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晴空萬里,正符合茂部落人供奉聽訓進洞的傳說。據說這種天氣里,進入洞穴不深的話,出來是可能存活的。
為此,棱簇等人還連連腹誹林跡的好運。
焙陽主持了一場供奉,將一匹傷馬殺死了推進小溪里作為貢品。以告訴里面的殉者,林跡的不凡。
隨著死馬飄進洞穴,洞穴里怪聲連連,甚至有點點磷火在洞穴里閃耀,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焙陽又在洞口往里面喊了話,告訴里面林跡將會進去和殉者議事,等里面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兩聲回應后,林跡裝戴妥當準備進入。
他頭上帶著礦工頭盔,脖子上掛著防毒面具,肩上掛著微沖,身穿防刺服,前后都是插了護心板的。除了這一身裝備有些重,林跡覺得沒什么其他問題。
林跡走向溪邊,身后跟著的人都被攔下。林跡扭頭對大家道:“最多中午就出來,大家依照昨天的安排準備好午飯就行。”
華夏的人都低頭應諾,表情沉重。其實他們還有另一個林跡不知道的安排,那便是如果林跡出不來或者死在這里,他們會沖進入洞里尋找林跡,之后會屠干凈這里所有的茂部落的人,都塞到洞里給林跡陪葬。
溪邊的茂部落的人聽得懂林跡的話的,都笑了起來。以前那些進洞的人也是這樣自信,但出來的時候那凄慘的模樣就不要提了。
林跡來到焙陽身邊道:“別人不給進去就算了,你是應該跟我一起進去的。里面埋的是你母親,也不知道這些活死人把你母親的尸骸弄成什么樣子了。”
焙陽不接這話,低聲道:“你不聽勸我也攔不住你,最好這個世界真如你所說的,并沒有什么鬼怪。要不然……”
“真沒有的。我很快會把真相搞清楚。說不定還能把你小姨接出來呢。”林跡說完,跳入溪水中。
溪邊水淺處才沒過膝蓋,林跡順著水流緩緩走向洞口,還在洞口站了一會。
洞里吹出來的風有些陰冷,還有些不難聞但頗為奇怪的氣味。
在萬眾矚目里,林跡打開了頭燈,戴上了消毒面具,提槍在手,同時打開了槍桿上戰術手電筒,跨步往里走去。
看到林跡變身一般帶上了這些裝備,洞外的茂部落群眾嘩一下子驚叫起來,意味有些難明。
進入洞穴不到十米,外面的亮光幾乎就照不進來了。所見是流水沖刷的曲曲折折的,怪石嶙峋的通道,不過里面比較寬敞,還有些被水流沖刷出來的岔道。
林跡隨用手電筒往四面照著,對里面喊道:“我是華夏的大王,你們在哪里?”
巖洞里有轟隆隆的回聲,但并沒有人給與回應。仿佛前面就是幽深的陰界,并沒有活人一般。
林跡只好四周查看著慢慢往前,還不時記著自己走過的地方,以免出來的時候迷路。
又走了十多米,林跡回過頭去已經看不到洞口在位置了。周圍除了寬一些,似乎和其他巖洞并沒有什么區別。前面依舊幽深,卻不知道還有多遠才能遇到所謂的殉者。
林跡又喊了幾聲,依舊沒有回應。
他繞過一塊巖石來到一片比較空曠的地方,正要從溪水里走出來,忽然間卻聽到了一聲弦響,跟著胸口便噗一下中了一箭。
這一箭沒有射穿他的胸甲,只是讓他打了個趔趄。
林跡晃了一下,順勢彎腰抬槍,光柱照過去的空間里有幾個人影猙獰地往他撲了過來。
這是什么情況?是這些殉者不想談,還是這本來就是茂部落的人設的一個陷阱?
