入海，冰雪消融之后，河道復流，林跡讓人在河口建了一個簡易的碼頭，虎鯨號和另一艘現(xiàn)在被叫海豚號的小飛剪船就停在這個碼頭邊上。

    虎鯨號在海里試航了幾天，讓水手們熟悉了操作，對船體上的一些問題進行了修補，林跡便準備回程。

    這趟回歸，林跡會把兩艘飛剪船都駛回去，小船在前面探路，大船跟在后面，以防出現(xiàn)擱淺。小船也方便將一些東西運送到姬林部落去。那些深入森林的小河道，虎鯨號進去了可能就出不來了。

    計劃著第二天要走，這一天便先把鹽和各種海產(chǎn)先搬到船上去，固定安放好。

    林跡要走，整個虎鯨部落上下都極為不舍，最為不舍的是即將獨當一面的朱猴。

    也許是想到他要獨自帶著上千人在這里安身立命，同時完成林跡計劃的農(nóng)耕，造船，擴張等等目標，而且再沒有林跡可以幫他出謀劃策，他便好幾日輾轉(zhuǎn)難眠，眼睛都熬得通紅了。

    前面的豪言壯語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煙消云散，壓力真的如山一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林跡站在簡易的碼頭山看船的吃水線，朱猴便站在旁邊，一副小孩子舍不得大人出門的樣子。

    “該說的我已經(jīng)都說過了的，如果你還要聽什么的話，我只有一句話了：遇事不要沖動，跟大家多商量。”林跡對朱猴焦急的樣子視而不見，只是針對朱猴的年少沖動的弱點，多做一點告誡而已。

    男人嘛，都會有這個階段。扛起來了，就能長出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扛不起來，那就扛不起來。

    處于培養(yǎng)的目的，林跡同意朱猴留下，其實也已經(jīng)做了不少準備的了。

    朱猴在這里名為司令，而不是什么首領，對外面的解釋是代替林跡發(fā)號施令的意思。這避免了讓他成為首領，有人不服的問題。

    朱猴之外，焦克是副司令。一來焦克可以幫朱猴鎮(zhèn)住場面。二來如果朱猴不能成事，焦克就會暫代了他，穩(wěn)住這里的局面。

    如果出現(xiàn)了這樣的事情，同時會有人匯報給林跡，林跡也會另派人來管理這里。

    焦克有過領導虎林斑的經(jīng)驗，暫代是沒有問題的。

    林跡也已經(jīng)做出承諾，要是焦克能夠輔助朱猴三年，三年之后，林跡會另外找一個部落給焦克帶領，讓他成為一地的首領。

    焦克并不是做首領培養(yǎng)的，有些東西，他可能還不如跟在林跡身邊一年多的朱猴擅長，這個輔助朱猴的過程里，他也正好學習怎么用新的方式來帶領一個部落。所以，他也同意了。

    而林跡也并非對這里放任不管了。

    后面的幾年發(fā)展計劃林跡已經(jīng)寫下來了。朱猴只要照著做就行。計劃書里一些字他可能還不認識，這些天林跡也是拉著他和石喙兩個人學習過的了。兩個人相互補充，把一份計劃書弄清楚是沒什么問題的。這也是林跡留下石喙一年的原因。

    此外，林跡留下了稻谷，玉米，西紅柿等種子給朱猴，讓他可以發(fā)展農(nóng)耕。廢鐵料也留了十幾噸之多，夠他折騰一陣子的了。曹三和爪盤等人造船也掌握了一定的經(jīng)驗，雖然離了林跡的各種切割工具后效率不可避免會降低，不過依樣造船的技術(shù)基本學全了的。舸巫已死，篤言又成了巫。

    在這等基礎之上，只要朱猴不犯什么大錯，他以這個司令之名坐穩(wěn)虎鯨部落的首領的位置，應該是是不成問題的。

    朱猴此時要做的，就是頂住壓力，把各種計劃落實下去而已。

    貨物上完，林跡上船檢查了一番，朱猴依舊在邊上跟著，一副難舍難離的樣子。林跡順便便跟朱猴講解了一番遠航的種種注意事項，少不了說些出海的豪言壯語再激勵一番。

    兩人從船上下來，天色都晚了，朱猴依舊還是老樣子，林跡便有些惱了：“說留下來的是你，現(xiàn)在都安排好了，你還這樣，你這是鬧哪樣？”

