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艷欲滴的桃花紛飛似雪,眨眼間消融在凄冷的秋風(fēng)里。
花瓣,終歸會落盡!
方天驊的軀體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雙腳在不停的蹬踏掙扎,似乎是想要站起身來。
懸停在半空中的金擊子,驀然發(fā)出一陣急促的震顫。
呂光催動金擊子,化為金芒,上下翻飛,以千軍辟易一往無前的姿態(tài),朝著方天驊的胸膛疾速刺去!
噗
鋒利無比的金擊子瞬間洞穿了方天驊的胸骨。
方天驊發(fā)出一聲凄厲至極的嚎叫,噴出一大口殷紅的鮮血。
叱咤風(fēng)云不可一世的方天驊,頃刻間氣絕身亡。
這一驚變,徹底震驚全場。
呂光運(yùn)轉(zhuǎn)神念,即刻魂歸軀殼,他的念頭已消耗大半,無力再施展任何道術(shù)了。
那柄從空中緩緩墜下的桃花扇,悄然落在呂光冰冷的手掌上。
桃花不再,桃夭夭也已神魂俱消,灰飛煙滅。
呂光盡管不清楚剛才桃夭夭所施展的是何種道術(shù),但場間這無數(shù)墨羽衛(wèi)軍在那片片桃花的覆蓋之下,一息間便化為血水,尸骨無存。
這是桃夭夭用性命換回的希望。
呂光在陰神念頭崩潰消散的最后一刻,催動金擊子,一擊殺死了方天驊。
紅色的鮮血沒有成河,只是將這片寬闊的石臺,染成了似楓葉一般的凄美色彩。
四面高臺間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了呂光濃重的呼吸聲。
呂光的神色依舊平靜如水,但是他通紅的雙眸中卻迸發(fā)出無限深沉的殺機(jī)。
桃夭夭死了。
她因道而死,因長生殿而死,為呂光而死!
許久許久
“方天驊死了?”
“這是什么道術(shù)”
“那女子的身影也消失不見了,這似乎是道人燃燒陰神的獻(xiàn)祭之術(shù)。”
“恐怖,實在是太恐怖了。修真者與修道者仇深似海,更何況是那曾經(jīng)的道門領(lǐng)袖長生殿了,一旦現(xiàn)身,就是一場天大的腥風(fēng)血雨啊!”
人群中爆發(fā)出一片嘩然之聲。
魯龍沙猛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佝僂的身軀不由自主的戰(zhàn)栗著,他抬手指著場中,嘴唇哆哆嗦嗦,“果然是桃夭夭。她從桃園里逃出來以后,居然來到了瑯琊郡城。”
天嬋不知道該說什么,她的心情升起一絲異樣,清澈的眼神下意識的向那道孤獨蕭索的背影望去。
桃夭夭已身死道消,此刻場中僅剩呂光一人。
這場以二敵百的戰(zhàn)斗,沒有勝負(fù)之分,只有生死之別!
方天驊死了。
桃夭夭死了。
墨羽衛(wèi)軍盡數(shù)歿去。
修真者與修道者之間的仇怨,是無論如何都解不開的死結(jié)。
縱然多寶閣不出手,身在此地的其他修真宗派,也一定不會放過呂光和桃夭夭的。
這就是修道者在天下十九州的悲慘命運(yùn)!
呂光和桃夭夭今日的所作所為,就是在逆命,逆天,逆天改命!