林跡腦海里閃過幾個疑問,但本來就有殉者會攻擊人的認知,因此林跡在剎那間便扣下了扳機,對著光柱里的幾個人影一通噠噠噠。
血花綻放,人影停頓。但黑暗里的攻擊并不只是身前幾人。在林跡的身旁兩側,也有人人影從黑暗里沖出,直撲林跡。
林跡槍口轉左,整個人順勢滾到溪水之中,幾下攻擊便打在空處的巖石上,濺起點點火星。
林跡繼續開槍,打完一個彈匣之后,已經被流水沖出了七八米了,身后還有人沖過來。
胡亂蹬著腿向一邊滾去,林跡又拔出手槍來,對著人影遞出去,又打光了一個彈匣,視野里終于沒有人影了。
林跡急忙關掉了頭燈,縮進溪邊的一處巖壁后。邊換手槍的彈夾邊四周張望。
匆忙間,微沖已經掉在溪水里了。光柱從溪水里照出來,讓整個巖洞顯得妖艷不已。但這妖艷之中,卻到處都是殺機。
林跡換完彈夾,發現再沒有人沖來的時候才稍稍平靜了一些。他發現自己除了胸口之外,手臂也很痛。防毒面具也被打歪了。挖礦頭盔似乎都被人砸了一下,有些歪。
林跡借著溪水里的光柱去看那些倒地的尸體。結果發現這些人皮膚黝黑,身材壯實,一點都不像常年不見陽光的人。
仔細看了幾具尸體,林跡很快發現了更有用的東西。這些人有青銅武器。
林跡小心探出槍口對著外面,同時大聲問道:“射箭的,你還活著是不是?告訴我,你誰派你們進來的?”
這個時代還沒有進入銅石時代,出現了青銅器的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人是從華夏交換了這些武器。以此推斷,這些人不可能是山洞里的殉者。應該是外面進來的人伏擊他的。
沖出來的人應該都死了,但林跡覺得那個弓箭手應該還躲在暗處。
洞穴里暗暗靜靜的,仿佛除了林跡自己,這里再沒有活人了。
“你不說沒關系,要不我猜一下?是棱簇還是鷹落?哦,是鷹落對不對?”林跡小心留意著任何風吹草動,自己也在理著腦子里的頭緒。
“我早該想到是他的。我當時只是說和你們殉者對話,他就說讓我進來和你們殉者見面。看來我還是著了他的道。”林跡越說越小聲。最后索性閉上了嘴也隱入黑暗之中。
不是殉者不想談,而是這個鷹落一早算好了讓他有來無回。所以,這些人自然是鷹落派來的。看來這是個狠人吶,他擔心林跡有手段躲過巖洞里的詛咒,索性自己派人動手。
只是他估計也沒有想到林跡雙槍在手,一人對付十幾人如此輕松。
溪水里的槍被水沖刷,慢慢移動著位置。忽然一下水響后,手電滅了。巖洞變得漆黑一片。
智人據說有被天敵恐貓獵殺的歷史,因此對黑暗都有一種天生的恐懼。
巖洞里變得漆黑,射了林跡一箭的弓箭手渾身顫抖著從一個角落里爬出來,悄然像記憶力的洞口爬去。
今天之前,他從沒有見過這么恐怖的人,這么恐怖的武器。他只來得及射了兩箭,自己的十幾個茂部落最勇武的同伴,便統統倒地了。
后面是他呆住了往了射箭,還是他根本沒有時間射箭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走,肯定就會死在這里了。
這個男人敢跟陰神對戰,他根本不是對手。之前他們人多還能點著火把走進來,現在他的同伴都死了,他哪里還敢待下去?