    雖然做了朱猴失敗的打算，但林跡真不想看到朱猴這個樣子。這里的局面可以敗壞，但要是朱猴一點斗志都沒有，在林跡收攏虎蠻之前就敗了，對林跡以后的安排也是非常有影響的。

    林跡的打算是，這邊跟上游兩邊同時壯大，可以互通有無的同時，沿江收攏各勢力，最后將長江中游到這里全部連成一片。這才算是有點規(guī)模。

    “我……”朱猴欲言又止。

    林跡總算反應過來了：“你不會是想跟我要什么東西吧？”

    朱猴微不可查點了點頭。

    “啤酒？白酒？可樂？藥品？衣服？紙筆？”林跡一個個問著。

    這些林跡都是給朱猴留了的，只是數(shù)量真的不太多。就以啤酒來說，只有十幾箱，都不夠幾個糙漢子喝幾頓的。當然，林跡也不是給朱猴喝的，這是給他當獎品鼓勵人的。一次獎個一**兩**的，這就夠讓大家都有點盼頭了。啤酒雖然一下子就喝完了，但**子可以留著用不是？

    朱猴微微搖頭。

    “那我給你留輛車，留艘船？”林跡試探問。

    朱猴拉下臉道：“你自己都沒有汽油，還不如給我留點廢鐵呢。”

    林跡給他們講過一下機械的運動原理，朱猴也是知道那些車也是要加油的。而這個油還不是魚油獸油，是汽油。從石粳部落到這里，車也因為沒有差點趴窩過。

    “那你想要什么？說。”林跡不耐煩了。

    “手，那個雷。”朱猴猶豫著，但說出來后就變得滿是期待：“我只要五百顆就夠了。”

    “手雷？”林跡總算明白了：“四百？你要三百干嘛？兩百顆手雷就可以把這里炸平你不知道嗎？我可能只有一百，給你五十吧。”

    朱猴完全搞不清楚林跡的遞減邏輯是什么，最后到了他手里的，只有區(qū)區(qū)十顆手雷。不過林跡倒是另外給了篤言四十顆。

    傳說里，后世的木柄手雷庫存極多。不過林跡所在的小城并沒有大規(guī)模駐軍，那個靶場也是附近的武警的一個射擊練習場而已。林跡找到的手雷只有幾箱。這一給，幾乎就已經(jīng)給了朱猴一箱了。

    朱猴有這些手雷在手，不管自保還是立威應該都沒有問題了。林跡也算是放了心。對一個人來說，自信是最重要的。這些東西說不定朱猴都可能用不少，但朱猴有了這些，整個人便完全不同了。

    對朱猴來說，這些不是手雷，而是他的膽子。

    朱猴有了這些手雷，什么依依不舍，什么壓力山大，什么整夜難眠，都不見了。林跡就看到一個豪情萬丈的青年首領在篝火下發(fā)號施令，令出如山，指揮若定，所有人都恭敬和他保持著距離，不敢說半個不字。

    因為他們的年輕司令在用手雷砸扇貝吃……

    ……

    第二日清晨時分，小白趕著兩頭小象上了虎鯨號，后面跟著十幾個十三四歲的機靈孩子。接著是水手，折牙，發(fā)弧等人。

    大角鹿留給朱猴了，一起留在朱猴的還有狼狗。鬼鷹已經(jīng)早早站到了桅桿上了，想留下也留不了。

    那十幾個十三四歲的機靈孩子是這邊選出來去姬林上學的。這些人去幾年后，會把姬林的各種學識帶回來，然后才再這里開般學校。在這里學校出現(xiàn)之前，每年都會選送一批孩子到姬林，名義是守護林跡。

    隨著林跡和虎伊兒最后上船，小碼頭上一片哭喊之聲，看得林跡也頗為不舍。

    和大家揮手而別，船隨著南風使進了長江，一路西進，速度還不算慢。只用了一日時間便到了喜歡吹牛角的彎角部落。

    他們夜間就在彎角部落停船過夜。此時雖然沒有了翻譯，但在精通愛好音樂的人當中，交流是不需要語言的。林跡這個音樂大師雖然和他們語言不通，卻依舊受到了彎角部落的熱烈歡迎。

