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過的很漫長。
晌午之時,呂光和白鬼便已抵達東屏城。
這座城池,比巫浪城的規模要小上幾分,然則,城中的人口卻委實不少。大街上人群熙攘,摩肩擦踵,好不熱鬧。
看得出來,東屏城在鐘氏一族的庇護治理下,比現在安南侯國的任何地方,都要安寧富饒一些。
縱然巫浪城發生了那等駭人聽聞的年輕男女失蹤事件,可此地的人們,竟仿佛不受半點兒影響,依然沉浸在年關將近的喜慶氛圍之中。
白鬼換了身素白連襟裙,身材顯得愈發高挑修長。
呂光也換過一身干凈的青衫,戴上了新制好的人皮面具。此地是鐘家的地盤,為免被人發現,他們自是要易容裝扮一番。
二人漫步走在喧嘩鼎沸的長街之上,四處張望。
荒州境內自大周建國以來,修真一途就蔚然成風,黎民百姓多半會修煉一些微末氣功防身,是以此刻大街上的行人,幾乎全是修真者。
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在于荒州有四大修真世家所致。
姜、鐘、鄔、云,四大家族的名望,甚至比名義上統治蠻、荒二州的安南候,還要高上一籌。
此番鐘氏一族,大張旗鼓,聯合其他三大世家,欲要共同商討誅殺呂光和白鬼這兩個道術高手,已然是成為了東屏城家喻戶曉的一件快事。
在城中百姓眼中,那些興妖作怪的道人,就該除之而后快。
眾所周知,近百年來,道人在天下十九州,一直藏頭露尾的茍且偷生,不想今時今日,荒州境內竟有妖道敢明目張膽的殺戮修真者。
這無異于是在太歲頭上動土,找死!
何況,這位死去的人,還是鐘家這一代的麒麟之子。
試問,在荒州勢力極廣的鐘家,又怎能善罷甘休呢?
只是,令無數人都沒有料到的一點是,自古和鐘家水火不容的姜氏一族,居然也響應號召,與鐘家站在了同一陣線。
這可是亙古未聞的奇事。
不過,當人們冷靜下來,細心思考之后,也便慢慢理解了姜家的想法。這天下,終歸還是修真者的天下。
修真者內部無論再如何爭斗相殺,也是無礙大局,并不會顛覆如今的大好局面,而道人則不同,他們是一心要禍亂天下,蠱惑人心,覆轍朝綱的。
大街小巷,酒樓茶肆,隨處可見三三兩兩的修真者,聚集在一處,群情激憤的聲討著那兩個膽大包天的妖道。
呂光耳聽得這些惡言濁語,不禁搖頭苦笑。現在看來,想要令世人接受修道者,這條路還十分艱難,任重而道遠。
走著走著,白鬼突然嗤笑道:“姜如望此人,還真是能忍辱負重,為了家族興亡大計,連斷腿之殤都能一笑而過。”
呂光道:“姜伯伯可能有什么難言之隱吧。”
白鬼冷笑道:“世人心性多涼薄,那日真不該冒險救他。”
呂光微蹙眉頭,不再多說。
他也確實滿腹疑竇,按照道理,鐘家當初設下陰謀詭計,用雙袖龍鐘,使得姜如望雙腿殘廢。若換作其他人,必然是在第一時間去向鐘家尋仇。
然而,姜如望竟然能隱忍三年,不吭不響,當作沒有發生過此事一般。如果單單只是為了顧及家族興衰,那這個理由未免也太不充分了。
并且,之后姜如望還力排眾議,說服姜家高層,派遣魚龍衛去巫云山剿滅那一眾金蟾仙童的徒子徒孫。
要說,姜如望到此時還沒發覺鐘家和金蟾仙童同流合污一事,呂光是決計不會相信的。姜如望他究竟在謀算什么?
呂光越想越是迷惑不解。
奇怪,奇怪透頂。
一念至此,呂光不由得發問道,“會不會是那縷人仙之念,控制了姜如望的心神靈智?”
白鬼道:“若是以前倒有這個可能,但你別忘了,那日這縷人仙之念,已盡數被我禁錮束縛住。”
呂光點點頭,暗自思忖,正如白鬼所言,這縷人仙之念現已被他給全部煉化,即便紫霄道尊有心擾亂姜如望的意志,也是斷然無力做到的。
但是,姜如望如今的做法,又的確很讓呂光摸不著頭腦。
這簡直就不像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出的事情。
明明與鐘家是世仇,可現在姜如望卻是要和鐘家一起誅滅長生殿。姜如望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豈非是前后矛盾?
呂光一臉苦笑,深思熟慮半晌,卻仍是毫無頭緒。
他只好作罷,也許等到臘月二十三那天,這種種謎團,才會浮出水面。
今時不同往日,若是以前白鬼聽到有這么多人在她耳邊聒噪,詆毀謾罵修道者,她勢必會展露道術,不顧一切的將其悉數格殺。
然則此刻他們二人置身于遍地都是修真者的東屏城之中,白鬼不得不收起心里的憤懣之意,忍氣吞聲。
呂光笑聲道:“總算是打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白鬼點點頭:“走,先去鐘家。”
二人加快腳步,迅速遠離這沸反盈天的大街。
約莫半個時辰后。
二人來到一條寬闊平整的街巷上。
這一整條巷子都是鐘家產業。
庭院深深,站在院墻外,隱約可見其內假山林立,亭臺樓閣不計其數,好一座莊嚴氣派的雅致園林。
二人繞著鐘府外墻,仔細察看了一番,最后得出結論,這座府邸,并無靈陣保護,他們盡可放心大膽的神魂出殼,入府一探究竟。
如果是平時,白鬼和呂光肯定會隨心所欲的闖入府中,大搖大擺的去搜尋道林和尚與許人山的下落。
可現在,東屏城聚集了大量修真者,恐怕其他世家的氣功高手,也已早早的來到城中,畢竟離小年之期,僅剩兩日。
巷子里行人如織。
故而呂光和白鬼這般來來回回的在巷中轉悠,也倒并未引起他人生疑。鐘府處處掛著白綾,很明顯是在辦喪事。
白鬼眸光驟冷,面無表情的說道:“鐘家演這出戲,是給我們看呢,還是給靖道司看呢?鐘神秀那日雷霆萬鈞的殺了你,此時他卻在裝死。”
呂光的臉色亦同樣陰冷漠然,他沉思片刻,目光凝注在鐘府上空,隨后臉上露出一層意外之色,低聲道,“不對,這鐘府設有靈陣!”
“嗯?”白鬼順著他的視線,望向這條長巷的空中。
但見這片虛空之間,此時竟慢慢浮起一絲絲艷紅如火的血光。
血色光暈,波光瀲滟,如同蕩漾的湖水,泛起漣漪,流淌在鐘府上空。她的神情間,逐漸顯出一縷深深的愕然。
眨眼間,血光更盛,已是將當空朗日給遮掩擋住。
呂光仍然冷靜,沉聲道:“好濃烈的血氣。”
血氣傷神,靈氣克神。
可以說,人身精血,是道人最大的克星。
白鬼臉上升起一絲極其厭惡的神色,嘲諷道:“此乃天血羅之陣,是不弱于畫地為牢的一種靈陣,最擅囚禁道人的神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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