這個男人連誰派他們進來的都知道,中箭又不死,肯定早已經掌握了一切,他除了跑完全想不到其他。
他摸到了溪水邊,一只腳才踩入水里,他眼前便有一道光突然亮起,晃得他一跟斗摔入小溪里。
那個魔神一般的男人不知道何時已經在出口方向等著他了。
“我就知道會這樣,還有只剩你一個了。要不我們聊聊吧。你是什么時候進來的?殉者的人呢?你不會就是殉者吧?”林跡聲音和煦,但因為隔著一個消毒面具,聽起來依舊陰森恐怖。
弓箭手被水沖走了幾米,慌忙間從水里站起來,渾身亂摸,卻發生自己身上連刀子都不知道丟哪里去了。
聽了林跡的問話,他扭頭看向洞穴深處,忽然對著林跡一笑:“我要變成殉者詛咒你。”
笑完之后,他在水里轉身,手腳并用往巖洞深處進去了。
林跡用手電光斑照著他的后背,猶豫了幾次,并沒有開槍。之后,他打開了頭燈,快步從溪邊跟了上去。
溪水湍急,巖洞出現了非常明顯的落差,流水也變得嘩嘩作響。
林跡跟了一段,發現弓箭手在眨眼間就被沖的沒影了。
他才要加快步子尋找,忽然間卻聽到水聲之外的嘶嘶聲,有水霧般的東西往他手上和臉上噴了過來。
林跡倏然一閃把手電從溪水里移開,頓時覺得一股寒氣從頭涼到腳底。
光柱過處,之間溪水邊的兩邊岸上,匍匐著無數大大小小的蛇。大的比腿粗不止,小的不過手指大小。
手電照過去,那些張嘴吐信,乃至噴出不少霧氣射向光柱。
這一刻林跡總算知道為何那些出去的人都會瞎掉了。被這些蛇的毒液一噴,再見到刺眼的光線的情況下再揉揉眼睛,不瞎不死才怪呢。
幸而林跡早有準備。他拿出一袋粉末,拆開了在自己身上好一通揚撒。粉末飄散,周遭的蛇紛紛走避,霎時間林跡身邊就空出了一大片地方。有個別沒有走遠的,都癱軟地上,仿佛脫力了一般。
林跡往前走了一段,看到前面空間更大。有縱橫的巖洞交錯期間,仿佛還有星星點點的亮光透進來。
而空間的下面,是一個巨大的水潭。
水潭邊上,有七八個渾身慘白,身體孱弱,形如鬼魅般的人正擋著臉對著林跡這個方向。他們身邊,一條條大蛇親密游走著。那匹馬已經被拖到了岸上,一個渾身慘白的人正把弓箭手往岸邊拖。
弓箭手身上至少有四條蛇死死咬著,他已經離死不遠了。
林跡用手電照著下面,問道:“你們是殉者?”
這是廢話,所以沒有人回應。也可能是這些人不習慣在這樣的強光下說話。
林跡并不在意,繼續問道:“貝婦是哪個?”
貝婦就是焙陽的小姨,是所有殉者里地位最高的那個。也是林跡的談判對象。林跡盡量用比較純正的茂部落的話問的。
水潭上方一個干燥的巖洞里,一個身材豐腴的婦人用獸皮擋著臉出現在洞口,哀聲道:“你能把火滅了嗎?我們看不了這么亮的火光。”
林跡把手電照過去,發現這婦人皮膚光潔,年紀應該不過二十四五。光柱下的肌膚居然有些粉嫩,顯得頗有誘惑力。
但林跡肯定她不是貝婦。
“你是貝婦?”林跡還是問了一句,卻沒有把手電關了。
婦人的聲音越發凄怨了:“我不是貝婦,不過我現在是這里的頭。貝婦年老,幾個寒暑前就死了。我們是一群被人拋棄的無用人,出去肯定是死,想多讓他們供應些食物多活些時日,便沒有告訴他們此事……你便是華夏的大王吧?平時里水響,我們聽得不真切,不知道你要什么,求你可憐我們,把那火滅了,你要什么我都答應你。”
林跡想到這些人常年生活在這等黑暗之中,視力適應不了強光,出去真可能沒有活路,又聽她說得可憐,便把手電關了,只留下頭燈還亮著。
“那個也滅了。”婦人哀聲又道。說話間她已經放下了臉上的獸皮,拄著什么摸索著從巖洞上走下來。
見過強光后,眼中還會有紅斑殘留,想必把她折磨得不輕。
林跡的頭燈是散射燈,不算刺眼,不過考慮到這些人長久沒有見過光亮,也體諒地把燈關了。只是關燈之時,心里多了幾絲防備,他又把手槍管上的手電開關上。
隨著巖洞的忽然變暗,仿佛整個巖洞都安靜了一般。
“好!”婦人短促叫了一聲,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林跡便聽到了些許流水以外的聲音響了起來。
林跡心中一緊,打開手電對著發聲方向照過去。只見空中有藤條垂落,有人影墜著藤條兇猛往他撲了過來。
原來先前的安靜是這些洞穴人在恢復黑暗里的視力,稍一恢復,等婦人發令,便從上方各巖洞撲下來了。
這些人來勢洶涌,只是不等林跡開槍,只在光照之下,便有幾個人從藤條上滾落下來,砸到巖洞各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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