    林跡依照之前的約定，和他們換了不少牛角，還邀請了他們好幾個人上船一起前往姬林，名為交流學習。

    彎角部落的人見到這種大船，雖然畏懼，不過依舊有兩個勇士跟著林跡上了船。

    林跡想通過這種方法拉近和這些部落的距離。此后幾天，林跡放慢了船速，用同樣的辦法沿途拉了好幾個部落的人上船。

    幾日后回到虎林斑部落。林跡一行受到了熱烈的歡迎。虎林斑的老者見到虎伊兒熱淚盈眶，差點哭到背過氣去。

    勝鱗驕傲得給林跡匯報人數(shù)，不但沒有少人，反而還多了十幾個。這是勝鱗擔心中途有人病死，另外尋了一個小部落吸收了過來。

    這個時候也快到了可以耕種的時節(jié)了，勝鱗也學著姬林的樣子開了不少荒地準備耕種。林跡便又拿了些新的糧食蔬菜的種子給他們。同時也扶正了勝鱗首領的位置。

    林跡也在虎林斑選了些人上船，便再次踏上了回程。

    到了沛猴部落的時候，林跡又停了一日。循例選人到姬林之外，林跡還給他們送了些種子工具。約定以后常來往。

    之后則跳過了尖角部落，直接到了虎蠻所在的長江邊上。

    全程雖然走走停停，不過用時還不到十天。要是路途中少停一些，估計一半的時間也不需要。得出這個結(jié)論，船上的發(fā)弧折牙虎伊兒等都笑出聲來。

    林跡道：“也不用樂成這樣，要是航道熟悉了，日夜兼程，也想這個時候這般有風的話，說不定三天就能出海。這沒什么奇怪的。”

    飛剪船速度可以很快，虎鯨號最后幾乎滿載，速度不明顯，但那艘小海豚號可是常常能跑個二十公里的，而且這還是逆流。

    眾人還想沿著從姬林流出來的河流逆流一段再找地方停船的，才進入河口，便看到了青姆領著幾百虎蠻的人在江岸邊等著了。

    林跡讓人尋找地方靠岸停船，然而看到青姆斷了一臂，虎伊兒哪里還等得了停船？要不是林跡拉著，她幾乎要立刻跳下去了。

    不得已之下，林跡只好下令降帆停船，而后讓海豚號過來把虎伊兒接上岸去。他也陪著上去，另讓發(fā)弧指揮在附近尋找合適的停靠點。

    母女兩人將近一年不見，各有苦難，自然抱頭痛哭。

    林跡則跟一些相熟的虎蠻勇士打著招呼。

    青姆哭完，對林跡道：“辛苦你們了。這是誰的船？皮嬌兒他們呢？可有鹽帶回來？”

    青姆在這里等了整個冬天。或者說，自從林跡從姬林離開后，她就帶著人在這里等著了。

    虎蠻人悍勇，這個冬天倒是沒怎么受苦。只是這種等待的煎熬，還是讓她看著老了很多。

    林跡在會獵上的種種表現(xiàn)，讓她對林跡的此行充滿了信心。或者說，她覺得林跡都找不回虎伊兒的話，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除了等虎伊兒之外，她其實也在等林跡弄到足夠的鹽回來。

    開春之后，虎蠻會趁著長毛象北返，再次獵殺一次。以貯備一定的肉食，讓數(shù)萬虎蠻人散開路上食用。但此時天暖，要是沒有鹽，這些肉食三兩天就會變壞。這會讓虎蠻的人陷入極大的麻煩之中。

    現(xiàn)在青姆看到了虎伊兒平安，自然問起了另一個關心的問題。

    但她看到船上衣著風格不同的人太多，唯恐林跡只顧著弄人回部落，沒有弄到鹽。

    林跡道：“這個你放心，這船的運載能力很好。船上有二百背鹽，應該夠大家使用一段時間的了。要是不夠，這船跑得快，一個月左右就能再運回一批來。以后應該就不會再缺鹽了。”

    發(fā)弧在稍微上游一些的地方找到了地方停船，當即讓人釘了簡易的碼頭。在這個過程之中，林跡和虎伊兒便跟青姆等人說起了海邊發(fā)生的事情，皮嬌兒等人的去處等等

    林跡為了消除青姆的擔心，當即把不少食鹽和海產(chǎn)搬運了下來。

    虎蠻這邊自然也不客氣，將食鹽背上就走。

    青姆見到足夠的鹽，終于是放心了：“還是你有辦法。我虎蠻食鹽不缺，后面對付疾鹿，便看啟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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