天嬋黯然神傷的低下頭去。
余松涼微微昂著頭,看著獨自站立在秋風(fēng)中的呂光,臉上的表情有些慌亂,呂光表現(xiàn)出來的道術(shù)極其厲害,金擊子凌厲而迅疾的斬殺了幾十名墨羽衛(wèi)士,更重要的是將凝煉出氣場領(lǐng)域的方天驊也給擊殺了。
他現(xiàn)在不得不承認(rèn),人不可貌相,先前他一再出言羞辱呂光,態(tài)度輕蔑放肆,此際呂光顯露出來的道術(shù)卻狠狠的給了他一個耳光。
徐青時和一筆梅等各大宗派的天驕弟子這時全都沉默無語,紋絲不動的站在宮殿臺階處。
閻浮萍靜靜的佇立在遠(yuǎn)處,陰冷的目光緊緊的盯住呂光,眼角似是在抽搐顫抖。
墨羽衛(wèi)軍在一個呼吸間全部喪命,這是數(shù)百年來,多寶閣都未曾經(jīng)歷過的驚天大變。
喧嘩的議論聲逐漸沉寂下來,場間忽然變得安靜無聲,很長時間都沒有人說話。
閻浮萍臉色鐵青,她一步邁出,豐腴的身軀竟宛似一片飄舞的落葉,瞬息飛到呂光身前,她眼中流溢著無盡殺意,目光灼灼的直視著呂光。
閻浮萍沉著臉,冷冷的道:“你還有什么遺言?”
呂光突然仰天大笑。
他笑著,肆無忌憚的縱聲狂笑,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已變得一片凄慘。
他就這樣笑著,眼角不知不覺涌出熱淚,他胸腔的熱血已在沸騰!
忽然間呂光笑聲一收,扭曲的面容上浮出陰沉似水的恨意,“我只恨自己的陰神念頭不夠強(qiáng)大,沒有殺光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修真者!”
閻浮萍目光閃動,唇角竟泛出一絲奇特的笑容,“修道?三百年前,我多寶閣也是一個道派,那又怎樣?順天而生,方為正道。長生殿蠱惑人心,禍亂朝綱,竟然癡心妄想的欲要讓天下所有人都開竅成才,得道成仙”
“上古時代,天痕累累,死傷黎民百姓無數(shù)。道派窮盡人力,補(bǔ)天救蒼生于水火之中。三百年前天空再次崩塌,周文王趁機(jī)犯上作亂,推翻禹朝,屠戮殺盡世間道人,焚經(jīng)滅道。”
“你多寶閣助紂為虐,為虎作帳,你!又有什么資格,談?wù)摯蟮勒荆俊眳喂獠慌酝驍嗟馈?br />
“住口!”
閻浮萍長袖擺動,一股毀天滅地的澎湃氣勁,猛然自其掌中噴出,正中呂光胸口。
呂光的身軀形似一株被勁風(fēng)吹折的枯草,頓時跌退數(shù)丈,嘴角沁出絲絲鮮血。
閻浮萍身影飄動,瞬間來到呂光身前。
呂光趴在地上,倔強(qiáng)的仰著頭,目光冷冽如刀,逼視著閻浮萍,一字字的說道:“修真者為了一己私欲,蒙昧天下萬民。靈氣終有耗盡之日”
“不準(zhǔn)再說!”閻浮萍猛然抬腳,用力踹在呂光的脊梁上。
“噗!”
呂光喉嚨一甜,旋即吐出一灘黑血。
他仍然抬著頭,盯著閻浮萍,繼續(xù)說道,“煉就元氣真身,渡過三災(zāi)大劫,飛升上界。這本就是虛無縹緲的傳說,世間可曾有人親眼看見周文王羽化飛升?劍無涯度過風(fēng)劫,如今依然在百草園里”
“住口!”
“住口!”
“住口,我讓你住口!”閻浮萍竟仿佛是一個發(fā)瘋的市井潑婦,雙腳亂踢,腳掌猶如雨點似的落在呂光身上。
良久良久!
呂光已沒有力氣再抬起頭來。
他臉頰貼在微涼的石臺上,眼瞼低垂,僅能看見閻浮萍那縷拖曳在地的黃色裙擺,然而呂光口中依然在說著話,“靈氣只會漸漸減少,不會復(fù)蘇。修真者如果再這般毫無顧忌的吸收天地靈氣,天痕便會再次出現(xiàn)”
“想要超脫生死,修道也能”
呂光終于還是沒有說完這句話,他的額頭重重的碰在堅硬的地上,隱約中,仿佛呼吸都已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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